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繼暢銷過百萬冊的《追風箏的人》之后,《燦爛千陽》是卡勒德·胡賽尼在其四年后出版的第二本小說。故事所描述的內容還是那個傷痕累累的阿富汗,還是那個戰火紛飛、動蕩不安的年代,還是那個被人們討論過無數次的人性。但是卡勒德·胡賽尼在《燦爛千陽》中以生動的人物刻畫與撼人的故事情節描繪了在阿富汗舊家族制度下一個關于不可寬恕的時代,不可能的友誼以及不可毀滅的愛。本文將重點解讀該小說女主人公瑪麗雅姆的人物形象。
關鍵詞:《燦爛千陽》 卡勒德·胡賽尼 阿富汗 瑪麗雅姆
作為一名內科醫師的美籍阿富汗人卡勒德·胡賽尼,他的第一本小說《追風箏的人》問世后大獲成功,成為近年來國際文壇最大黑馬,獲得各項新人獎,并蟬聯亞馬遜排行榜一百三十一周之久,全球熱銷六百萬冊,創下出版奇跡。胡賽尼本人因小說的巨大影響力,于2006年獲得聯合國人道主義獎,受邀擔任聯合國難民署親善大使,促進難民救援工作。
《燦爛千陽》是胡賽尼四年后出版的第二本小說,出版之前即獲得極大關注,2007年5月22日在美國首發,贏得評論界一致好評,使胡賽尼由新人作家一躍成為受到廣泛認同的成熟作家。
這部作品延續了卡勒德·胡賽尼以情動人的細膩寫作手法,用柔和委婉的方式描述了一個感人至深的故事,展現了半個世紀阿富汗婦女所要忍耐的種種遭遇。極具感染力的敘事能力,以及作者對個人和國家悲劇的敏銳感受力,在這個以女性為主角的故事中,絕望與微弱的希望同時呈現在了那個黑暗而又艱難的歲月里。在慘淡的人生中,女主人公瑪麗雅姆不為世間的罪惡所動,內在靈魂里所懷抱的寬容與隱忍、善行與救贖,赫然書寫了生命本質意義的偉大。她如同燦爛的日光一般耀眼奪目。
“哈拉米”是私生子的意思。在阿富汗落后的制度下,這是屈辱的代名詞,是摘不掉的身份標志。它代表著這個人永遠不能合法地享受其他人所擁有的東西。這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時時刻刻都要背負著“恥辱”兩個字。瑪麗雅姆即是一個“哈拉米”,私生女。她與母親離群索居,生存在簡陋的泥屋里,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聆聽著母親關于幸福不可得的教誨。瑪麗雅姆的母親娜娜說,世界上每一片雪花都是人世間某一個悲哀的女人嘆出的一口氣。在這個寂寞的冬夜,多少嘆息無聲地飄落在寂寥的天地間,無人耳聞。這種悲哀無關乎堅強,它是在無可操控的命運面前的無可操控的悲哀。渴望父愛的她最期待的事情是在每個星期四與生父扎里勒見面。而生命的長度是指針在每一分,每一秒間將一個個微小轉動為時間充盈的長河,瑪麗雅姆將希望的胚芽培養成了一個參天大樹,她已經不滿足例行公務似的等待與會晤,父愛對于瑪麗雅姆來講,已經是一個強大而無法抗拒的磁場,只待她前行。終于,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為了父親一個模糊沒有把握的決定,表現出了一個孩子的任性與反叛,不顧母親甚至是以死亡相逼的挽留,她還是離開了泥屋走到了父親躲閃的窗簾前面。終于,她體會到了母親的想法,也識別出了父親的假象。母親選擇犧牲自己的幸福,為了她離群索居,辛苦地撫養她長大,而父親的疼愛卻好似懸浮的泡沫,經不起手指的觸摸。就在這一天,瑪麗雅姆失去了相依為命的母親,也嘗到了父親情感的背叛,從此,她走上了艱難凜冽的生命旅程。從瑪麗雅姆遭受的生活巨變中可以看出,作者傳達出了這樣的思想:在阿富汗落后的世俗枷鎖下,一個男人選擇了背棄了內心的情感,為了自己的名譽地位遵循著舊制度的套路生活,相反,一個普通的女人卻表現出了忍受苦難的堅強與偉大,這里諷刺了傳統習俗的殘酷,在一種病態社會的形態下發掘了人性,歌頌了女人的自立和堅韌形象。
