雨還在下,落滿一湖煙

或許，該給人生一個機會。但是她注定是一個漂泊的靈魂，一直一個人行走在路上，該不該停下來呢？

一

街角處，沫沫叼著一根煙，一圈一圈地學(xué)著男人吐煙圈。她看著來來往往穿梭于大街小巷的行人，時不時地抬起手里的單反，“咔嚓”一聲，照下了奔波于這座城市的各色行人。她調(diào)出圖片，兀自微笑，輕抿嘴唇，扯出一道好看的弧線，她是個瀟灑不羈的女孩子。街拍是她的一種興趣，這種喜好，來自于蘇麟對她的耳濡目染。他是那種能夠?qū)D片做出精準(zhǔn)判斷，對光源有很強感知力的男孩子，眼神專注，眉宇間有種云淡風(fēng)輕的瀟灑，更顯得神秘。

一直以來，沫沫喜歡獨自旅行，幾近瘋狂。

那天，在南京的玄武湖畔，她久久逗留在夕陽里，比起日出，她更加喜歡日落。夕陽一直是一種渲染唯美色彩的方式，唯有在夕陽里，她才能展現(xiàn)出最舒展如同新生兒般的面容。那是她在幻想。她偏執(zhí)地認(rèn)為，夕照時分，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美的時段，沒有一切的丑惡和不可原諒。

“咔嚓咔嚓”，一串相機的聲音。沫沫斜過頭，看了一眼聲音的源點，發(fā)現(xiàn)那是一雙干凈的眼眸，正在微笑著欣賞他剛剛抓拍的作品。之后，他抬起頭，他們四目相對。沫沫剛剛顯現(xiàn)的微笑正在漸漸地消失，他在最后一秒還沒有消失殆盡的時候，舉著手中的相機，邁開腳步朝她走來，把剛才沫沫最美的那些姿態(tài)，展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接過手去，一張一張翻看。很顯然，她很喜歡這組照片，揚揚眉毛，“能不能傳給我？”“Of course！”他用好聽的美式發(fā)音很隨性地說了一句。他們很自然地交談，一路走向市中區(qū)的照相館。除了那些傳進她手機的照片，他還特意挑了一張她與夕陽共融的最美的一張照片，沖洗出來，做成錢包照大小，他自己留下一張，送給她一張。

聊了才知道，他也是一個人來旅行。

沫沫覺得晚上了，一個人逛也沒有什么意思，還是兩個人要好玩一些，所以，邀請他一起吃飯。其實，沫沫眼睛里有著一絲絲抽離不去的傷感，一直若隱若現(xiàn)，有時會突然沉默不語。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快樂的事？”

……

“難道是——剛分手？”

沫沫也不知道怎么了，沉默著，她捂住眼睛，有液體就從指縫間流下來了。蘇麟慌了手腳，連忙找紙巾幫她擦眼淚。她接過紙巾，擦擦眼睛，濃濃的眼影花了妝，她起身去了洗手間。開了水龍頭，嘩嘩的水聲，很肆意地流淌，比她的眼淚更加的洶涌。就這么看了一會，她想想覺得自己很失禮，用水把臉洗干凈了，沒有了那些過于粉飾的妝色，眼睫毛依然長長的，清新可人多了。就這樣走出去，對蘇麟致以抱歉的微笑。

蘇麟看著卸了妝的沫沫，輕輕地笑了。

沫沫自始至終還是沒有透露心扉。那些傷痛，還是自己承擔(dān)，最好是永遠(yuǎn)埋藏起來，沒有啟封之日，不再見陽光。就讓它們掩埋下去吧。

沫沫的過去，那是一段殘忍得不能再殘忍的時光，惡魔般吞噬著她幼小的心。

二

沫沫一直很努力地生活。

她一個人輾轉(zhuǎn)來到了她向往已久的上海，這個繁華得近乎浮躁的商業(yè)城市，她的美麗，在這樣一個全新的地方，盡情地綻放，她燒錢做了一個很好看的梨花頭，是時下最流行的發(fā)型，配上她小巧精致的臉龐。

