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愛情終究脆弱

獨上江樓思悄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玩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

——趙嘏

苗億二十歲的生日主題是買醉。

不能自我支配的日子令苗億忘記了很多事，就說這次—個^脫離劇組跑出來買醉的機會也是同導演求來的。她更忘記了這世界太小，有些事必須回來給^一致命—擊。

苗億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當初放棄了高考，放棄了張?zhí)煲恚瑸榱怂^的夢想得到傷害是不是—件后每的事。現實的一次次打擊，越來越全面地告訴苗億，所謂的演藝圈，大概光鮮亮麗是給觀眾看的，陰暗無奈是自己埋單的。

跟在名導演后面也不過是做個小助理，需要個講幾句臺詞的小角色，義不容辭地頂上去，就算是這樣還有可能因為劇情需要而剪掉?？蛇@一切不敢告訴家人，朋友。和所有出來打拼的人心境一般，這成了說不出口的雞肋。

酒精的刺激沖撞著胃袋，導演這兩天心情一直不好。聽說是投資方臨時出了問題，苗億冷笑給自己再倒了一杯。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新戲女主角蔡云菲和她男朋友，也就是投資方老板鬧分手波及的后遺癥。

那天推著衣車進化妝室，無意間聽到蔡云菲握著電話又哭又鬧。

愛情大抵是脆弱的，不管是戲里還是戲外。

苗億起身往洗手間走去，從男洗手間有人出來，兩人差一點就撞上。反應很快的對方退后了一步，苗億抬起頭，看到了熟人范源。

范源是高中時候玩得很好的朋友，更是張?zhí)煲淼乃傈h。幾年不見他成熟了不少，高大的身材穿上米色西裝顯得更帥氣而又精神。想不到在這里遇到他，苗億不由得笑了笑。倒是范源眼力差，在苗億沖他笑后才認出了她。

“苗億?你整容了啊?”

“別亂說?！彼€是有把贊美變相成貧嘴的本事。

范源說他是來這里談業(yè)務的，大學生活實在是無聊又浪費時間，于是便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辦了一家媒體公司。業(yè)績還不錯，大有蒸蒸日上的趨勢?！白甙桑ノ夷抢镎?，那個，天翼也在呢?！?/p>

天翼，張?zhí)煲?。這許多時間，以為已經平淡如水?？陕牭竭@個名字還是心頭不由得一動。苗億掠過內心的隘亂，擠笑：“好啊，我先進去。等一下就過去?！?/p>

說著，苗億躲進了洗手間。有人打開了水龍頭，水聲里苗億不斷地告訴自己，苗億你答應過的，不可以反悔。

于是，幾分鐘后瘦小的身影從窗口跳出，在夜色的樹叢里站了站，跨過欄桿。不想一束車燈照過來，刺了眼睛。

苗億，怎么這么多年了，你還和十八歲的時候—樣。

根本就不用回頭，因為這聲音還是那般溫柔。

十八歲，苗億面臨著兩個抉擇。—個是高考—個是愛惜。

比起前—個，后者更難抉擇。還記得高二的暑假，張?zhí)煲碛幸惶焱砩鲜稽c多還打來電話，神神秘秘地說一定要來學校操場。拗不過他的盛情邀請，硬著頭皮翻過墻進了操場。然后就被眼尖的他—把拉過，往草由上一躺。

這是第一次和男生一起頭并頭躺著，他轉過來的炯炯目光能夠令心跳加快。在他的“快看”下看到了星空流星劃過。

“我要我們在一起?！泵鐑|看向他的側臉這才察覺這句話是和流星—起出現的。

像氣泡冒出來的感動制造了一種錯覺：“永遠”是可以掌握在手心的。

張?zhí)煲磉h在芬蘭的媽媽要他去那里念書，張?zhí)煲黼x開媽媽的疼愛已經很久，這次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對他來說實在是很大的誘惑。但是他說如果自己和他一起考大學，他一定不會走。年少的心，只需要—個足夠的理由肯定。

