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貿商業談判,雖然與外交談判、軍事談判有著本質的區別,但其語言交鋒的過程,卻又有著諸多的相似之處。譬如,外貿商業談判中也是有進攻,有防守,有讓步,又有回避。正是在談判的共性特點基礎上,外貿商業談判又顯現了其個性特點:“攻、守、退、避”兩求利。現將上述四個環節技巧具體剖析。
“攻談”
在外貿商業談判中可以細分為兩個方面:一是否定對方的原則和條件,二是申述本方的原則和條件。
談判中,任何一種原則和條件都和金錢有著這樣那樣的關聯。在利潤總額確定的情況下,一方增多就意味著另一方減少。也就是說,在諸多情況下,談判中的“攻”實際上就是如何設法把對方可能獲得的利潤的一部分轉為本方所有,這對利潤減少的一方來說,是不會輕而易舉地主動同意的。因此,“攻”首先要有理,要有對方難以反駁的理由和入情入理的分析,才有可能使對方不得不接受你的條件,從而把原準備歸自己所得的利讓出一部分。在這里,蠻不講理和“拳頭原則”是毫無意義的,而“理”才是唯一的主宰。
其次,“攻”的發言要盡可能地語調柔和,切忌咄咄逼人的語勢、居高臨下的指責和反唇相譏的嘲諷(那會更增強對方的抗爭意識)。因而,在語言風格上,應注重于外松內緊,要學會“綿里藏針”。在這一方面,沙特阿拉伯有一位名叫亞馬尼的石油大亨堪稱名副其實的高手。一個曾與他打過交道的美國石油商曾這樣評價亞馬尼:“亞馬尼在談判時總是低聲細語,絕不高聲恫嚇。他最厲害的一招是心平氣和地重復一個又一個問題,最后把你搞得精疲力竭。他是我打過交道的最難對付的談判對手。”
“守談”
“守”在談判中,就其功能而言,是“攻”的繼續,它是在雙方各自初露觀點之后,本方繼續否定對方的原則和條件,同時繼續堅持本方的原則和條件的語言形式。與“攻”的要求相同的是,它是雙方為維護自己的利益和原則所作的據理力爭,因此,“理”仍是唯一的主宰。
在談判中,對“守”的要求是“守得固”,即在原則方面要固守而決不輕易退讓。在“攻、守”關系這一方面,談判雙方的發言頗有點軍事上雙方交戰的味道。有時,為了在原則方面“守得固”,雙方往往在談判之初亮出的是一個高出自己的實際標準,以便在談判中保持盡可能大的討價還價余地的“虛數”(這就猶如交戰雙方的外壕,或第一道防線)。在外貿談判中,雙方往往都力求使對方相信,自己亮出的“虛標準”就是自己一方所要堅持的“實標準”,并且在談判中,雙方往往都將“攻守爭奪”的糾纏消耗在“虛標準”這一級,并且盡量地固守這一級“虛標準”,以保留自己一方充分的討價還價的余地。然后,在談判的關鍵時刻,亮出自己一方的底牌,以“我方已作出了最大犧牲,這里決不可能再有讓步”的態度,來保住自己的根本利益不受侵害。
“退談”
“退”在外貿談判中,是一種很講究技巧的手法,如果用一句通俗的話來說,這“退”就是在討價還價中所表現出來的“讓步”。
從其功能性而言,它可以應用于兩個方面:一是看到本方的利益原則定得過高,確實超過了對方的承受能力,如果不做一些讓步,就可能使談判夭折。因此,為了總體利益不受損失,在局部利益方面作一些退讓;二是雙方的利益爭奪猶如“下圍棋”一般,呈現出“犬牙交錯”的形勢,自己一方經過分析,發現全面地堅持原定的利益原則已不可能,于是在某些方面(盡可能選擇小的利益方面)作一些退讓,以保住其方面,或主要方面的利益不受損失,甚至進而在另一些方面的利益可望增加好效果。
在外貿商業談判中,盡管“退”在諸多場合下是一種很有必要的防衛手段,甚至有時只有“退”才可望獲得“攻”的實現,但是,無論在何種情況下,談判高手對于“退”總是慎重的,總是力求“退得緩”,并且在很多場合下,也是采取一種“步步為營”的方式“退”,而不是一步退到底,一下子就亮出最后的底牌。