她嘗試著讓自己看起來陽光并且充滿激情。

尤其是在遇上蘇麟之后，斷然覺得，這樣干凈地生活就像空氣一樣不可缺少了。讓那段被欺凌的屈辱就這樣遠(yuǎn)去吧。

她喜歡爵士舞。瘋狂地喜歡，所以參加了最近舉辦的街舞大賽。她在舞臺上光芒萬丈。她在那次比賽中一舉獲勝，她試圖讓自己的靈魂掙脫束縛。那場舞，像是釋放了她的靈性與野性。領(lǐng)獎時的眼神，卻是清冷如水。

殊不知，臺下的人早已為她沸騰。

三

參加比賽，出名很快。有記者采訪她，有人偷瞄她，更有人想爆料，各種欲望在黑暗的角落蠢蠢欲動……

她不想這樣出鏡，她知道這樣太危險。中國地盤雖大，但是卻怎么也躲不過那些愛管別人閑事、愛看別人笑話的人。為了好不容易逃脫的圈子，她堵上一切會透漏信息的源頭，她叫自己沫沫，是覺得自己應(yīng)該像泡沫一樣從人間蒸發(fā)掉，那是最萬事大吉的事情。

她在“上海×大”讀書。自旅游遇到蘇麟之后，生活頓時有了航標(biāo)，她決定全速前進。那是她千辛萬苦，唯一可以擺脫掉苦海之地的方式。那一年的拼命學(xué)習(xí)，是讓她可以存活下來的唯一信念。自從經(jīng)歷了那場劫難之后，說實話，遭盡當(dāng)?shù)厝说耐贄墸鞘潜人肋€要折磨人的。

四

那晚和蘇麟在橋上吹冷風(fēng)，喝啤酒，只記得最后吐得一塌糊涂，眼淚鼻涕一把又一把。心里的小情緒在酒后肆意作祟，一直以來過得很累，所以一吐為快。

記得最后做出一個約定：沫沫一定會考上蘇麟的“上海×大”。

這個約定，就此深深地刻在沫沫的心里。

五

這是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同時也為了逃避另一個男人所帶來的陰影而來到一所城市。

報到那一天，蘇麟接了她，拎著包就去宿舍打點好了一切。這是一種契合度非常高的默契，不拘謹(jǐn)，不夸張，自然而然。和蘇麟越來越搭調(diào)，傍晚放學(xué)就一起出去散步，享盡街拍的藝術(shù)樂趣。沫沫跳舞比賽的那天，蘇麟不斷地按下快門，心跳早就不知道漏掉了幾拍。記錄下那些閃耀的瞬間，都留給了沫沫。收到照片的那一刻，沫沫的眼角濕濕的。

這是一種見證，見證她心靈上的蛻變，她可以更加陽光并且輝煌。可是，那些不愿意被人挖掘出來的秘密，要怎么樣隱藏，怎么樣忘掉？

六

單純快樂地和蘇麟過了兩年的美好時光。

他快要走了，即將踏上出國的道路。

送別那天，蘇麟說：“這輩子，只有在我面前，你不用裝作很堅強，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總是我的。”

沫沫笑笑，用最明亮的眼神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她搖搖頭，倒退著，說：“你不明白，我的人生早已經(jīng)沒有了。所有人的話都是假的，包括你。對我來說，這兩年就已足夠，不奢求更多，我也沒有想過會結(jié)婚，所以，請記住我最好的樣子。那些都是不可原諒的一些事，從來不被世人接受，而我的蘇麟要有一個純凈的生活，所以你救贖不了我。永別了，謝謝你！兩年時間我也只是為你而活。”

有淚，晶瑩地滑落。

她和他都哭了……

蘇麟說，遇上你，就是我的劫難，但是我寧愿從此萬劫不復(fù)。人生沒有必要背負(fù)那么重，那么累。請相信一次，就一次……

或許，該給人生一個機會。但是她注定是一個漂泊的靈魂，一直一個人行走在路上，該不該停下來呢？

但是一切終究來不及了，因為不是在最美好的時候就遇見你，被糟蹋了的我，不適合你。

沫沫低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