但是苗億選擇的是落荒而逃，沒有留下倒可交代。

那一天到達上海的黑夜，苗億望著浩瀚的燈海從沒有想過會有再次遇見的一天。

因為張?zhí)煲淼耐蝗怀霈F，苗億第一次在工作里分了心。

蔡云菲把茶杯哐當摔在地上頂著只化了半邊妝的臉，指著苗億：“你這個助理干什么吃的?!讓你泡杯茶都泡不好，還能有什么用?！?/p>

苗億站在一旁不說話與其說是難過，倒不如說是麻木了。這些日子，更難聽的都聽過。蔡云菲近日脾氣很大，因為紛紛揚揚的傳聞說她要被換角。都說買賣不成仁義在，看來這并不是亙古不變的。就在苗億低著頭時，導演走了過來。

“對不起，導演，我……”苗億趕緊認錯。

“你怎么搞的，蔡云菲?不是已經通知你今天可以不用來了嗎?”苗億猛地抬起頭，比蔡云菲都還要錯愕，她以為導演過來是罵她怎么惹得演員情緒不穩(wěn)定，卻不想會調轉槍頭。

片場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滿臉尷尬的蔡云菲她恨恨地瞪向一旁的助理小蝶，很顯然小蝶并沒有通知她。這是一場女主角穿著婚紗登上塔樓痛哭的戲碼蔡云菲已經穿上了潔白的婚紗，她氣得臉色鐵青，奪淚而去。

大家開始確信換女主角風波并非空穴來風。

所有人都沒有回過神來，就看到導演飛快地迎上前去，只見有兩個身著西裝的男人溫文爾雅地走了進來。稍稍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生得極好，微微揚著臉，逆光，棱角分明的弧度令苗億不禁一怔。

“張總，你怎么來了?”

“我來親自宣布該戲真正的女主角?！?/p>

大家順著他的目光，落在了苗億身上。苗億迎著柔和的目光，仿佛看到當年他犀利又溫柔的神情。

這個幾乎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苗億卻出人意料的平靜。

今天男主角要處理里一些私事沒能來。于是苗億向導演提議讓張總和她試戲?！澳悴唤橐獍?張總?！?/p>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天翼。”他的嘴角輕揚，仿佛這許多年的恍然如夢被磨平在心底。

這場戲，是男主角拋棄女主角，女主角穿著婚紗獨自—人流淚地朝不遠處的湖水痛苦大喊。

待苗億化妝定妝出來，張?zhí)煲聿挥傻贸錾瘛４鐑|走近，聽到他彎腰體貼地去提裙擺不經意聞的嘆氣。兩個人踩著盤旋的樓梯，上了塔的頂端，登高望遠。

“當初是你丟下我，現在換我丟下你?！睆?zhí)煲硇χ[起眼，“你說有趣不有趣?”

“你是故意的?！泵鐑|冷冷下臉，他是想借此來譏諷她，不惜用一段戀情來博得讓她難堪的一刻。

“這只是戲，不是嗎?”張?zhí)煲碛昧Φ財堖^苗億的腰，“你又清瘦了?！?/p>

苗億推開他，導演推著機器上了來，被他攬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但痛感好像立刻就轉移了，到一個叫做心臟的地方。“張總，我們開始吧?！?/p>

這一場戲，這么多年來，苗億頭一次得到導演的夸贊，幾乎所有人都說她哭得真好，沒有一點做作和掩飾，有讓心痛的效果。

只有苗億自己知道，痛，是沒辦法做戲的，那是一種天性使然。

苗億成了名導演新戲的力捧女主角，娛樂圈嘩然。

報紙紛紛把她放上頭條。苗億待在自己的出租屋里，瀏覽著電腦上的報導，接到了張?zhí)煲淼碾娫挕?/p>

他說他在她家門口，來接她，

苗億想了想，換上了衣服，把許久不戴的帽子戴在頭上，拿上手機出了門。但是等走到門口，根本就沒有張?zhí)煲淼纳碛?，反之是一大堆的記者抱著攝像機閃光燈都要把她眼睛給閃瞎了。這是怎么回事?苗億沒來得及搞清楚，轉身就跑。

這時，—輛摩托車截住了苗億的去路。一個安全帽丟了過來，苗億跨上后座，就急馳而去。風呼嘯著，秋季的瑟瑟讓臉有些疼。苗億取下安全帽，聽到了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氣聲。

開出一段路后，車停了下來。苗億從車上下來蹲在一旁的人行道上，感覺頭上的安全帽很重，快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她甚至忘記了對每天都按時到家門口接她上班的陸杰說聲謝謝。