“避談”
在談判交談中,“避”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技巧,它主要運用于:當對方對本方的既定原則和條件進行反駁,而本方不宜于或不愿意與其展開正面爭論,或是對方對談判結果覺得不滿意,又生反悔之心,而本方對此結果感覺甚佳,不愿再作修改,這時“避”的技巧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在某種意義上說,“避”是退“守”的一種變形,二者功能相同(都是為了能在談判中堅持有利于本方的原則和條件)而表現形式有異;“守”的功能表現為正面交鋒,以正面陳述理由的形式,反擊對方的“攻勢”,并堅持本方的觀點;“避”則一般不與對方作上述之正面交鋒,而是以多種與談判內容并無直接聯系的方法,封鎖對方進攻的道路,進而實現“回避”的目的。
回避技巧可以分為暫時回避和正式回避。暫時回避,多用于對對方的條件能否接受,本方需要進行一番思考和計算才能拍板之際,這時,暫時回避可為你贏得一定的時間。譬如,抬腕看一下手表,告訴對方;“很抱歉,我和一個朋友約好了這個時間通個電話,請稍等。”或是“對不起,我要去方便一下。”于是,你起身外出,佯裝打電話和上廁所就給你贏得了計算的時間,計算一完成,再回到談判桌邊,談判又可繼續下去了。再比如,還可以以外行的身份請教對方:“我搞這項業務的時間并不長,也沒什么經驗,您能不能再幫我仔細分析一下,如果按您的條件修改,對雙方將會有哪些影響呢?”對方作分析計算之時,實際上你一直在另作計算,等他分析完畢,這個修改條款能否接受,如果不宜接受又如何反駁的意見已在心中形成,談判又可繼續開始了。
正式回避,即是正面聲明自己無權變更本方的談判原則和條件。譬如有時可以這樣說:“很抱歉,我在被指定為談判代表時,就已被告知,我只能按既定原則和條款參加談判,如果你們堅持要作修改,那就只有中止談判,以便我回去向領導請示匯報,或是重新授予我權力,或是更換談判代表。不過如果這樣的話,合同的簽訂就要延期,這對雙方的條款就都有影響了。另外,據我個人感覺,你們提出的條款確實能給你們增利,但什么時候實行,能否實行都成了未知數,增利能不能到手,到手時能不能補得上這個延期的損失,恐怕也得盤算一下吧。”
《歐也妮·葛朗臺》中的葛朗臺,不僅是個吝嗇鬼,同時也是商業談判中運用回避技巧的高手。他年輕時做生意曾吃過一次虧,一個猶太人在談生意時裝聾作啞,引得他不耐煩,結果猶太人占了便宜,而他卻學到了本事。從那時起,他只要和別人談生意就要發作口吃、耳聾的毛病,直拖得對方不耐煩、急躁失算,使他有空子可鉆,伺機反攻。
此外,他還唯恐臨場失算,在生意談成后還要補上—句:“我沒有跟太太商量過這個條件,什么都不能最后決定。”以此作為自己第二天反悔的王牌。
這里,當然無意于宣揚葛朗臺之流的奸詐作風,但生意場上有君子,也有小人,和君子談生意,當然自己也應當有君子風度。但當對方是小人,而你又不得不和他談生意時,懂得一點“邪門歪道”,對于保護自己也是有好處的。
從本質上說,無論是暫時回避還是正式回避,都只能是運用于談判過程之中的手段。談判的最終目的卻不在于回避而在于進攻;并且,在談判中無論怎么回避,最后總要有“拍板成交”之時,總有全部條件經雙方商定并已擬就,只等簽字之時。這時,談判者—旦握起簽字的筆,就要努力使對方相信,并認可自己的“決定”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