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人的夜生活

倫敦的大小商店，大多數在下午五時半以前就關門了。晚上，街道上一片靜寂，只有酒吧的燈光在城市里忽閃。在我的印象中，倫敦夜里的燈光比廣州和其他世界大城市灰暗得多。倫敦的酒吧雖然大小不一，但都是別有風情的，它們或屹立城頭，或隱藏在古老的小巷深處，遠離喧囂，杯盞之間叫人萌發思古之幽情。

我的愛爾蘭裔女婿克利斯多福，雖然酒癮不大，但每個周末晚上都會上酒吧喝個半醉回來。每次喝酒，都是女兒駕車，因為女兒是不喝酒的；她跟著去，只是負責開車，陪伴克利斯多福喝幾杯飲料。每逢出去喝酒的時候，他們就把小孩留在家里或放克利斯多福父母那里，由老人照看。

倫敦的酒吧，憑許可證經營。許可證規定各家酒吧的營業時間，一般到晚上十一時至十二時，此后不可再出售酒類。啤酒和葡萄酒每杯價格為二至三英鎊，威士忌等烈性酒的價錢在十至十五英鎊左右。喝酒沒任何菜肴下酒，連花生米和蝦片都沒有。如酒吧經營者認為顧客不到十八歲，可要求其出示能夠證明出生年月的有效證件。因為英國法律規定不準向未成年人出售煙酒，否則會被視為違法經營。

酒吧不僅僅是賣酒和喝酒的地方，其功能是社會性的。在以人與人之間關系冷漠著稱的英國社會里，酒吧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人際交往缺乏的補充。在倫敦，唯一可以和陌生人作深入交談的地方就是酒吧的吧臺了。不論是排隊買酒還是坐著聊天，只要你愿意，均可敞開心扉和一個陌生人談感興趣的話題。天文、地理、感情、生意、電影、文學，只要對方同樣感興趣，彼此可談一個通宵。足球可謂英國的國球，英超聯賽自然是酒吧里最有魅力的話題。每逢有重要賽事時，都會有大批球迷聚集在酒吧，為自己支持的球隊歡呼加油。酒吧則會提前安排好大屏幕墻，歡迎人們的光顧，同時準備著迎接一小小的銷售高潮。記得有一次，我們全家駕車到愛爾蘭度假，克利斯多福知道一場愛爾蘭與葡萄牙的足球賽正在進行，中途把車停在一間酒吧的停車場上，進去酒吧看球賽、一直看完比賽才繼續上路。

上酒吧的人，如想同人交談的話，會用非語言方式表達出來。此時，你得注意那些已買了酒又還在吧臺晃蕩的人。那些已經離開吧臺，找到位置坐下的人，可能只想獨斟。對那些臉朝外或朝屋里人看，并用形體語言表示“可接觸”的人，你千萬不要伸出手來笑容滿面的自我介紹。這是一種輕率魯莽的舉動，會令當事人尷尬，坐立不安，甚至戰戰兢兢。因為在互相間的利益關系還未得到確定之前，英國人不想知道你的姓名，不想跟你握手。得到首肯后，你可以同對方泛泛地談天氣，談啤酒，或談所在的酒吧。并可在適當的時候主動提出給對方買酒。這種互相請酒是感受自己是酒吧群體中的一員的關鍵做法，從而可以更多了解對方，了解社會。輪流買酒，分擔費用或者AA制，這是英國的一種習俗。這習俗有它的重要意義，因為英國男人害怕親密，害怕惹麻煩，常常表現出不甚和善。

英國人有自覺排隊的習慣，但酒吧里卻看不到人排隊。酒保有本領知道該輪到誰了。你可以做些協作引起酒保的注意，但有規可循，不要大聲嚷嚷，不要在吧臺上敲擊錢幣，不要拍手掌，不要大幅揮動手臂，不要繃著臉，不要唉聲嘆氣，不要瞪眼或翻動眼珠。要讓酒保看見你，你可以舉起空杯子或錢，但不要搖晃。至于小費，你千萬不要給酒保現金以表示感謝。正確的做法，是請酒保喝一盅，酒保為自己的平等身份感到自豪。現金小費會使人想到酒保是侍候人的，而請喝一杯則是友好的表示。

倫敦的酒幡如柳，密植泰晤士河兩岸，搖擺出無數奇聞異趣，飄拂出無數佳話妙章。皇后大道，被白領的人踩得酒香撲鼻；牛津街夜巷，讓嬉皮士們踏得一片血光。借酒消愁的，飲酒作樂的，以酒壯膽的，品酒為媒的，一年喝它三百六十五夜，直喝得暈暈沌沌腳步浮，直醉得搖搖擺擺路坎坷。酒，使星期一上班人數少了五分一；酒，成了英國文化的一種特色。

