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云霧,讓那幾個世紀前的點點星光,照耀我身。”電影修復其實就是這么一回事,雖然電影只有一個多世紀的歷史,但是那些幾十年前的影像飛快地被人們遺忘和拋棄。當人們猛然看到那些“古老”的影像,會產生恍然若夢的感覺,這種時空交錯的藝術重現,或許就是電影修復的起源。
先驅與模范
伴隨著迷影運動(迷影,Cinephilia,表示對電影、電影理論和評論的熱愛)和教育工作者的熱情和迷戀,電影保護事業從上世紀20年代就開始了。但是電影修復直到1970年代才正式進入到電影守護者的視野里。在此之前也有著最廣義的修復工作在進行,通常只是對于電影拷貝的物理修補。
但是隨著電影史學的發展,一批執迷于影像的電影史學家和電影資料館館員逐漸拉開了電影修復事業的序幕。從此開始,電影修復成為了電影保護領域里舉足輕重并獲得廣泛關注的一個領域。
而這一事業的先驅則是凱文·布朗樓、雷蒙德·洛何,以及恩諾·帕特拉斯。布朗樓修復了阿貝爾·岡斯1927年的《拿破侖》,而洛何修復了格里菲斯1916年的《黨同伐異》,帕特拉斯則修復了弗里茲·朗1926年的《大都會》。
這三位杰出的先驅確立了電影修復的經典案例,雖然每一部需要修復的電影都面臨著獨一無二的問題,但是之后每一個成功的修復案例在某種程度上都在重復他們的傳奇與故事。
如果閱讀一下電影的修復史,你會發現這里充滿了激情與執著的故事。他們憑借著迷影者的熱情和知識分子的文化責任感投入到這項工作當中,但是往往一部電影會羈絆他們一生。就像布朗樓雖然做出了許多杰出的貢獻,為此還獲得了奧斯卡的終身成就獎(奧斯卡終身成就獎只給過三位電影歷史學家,另兩位坎普·尼佛和朗格盧瓦都是以對電影保存的卓越貢獻而獲得),但是《拿破侖》這部電影卻始終羈絆著他的生命,不斷地修復與研究,使這部電影成為了布朗樓一生的母題。而等價的是,自從1981年他修復的《拿破侖》再次公映之后,這部電影的名字之前將不單單只有阿貝爾·岡斯一個名字,它將被稱為“凱文·布朗樓修復的阿貝爾·岡斯導演的《拿破侖》”,同樣恩諾·帕特拉斯和《大都會》之間也互相烙下彼此的印跡。每一位杰出的修復者都會因為那么多電影需要修復而心急如焚,卻又愿意為一部電影奉獻一生。
在后來的電影修復領域里,馬丁·斯科塞斯可以稱得上是另一種模范。記得1980年的時候,他一次向媒體抱怨,作為一個影迷,他再也不能忍受了,當他花了7年時間找到一份維斯康蒂的《豹》的35mm拷貝時,發現顏色都變成了粉色,變成了“粉紅豹”。正是因為醋酸現象對于彩色影片的威脅,斯科塞斯聯合同行建立起了“電影基金會”,專門從事電影的修復和普及工作。
電影修復誰買單?
認真地修復一部電影,要花費上百萬美金,而它的資金一般都需要向社會募集。像電影基金會就可以小到花幾塊錢認領一幀畫面。
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電影資料館通常募集資金的來源,電影修復的資金經常由奢侈品品牌贊助,像電影基金會就是由Gucci贊助的。像Gucci、香奈兒這些時尚品牌從修復老電影當中發現了復古、懷舊、經典等值得挖掘的價值和元素。而這次上海電影節修復項目的贊助商積家,無疑則相中了“時間”這個概念。
此外,還有種電影修復,則純粹為了盈利,一般它們修復的周期很短,數周即可完成,并不會做任何電影史調查,也不會確認修復效果是否符合電影“原貌”。但是將它們重新發行,可以從影迷手中獲得不菲的回報。比如色彩真實度備受詬病的“邵氏”電影修復就是這樣。
電影修復的節日
世界上有很多電影資料館、工作室、基金會、社團在從事著電影修復工作,他們當中很多都做得非常的出色,像英國的BFI,美國AFI旗下的多個電影資料館,德國的茂瑙基金,馬丁·斯科塞斯的電影基金會等等。他們當中意大利的博洛尼亞電影資料館可以稱得上是電影修復領域的圣殿。
一方面意大利出色的文物修復傳統和理論為其提供了得天獨厚的養分,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修復實驗室之一,而且每年Fiaf(國際電影資料館聯合會)的夏季學校就在那里開辦。而最主要的另一方面是博洛尼亞電影資料館每年都會舉辦一次“重逢電影節”。如果世上所有的電影節都拿來供我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重逢電影節”。戛納、威尼斯,它們更多的是明星、記者和制片人的節日,但是在博洛尼亞,每年六七月之交,這里沒有足夠娛樂價值的新聞,沒有最新出爐的首映大片,卻有著最新修復的電影,有著上百部經典電影。我們如果耐下心來看一看今年即將開幕的博洛尼亞重逢電影節上的節目,就能知道那兒究竟有什么魅力,而最近又有哪些杰出的電影被重新發現和修復,從而得以重現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