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歐盟中規模最大、評級最高的經濟體德國,它肩負著決定歐洲未來的重任。這是德國一直盡力避免且至今也不愿意接受的角色,但是德國沒有其他實際選擇。
安吉拉·默克爾(AngelaMerkel)在德國東北部的梅克倫堡-西梅拉尼亞發表演講時,由于該地區許多人都對歐元的前景抱有懷疑態度,她特意補充說:“你們不必如此憂心忡忡。歐元仍然是穩定的。”
但是,默克爾的擁護者們可沒有這么肯定。伯納德·蘭普(BemdLampe)在默克爾的基督徒民主黨聯合會(CDU)工作了45年。他承認,對歐元走勢“略有擔心”。援助計劃大部分是靠德國的納稅人來支持的,但是他認為,目前已經走得太遠了。他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歐元危機現在已經取代了失業率問題,成為了選民最關注的話題。多數人覺得經濟將維持現狀,只有30%的人預期經濟能改善,而在6月,這個比例超過一半。
這也在蠶食著默克爾和她的盟友的信心,在默克爾的陣營中,爭議的聲音越來越大。前任基督教民主聯盟總理赫爾穆特·科爾(HelmutKoh)是歐元和默克爾政治生涯的推手,但是之前在接受采訪時稱“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不再參與這些事務”。德國現任總統克里斯蒂安·武爾夫(ChristianWulff)則抱怨金融市場在推著政府走。政治家們必須“重獲資助行動的能力”,他強調。
盡管面對著盟友的質疑,但是對默克爾來說,最大的危機仍然來自歐元問題。默克爾嘗試著幫助陷入債務危機的歐盟成員國,而不是開空頭支票。但是,市場不斷地挑戰著默克爾的耐心和援助的方式,成員國們需要的援助資金越來越大。現在,德國聯邦眾議院的質疑聲越來越高,對政府的決策影響也越來越大。9月,有可能立法來擴大歐洲金融穩定基金會(EFSF,債務危機中的成員國的臨時基金會)規模和放貸總量。在此之后,將會就新一輪的希臘援助方案進行選舉,關系到1090億歐元(相當于1570億美元)的金額。
現在的阻力很大程度上來自默克爾的聯盟內部,而且正在加劇。持異見者主要有兩種擔憂。首先是眾議院將會越來越習慣于決定稅收如何支配的局面,其次是德國將無止盡地投入金錢,而那些負債的成員國卻不情愿或者不能夠解決他們的問題。“這就像是拿錢買時間。”CDU首腦、議院內政委員會主席沃爾夫岡·巴赫(Wolfgang Bosbach)說,他以忠實于默克爾而著稱,“但是,我擔心他們永遠也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只會有更多的援助計劃出臺。”他認為,希臘的問題不只是缺乏信用,而且是缺乏競爭力。
德國工業聯合會前主席漢斯一奧拉夫·亨克爾曾是歐元的早期支持者之一,但是日前在為英國的《金融時報》撰稿時卻稱,他對歐元的支持是他所犯過的最大的專業性錯誤。他猛烈地抨擊政客們違背了在《馬斯特里赫特條約》(Maastricht treaty)中許下的所有承諾。“他們不僅出于政治原因容許希臘加入歐元區,而且還無數次違反了‘成員國年度預算赤字不得超過該國國內生產總值(GDP)3%’的基本規定。最惡劣的是,首輪希臘紓困計劃的出臺,使得‘不紓困’的條款已形同虛設。”他在文中毫不客氣地指出。
而且,歐元并沒有讓歐洲團結起來,而是加劇了歐洲各國的不和。“羅馬尼亞當然愿意加入歐元區,但有誰會認為英國或瑞典覺得加入一個‘轉移聯盟’具有吸引力嗎?”漢斯尖銳地說,“與此同時,對歐元的不滿也影響到各國對歐盟(EU)自身的認可。”
漢斯所提出的解決之道是:讓奧地利、芬蘭、德國和荷蘭脫離歐元區并創建一種新的貨幣,剩余國家繼續使用歐元。這樣,貶值后的歐元將提高剩余國家的競爭力,提振它們的經濟增長。相比之下,“歐洲北部”國家的出口將受到影響,但它們的通脹水平將會下降。一些非歐元區國家很可能會加入這個新的貨幣聯盟。根據經濟表現,兩個聯盟的成員國應當可以靈活地脫離這個聯盟加入那個聯盟。
但是,另外一位金融投資家卻提出了針鋒相對的觀點——德國必須捍衛歐元。他就是喬治·索羅斯。他指出,無序違約或退出歐元區——即便是像希臘這樣的小國——也將導致可與引發大蕭條的銀行危機相提并論的災難。這已經不是一個是否值得維持一個共同貨幣的問題。歐元已經存在,而歐元的崩潰將給銀行體系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因此,德國面臨的抉擇是很明顯——而它越遲作出抉擇,代價就越高。
事實上,歐元危棚的根源正是默克爾在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違約后所做的決定——即對不會發生進一步違約的擔保不應該來自歐盟,而應該由各國各自承擔。“正是德國的猶豫逡巡加重了希臘危機,導致危機蔓蜒,并最終演變成危及歐洲生存的大危機。”索羅斯說。
索羅斯認為,只有德國能夠扭轉歐洲瓦解的趨勢。當然,這并不容易:畢竟,默克爾當時做出決定時,是對德國公眾的情緒做出了正確的解讀。而現在,德國國內的政治氛圍越來越反對擴大對歐洲其他國家的信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