失去安身處的瑪麗雅姆,被無法再拒絕孤女的父親收納到家中,而父親卻妥協于阿富汗的傳統制度所鑄成的金科玉律,任憑家中三位體面太太消滅這種屈辱,她們迅速地安排了這個十五歲可憐少女的婚事,讓她遠赴他鄉,嫁給了四十多歲的鞋匠拉希德。在婚姻的禁錮下,瑪麗雅姆蒙上了阿富汗女人的傳統服飾——從頭到腳包裹起來的布卡。可是靈魂深處里的本能讓她依然相信自己的世界會雨過天晴,心里依然充滿著真摯的希望與愛。母親娜娜曾經說過:“現在我教你一句話,你好好記住,我的女兒:就像指南針總是指著北方一樣,男人怪罪的手指總是指向女人。你要好好記住這句話,瑪麗雅姆。”只是她不曾料到母親的話一語成讖,在流產六次后,不能再生育的瑪麗雅姆成為了暴戾丈7夫施虐泄憤的對象,她開始孤獨地生活在戰爭與家庭暴力的陰影之下。原來,她和丈夫之間僅是男女之間繁衍的關系。瑪麗雅姆,一個被動承受命運所給予的動蕩,在周遭世界束縛下,在不斷的失望打擊之下,性格中的棱角已經被磨得有些木訥,未來的希望被扼制在干涸的殘暴現場。她始終沉浸在對母親死亡的愧疚之中,加之現實生活的殘忍,她感覺到了自己正在進行著懲罰的代價。因此,在陰暗的生活里,她的自由沒有了回響;在仰望幸福的疲憊里,她的希望淪為風中之塵;在死別與背叛的傷痛之下,她如同喀布爾這個城市已經遍體鱗傷,發不出吶喊的聲音了。而她也終于學會了母親教導的本領——忍耐。她就這么卑微地活著。而她的父親扎里勒由于自己的懦弱導致了女兒陷入暴力的深淵,自己也被每日的愧疚所蠶食,但是悔恨莫及的悲劇延伸到了臨死前也無法再滿足見到女兒的愿望。這樣的悲劇描寫揭示了阿富汗的深切苦難已經投射在了人們生活的細小之處,除了家園之外,苦難與創傷同時轉嫁到了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就像人的傷疤并非都是顯現的,這片土地的傷痛吶喊也并非被聆聽所有,它湮沒于日漸厚重的塵埃之中,淹沒于戰亂的炮火聲中,得不到一絲回應,人類在殘酷的命運面前如同螻蟻般脆弱和渺小。
生命既是痛苦,也是負罪,在心碎絕望之后何去何從的疑慮中,作者指明了一條方向就是救贖,用行動拯救自己。
未來是一個裝滿無數可能性的容器,也許改變的出現,就是在屏息過一場靜謐紛飛的大雪過后。一個美麗、隱忍卻又擁有反抗意識的萊拉闖入了瑪麗雅姆的視野。她是拉希德的另一個妻子,在與前蘇聯的戰爭中,萊拉失去了兩個哥哥,炸彈奪走了她父母的生命。她深愛的男孩也被迫逃離阿富汗,而此時,她卻懷有身孕。舉目無親的悲慘境況加之在拉希德的欺騙下,她被迫嫁給拉希德。但是萊拉始終沒有失去對未來的信念。通過戰火中阿富汗人們的悲慘故事和女性的悲慘命運,作者借此痛訴了戰爭對國家、家庭以及個人生活的破毀,同時也流露出人們對幸福的渴求和對命運抗爭的勇敢,人們的愛沒有隨戰火的硝煙而散去,反而更加堅實無比。共同經歷著戰亂與家庭暴力,心底隱藏著同樣的悲苦與堅韌,瑪麗雅姆和萊拉是被命運捆綁的兩個阿富汗女性。起初,瑪麗雅姆很敵視萊拉,因為瑪麗雅姆的感情單純得如母親所說的像白雪一樣,萊拉的到來讓她更加卑微。