陸杰是苗億剛來到上海的第一個合租的人。第一個喊“苗億姐，你真像我媽”的人。然后苗億就像帶小老弟一樣，兩個人成了在陌生的城市彼此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張?zhí)煲淼氖旅鐑|也沒有瞞過他。

陸杰輕輕地想把苗億的安全帽取下來，被她驚慌地推開。為什么要這樣耍她，她抱著小心翼翼的愧疚和自責，惴惴不安地壓抑和他重逢的喜悅和慌亂?？墒撬鸵欢ㄒ涯晟俚腻e翻出來再次傷害她嗎。

許久，苗億抬起頭，讓陸杰載她去喝一杯。

陸杰載她去大排檔。兩個人肆無忌憚地坐在人煙嘈雜的地方，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里坐著—個新聞人物。苗億點了一瓶青島啤酒，她還是喜歡這樣廉價的酒，過癮。上次去的酒吧，雞尾酒的價格是這個的N倍，卻讓人越喝越清醒。

苗億問陸杰：“老弟，你知道我為什么叫苗億嗎?”

陸杰愣了愣，搖搖頭?！耙驗槲沂莾|億萬萬中的一個，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渺小的我?！?/p>

說著，咕嚕下一大口，繼續(xù)道：“所以我渺小到，處理不了偉大的愛情……

陸杰看到她抖了抖肩膀，嚇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巴然后眼淚像河水一樣淹沒過他的手背。每一次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大哭，哭得聲音很響。以前可以這樣不管不顧，但是現在不行。

油膩膩的桌面，她快要掉漆的三星手機不停地振動，是張?zhí)煲怼?/p>

這一次還是老樣子，背起不省人事的苗億，但是這一次返回的不是她的出租屋，而是張?zhí)煲淼募?。陸杰一直忘記告訴苗億她這個傻大姐其實每一坎喝醉酒都會問這樣的問題，而他每一次都會配合地搖頭說不知。

這么多年，這是默契。一種心疼的，安慰的默契。

等苗億醒過來，便看到了張?zhí)煲淼谋秤埃诘古Ｄ蹋剡^頭看著發(fā)容凌亂的黯然?！澳阈蚜??！?/p>

“我怎么會在這里?”苗億看著張?zhí)煲?，才發(fā)現他在—個偌大的客廳里他的家真的很大，大到一眼不能盡收眼底。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不是嗎，若是沒有去芬蘭，沒有聽他媽媽的話，他現在可能只是沒有任何基礎的畢業(yè)上班族。

思索間，橙汁遞到眼前。苗億抬起頭，看著張?zhí)煲碜笫值呐Ｄ?，不禁一怔?/p>

“我現在很喜歡喝牛奶，但是你已經不喜歡喝了，倒橙汁給你。”張?zhí)煲斫忉尩?。苗億明白過來是陸杰送自己來這里的。她站起來接過橙汁，毫不猶豫地摔在地板上：“要我很好玩嗎?你就這么恨我嗎?”

苗億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機扔在他的胸膛，他齜牙地皺眉：“那條短信不是我發(fā)給你的是蔡云菲來我這里鬧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我道歉?！?/p>

“不必了?！泵鐑|打斷他：“托你的福我當了明星還要趕去拍戲呢。這么說來還要感謝你不是?”

張?zhí)煲砗鋈徊徽f話，看著側過臉倔強的苗億輕輕地舉起右手拂過粘在臉上的發(fā)絲：“我送你去片場?！?/p>

苗億甩開他的手，沖到門口木木地站著：“快點，時間來不及了?！辈钜稽c點，觸及到臉時淚腺止不住地要開動。

張?zhí)煲黹_車很穩(wěn)，總能在紅綠燈最后閃跳的幾秒里適時地沖過去，偶爾還有空放碟或是轉過頭看向苗億。苗億攥著安全帶，只感覺這路沒有盡頭似的。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凝靜著千絲萬縷。苗億到了片場，所有人都在等她。工作人員看到張?zhí)煲淼能嚕`竊私語。

苗億被導演催便要進化妝間，回頭看了看張?zhí)煲?，他站在車門邊看著自己進去才上了車。思緒晃蕩到以前，他好像一直都沒變，以前念書的時候他也總是這樣，用腳踏車送自己到家樓下，看著自己進了家門打開臥室的燈才走。

苗億看到鏡子里的自己揚起欣慰的喜悅，這才察覺自己從來沒有一刻不想著張?zhí)煲怼?/p>

如果愛情就是執(zhí)迷不悟，那是否不去清醒就會一直誤以為真?