一位朋友對我說：“不了解酒文化，就不了解英國。”但除了到酒吧喝酒之外，倫敦還有許多豐富多彩的夜生活。不同年齡段的人，有不同的去處。年輕人喜歡去夜總會，主要是聚會、跳舞、飲酒，那里昏天黑地，激光燈四處掃射，搖滾樂震耳欲聾，是極度放縱和宣泄的場所。人們情不自禁地發狂和麻木，借此打發時光和心靈孤獨。年輕人每周七天都有夜生活，尤其是周五、周六的夜晚，往往開懷暢欲，狂歡到后半夜，甚至通宵達旦。

夜生活去向，會因個人的家庭背景和教育程度不同而有所差異。官位較高和文化人喜歡到劇院去欣賞芭蕾和歌劇；富豪階層喜歡去滾保齡球和打桌球。大學生喜歡到健身房鍛煉身體，放松腦子；中老年人也喜歡到體育館參加體育活動，如跑步、打球、游泳等；少年人喜歡跳街舞，玩飛鏢。其實，英國沒有一個所謂經典的夜生活方式，休閑玩樂是多種多樣的，五花八門，因人而異。

在關注倫敦人夜生活的時候，我也關注英國人在“性”方面的態度。按我以前的想法，倫敦是一個開放型的城市，性產業一定很活躍的，紅燈區和妓女肯定會不少，否則，我們如何去理解英國這個老牌資本主義國家的腐朽和沒落呢?但是，來倫敦后的所見所聞，覺得英國的確存在紅燈區、按摩院、伴游女郎、妓女，也曾幾次碰見妓女向我拉生意，但總的來說，英國同其它西方國家相比，在這個方面還是比較保守的。荷蘭的阿姆斯牡丹紅燈區世界聞名，妓女們可以在臨街的櫥窗里搔首弄姿，袒胸露臂，招攬嫖客；法國巴黎的紅磨坊則是以露三點表演譽滿全球；德國的一些城市紅燈區生意興隆。倫敦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比較有名的紅燈區，是唐人街所在區——蘇豪區。該區有公開的妓院，能見到妓女在暗地里拉客，有按摩院登廣告拉客，夜總會有脫衣舞表演。聽說，區里常有來自中國游客被“宰”，當了冤大頭。

英國的規定有點怪，妓女賣淫不違法，但與賣淫有關的所有行業又屬違法。例如皮條客則屬違法行為。不允許妓女公開上街拉客，只要有一個妓女以上的賣淫場所都是違法的。二00五年英國修改有關法律，允許不多于兩個妓女的場所存在，法律的尺度悄為寬松了一些。一些人士發表言論要求放松對賣淫行業的限制，卻遭到許多保守人士的堅決反對，至今英國政府還沒有解禁有關規定的意向。由此可見，英國對于“掃黃”的立場還是十分堅決的。有一件事可以反映英國人的保守和不開化的僵硬觀念，就是二00三年某商業街新開了一家婦女內衣店，櫥窗里展示了逼真大幅的美女身著三點式內衣的照片，十分吸引人的眼睛。當地的報紙立即在頭版報道了一些當地居民對此不滿的意見。一些人認為，這樣的照片展示有傷風化，擔心這里將來會成為倫敦紅燈區的后備地址。

依我看來，英國政府在這方面比較到位的管理，并不能說明英國人內心的真實欲望。觀念保守紳士般的英國人，游移于保守與開放之間，時不時透露出其渴望釋放內心壓抑著的野性。不說平民百姓，就拿一些名人諸如球星貝克漢姆、政治育人部長、國家副首相約翰，普雷斯科特和足球教練愛里克森，都有性丑聞，還不時成為小報甚至主流媒體的新聞事件。著名的《太陽報》每天都有三版女郎面對公眾，它的發行量和影響力無人能比。實際上，英國少女單身母親比例都是很高的，有的單親母親不到十四歲。我的女婿克利斯多福有三個豐神俊朗的弟弟，卻有兩個只生孩子不結婚。最小的弟弟邁克，別具風流，不但自己未婚生子，而且不到四十歲就當上了祖父，當然，他那個只有十六歲的兒子也是未婚生子的。一位中醫告訴我，一到周末，中藥偉哥十分暢銷，有的父母帶著十多歲的孩子來買，毫不諱忌。由此可見，倫敦是個保守又開放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