然而,同樣的生活境遇,同樣的忍辱負重,同樣的堅韌與正義,讓她們的感情在生活的扭曲中成長和延續。她們培養出了如母女般相濡以沫的情感,蒙著布卡的女人終于對未來看到了微弱的希望。而在萊拉的脖子就要被拉希德捏斷的危急時刻,瑪麗雅姆做出了令人敬佩的、卻是毀滅生命的舉動——用鐵锨結束了拉希德的生命。一個女人經歷了她所能夠承受的所有苦難,生活在荊棘之中卻沒有摧垮她的人格與意志。瑪麗雅姆的隱忍與勇敢在戰火濃煙的蒼穹之下蕩氣回腸地奔騰著,最終,她在涂黑的夜幕中奔向了晨曦,靈魂因穿透黑暗而越發光亮。這就是阿富汗一個普通女人的人格寫照,而她代表了無數個阿富汗女人的真實存在。
瑪麗雅姆選擇了獨自承擔所有的罪責,而這種承擔,這種成全,這種勇氣,就是偉大本身。最后,她被判死刑。在她最后的時光里,腦海里浮現的是自己不堪回首的命運,心里卻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的埋怨,一個從不苛求的女人所表現出的寬容極具震撼地顯示出了人性中不可毀滅的善良與勇氣,似乎所受的那些屈辱都得到了原諒。瑪麗雅姆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幫助萊拉和她的孩子找到了幸福,她感覺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覺到了自己像一個英雄。瑪麗雅姆知道她愛萊拉與阿茲莎,也明白她們同樣愛著她,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個重要的人物了。盡管社會規訓的力量常常是盲目的、殘酷的,并不因個人的意志而轉移;盡管不公平的現象依然存在于這個社會里面;盡管她的擁有多不過付出,她的承擔遠甚于接受,但是卑微不是卑賤,瑪麗雅姆有愛有恨,有自己的尊嚴和勇氣,她讓生命變得清晰而豐富,在毀滅中完成了自我拯救。她用偉大的人性光輝換來了劫后余生的萊拉帶上親人重返喀布爾,那太陽終于在搖搖欲墜的房子的罅隙中滲出耀眼的斜暉,它照耀了百廢待興的城市,照耀了渴望幸福的人們,照耀了人類內心深處的人性。
作者卡勒德·胡賽尼,以其細膩感人的筆觸散射出了震撼人心的人性光輝,好似燦爛千陽。《燦爛千陽》的書名源自于17世紀詩人米扎爾·穆罕默德·賽依伯歌頌喀布爾的詩歌:“人們數不清她的屋頂上多少輪皎潔的明月,也數不清她的墻壁之后那一千個燦爛的太陽。”小說題目“A Thousand Splendid Suns”被翻譯為“燦爛千陽”,它短小精悍之余,又流露出了詩意的唯美。盡管阿富汗的喀布爾現在被踐踏得滿目瘡痍,但是廢墟所掩藏的是人的罪惡,而不是美好。盡管生命充滿著痛苦與辛酸,但每一個悲傷的發生的同時總會連帶著希望的誕生,美麗的心靈永遠閃爍著永恒的陽光。
參考文獻:
[1]卡勒德·胡賽尼.燦爛千陽[M].李繼宏譯.上海:世紀出版集團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2]陳蓉.照耀在歷史深處的人性光輝[J].新東方英語(大學版),2008,(09).
作者:秦玉坤,牡丹江師范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與教學法。
編輯:水涓E-mail:shuijuanb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