片場休息的時候，苗億接到陸杰的短信：傻大姐，用不用我送愛心蔬菜沙拉來啊?

苗億把手機丟回口袋，看了看四下，幽幽地說道：“出來吧。”

陸杰就這樣跳到苗億面前，像變戲法一樣地從身后拿出飯盒來：“傻大姐這回不傻哦?！?/p>

“別亂說，我每一次都不傻，你玩這出都玩了一百次了，好嗎?”苗億沒好氣地說剛打開飯盒，咬了一口小番茄就聽到陸杰擠眉弄眼地問她和張?zhí)煲碓趺礃恿恕?/p>

苗億瞪他怪他自作主張背她到他家去，還告訴了張?zhí)旒侥切┯械臎]的。陸杰不以為然地說：“你都不知道他看到你那樣子有多心疼。怪你，恨你，卻更心疼你?！?/p>

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苗億有些不知所措的感動，匆匆吃了幾口，便趕著去拍戲了。

誰也沒料想到接下來會出意外。

陸杰眼睜睜地看著這場意外發(fā)生，他托著腮幫子望見苗億吊著的威亞突然斷掉從上空掉進了湍急的江流里。沒有人想到會出這樣的狀況，江流上面根本沒有防護措施。只見苗億直直地掉了下去在所有人的驚呼里，迅速不見了。

隨后—個人影跟著跳了進去?；剡^神來的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驚呼，尋找工具和人員搭救。這時，江流一陣寂靜。

所有的人都止住了呼吸時，兩個腦袋橫空出世般地浮出了江面。

“陸杰!”

“苗億!”

“接著!”就在陸杰抱著苗億被江流迅速地沖往遠方時，一根粗繩拋了過來，陸杰適時地位住，在眾人的幫助下，昏迷不醒的苗億被送進了醫(yī)院。

等到張?zhí)旒节s到的時候，苗億已經從鬼門關轉悠了回來。醫(yī)生說幸虧救得及時送得也及時。耗盡了體力的陸杰坐在苗億的床邊發(fā)呆沒看一眼進來已久的張?zhí)煲怼?/p>

“謝謝。”張?zhí)煲碚f。

陸杰回過神來，沒說什么，只是搖搖頭。苗億醒來，虛弱地看到站著的張?zhí)煲恚骸澳銇砹恕！?/p>

張?zhí)煲睃c點頭，微笑。他不想讓她看出自己很著急的樣子1日是或許沒有人告訴他，只要他難過心急的時候，蹙眉就會蹙得很深。苗億舉起手，握住他。猝不及然地張?zhí)煲韺⒚鐑|抱在了懷里。

這場意外，好像城了一個契饑，一個和好的契機。如果沒有后來的事端就連陸杰也相信了傻大姐苗億重拾了她自己的幸福。

戲殺青了以后，苗億正式被導演和合作的知名男星介紹給觀眾和媒體；苗億享受著閃光燈的追及，也漸漸明白了被推E風口浪尖是怎樣的名利雙收和更大的風暴。

還好一直有張?zhí)煲砟厥刈o在身后。

在苗億又一次在陸杰的幫助下成功地躲避掉記者，鉆進了張?zhí)煲淼墓?。她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沙發(fā)上小憩。苗億也不打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著他皺得深深的眉頭，不明白他就連在自己家放松的時候還是如此。以前不是這樣的，好像就是從那年的分別后開始便有了這個習慣。

張?zhí)煲碓诿鐑|走過來的時候就醒了，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想偷襲我啊?”

“誰偷襲誰阿?！泵鐑|一驚，掙脫開他，“我去上個廁所?！?/p>

從衛(wèi)生間出來，苗億能夠短暫停留的一個小時，兩個人什么也沒做，只是抱在一起躺在地板上。晚上有個廣告這是苗億接到的第—個廣告。苗億有些緊張，問張?zhí)煲砟懿荒苋ヅ闼執(zhí)煲頉]有像往常一樣說好，而是淡淡地說：“再說吧。”

苗億抱緊了他一些，心底泛起一陣不安，隨著門被急促地敲響沉到了不明處。陸杰說樓下忽然來了好多記者，必須要走了。

張?zhí)煲硪兔鐑|，苗億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想了想拒絕了。很快，她隨著陸杰下了樓去。兩個人走到一半停了下來。陸杰看著靠著冰冷的墻角無力蹲下來的苗億，不解地問：“為什么要發(fā)短信來讓我這么說，帶你出來?！?/p>

苗億搖搖頭，定定地看著地上的灰塵，想起剛才在張?zhí)煲砑抑械男l(wèi)生間里看到的驗孕棒，它被慌亂地塞在毛巾里面，上面是兩條紅線。

玄關處被塞得很里面，卻還是在一片黑漆漆中顯露出來的白色圍巾。這些都不是自己的如果沒有猜錯，是蔡云菲的。之前當她助理的時候，她經常戴著那條白色圍巾，因為是男朋友送的。

這些，重新回到了張?zhí)煲淼募依?。說明她來過。

苗億好像忽然明白過來，張?zhí)煲頌槭裁丛谒瘔糁卸紩櫭?。心，像是被抽了鞭子，好痛?/p>

陸杰看著苗億略顯蒼白的臉問她要不要去醫(yī)院，苗億搖了搖頭：“陸杰，讓你查的事情怎么樣了?

“嗯。”苗億站起身看著外邊垂入黃昏的暮色?！芭膹V告的時間快到了?！?/p>

當苗億站在高高的架臺上完成最后—個拍攝時，她看到張?zhí)煲韽暮诎档娜巳豪镒叩角斑厑?，一束光寧靜地照落在他身上，他抬頭溫柔地仰望。

苗億告訴自己，其實有些事還是變了，沒有變的不過是自己的心境。

很多年后，苗億站在某知名的頒獎禮上，對著鏡頭笑靨如花，她自拍自導的愛情電影獲得了很多大的獎項，喜悅之余表示要問候—個人。

蔡云菲放下手里的拖把，沖書房里喊：“天翼，你快出來看?！?/p>

“過來幫我一下。”蔡云菲趕緊跑進去，將張?zhí)煲韽臅坷锿瞥鰜恚麡O好的五官越加成熟，只是望著電視上的那個人輕揚起嘴角。

這些年苗億躋身成為一線女星，演藝事業(yè)風生水起，那越加美麗的容顏，鮮為人知那層關于一個年少的心疼。

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事情是這樣的：

苗億站的架臺突然倒塌，她從那樣的高度掉下來，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往反方向逃跑，只有站在下面的張?zhí)煲頉_過來毅然決然地接過她，抱住她，給她做了墊子，大大緩解了沖擊力。

其實吊威亞，這次的坍塌，都不是意外。都是蔡云菲一人所為。在張?zhí)煲砗兔鐑|重逢后，就和她提出了分手，在換角風波后，蔡云菲發(fā)現自己懷孕了，就在張?zhí)煲戆阉襾斫o她答案的時候，苗億突兀地出現了。

愛情讓人產生恨，產生丟開理智的事情。苗億在吊威亞出事后就反應過來這不是一個意外，于是讓陸杰偷偷調查，所以在去拍廣告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

只是并不知道，張?zhí)煲頃?，其實只要當時張?zhí)煲砀纱嗟鼗卮鹫f好，苗億就決定不去。張?zhí)煲硐胗蒙鼇頁Q回在苗億世界里一個永遠的位置，他知道蔡云菲干的所有事情，但他沒有阻止，這是他欠蔡云菲的，必須自己來還。

所以，即使雙腿從此失去知覺也沒有怨言。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讓心愛的人好好的，他也要用自己的以后讓懷孕的人有個家。

這是張?zhí)煲淼臎Q定。

“你會后悔嗎?”蔡云菲看著屏幕上走到哪里閃光燈迫到哪里的苗億，輕輕地問。

一雙溫柔的目光轉向客廳正在寫作業(yè)的兒子：“你說呢?”

苗億獲獎的電影，張?zhí)煲砗筒淘品迫タ催^那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片尾處流星雨劃過天際時，蔡云菲睨見了他揚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