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只豬蹄的暗喻

[老板娘請她吃]

有一件事情是梁璨得堅持每天都做的。她覺得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契約。總之，中飯都到中餐館吃

大概是因為口感類似家鄉(xiāng)萊。

中餐有這么一個特色，肉會以絲、丁、片、碎末乃至骨肉相連的面貌出現(xiàn)，依稀吃得到肉也吃得到肉味，肉昧與其它食材滋味搭配相互滲透千變?nèi)f化。是的，中餐很少讓顧客揮霍一般進食肉質(zhì)，其次也節(jié)約了成本。這種玲瓏用心動人肺腑。不像外國人只知道大塊吃肉……大則大矣，毫無靈魂。吃得粗糙心也變得粗糙。

梁璨得多數(shù)時候都比較沉默，這讓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安靜溫煦的女孩子。天氣很冷行人都裹緊衣服

口吐白霧。璨得喜歡溫暖，不喜歡寒冷。

這家中餐館的室內(nèi)，溫暖如春。結(jié)賬要離開的時候老板娘喊等等。璨得望著老板娘拿出一只半透明的塑料袋三下五除二，動作豪邁地折疊包裹好，遞給梁璨得。哦，這個笑瞇瞇的老板娘，贈送了她一只包裹好的自制醬汁豬手。

這事有些沒頭沒腦，但璨得沒有拒絕。她只是愣了一下就收下饋贈。跟老板娘答謝以后，沿著越來越冷的街道回公司。一路上粱璨得滿手溫熱在公司的門口，璨得才回過神來：這種揮發(fā)著異常腥香的油膩東西，嚴禁被帶入辦公室。隔了透明膠袋，也可以隱約看見晶瑩膠質(zhì)不用多想也知道這種食物所含的高額熱量觸目驚心。

梁璨得猶豫了。她站在門口，垃圾桶近在咫尺，璨得卻不忍心辜負老板娘的溫情。

在這樣的一天，側(cè)身，扭著頭四顧，她看見了李奇諾。

[她請李奇諾吃]

很快，這只幸運的豬蹄轉(zhuǎn)手了，與李奇諾大手拉小手，通過嘴巴親密接觸。

他覺得意外，但也沒有辜負粱璨得，就在街頭開始啃。當他站在原地，有點靠近墻壁認真吃起來，李奇諾不再是那個在辦公室里儀表規(guī)范老老實實的男人了。他像一個大孩子，顯露出他坦白質(zhì)樸的本色。

他吃得很香很細致

沒有半點浪費糟蹋。先是咬了富含膠質(zhì)的晶瑩部分，然后舔舔醬汁，最后拿塑料袋包裹好吐出的零碎小骨頭。璨得目睹整個過程，終于還是微笑了一下。

真的很香，不知道老板娘是怎么做的。那種香味，讓吃飽了的人，還想親吻豬蹄的芬芳。璨得看著他吃完后，先一步上樓洗手擦嘴。她有點遲疑，她應該遞給她紙巾的。她還是控制著自己，像發(fā)條控制著玩具。

他們格子間靠著格子問，低頭不見抬頭見，低頭抬頭之間，同事一年多，算下來照面一千多次，一直對白簡潔，公事公辦。就今天沒頭沒腦的一個意外，保持良好的距離感，被豬手擊碎。

是的，她請他吃了一只豬手。

[大雪]

十一月下了一次，新年一月又來了。璨得從公寓的窗口向外望去，整個天空白茫茫～片，有些雪花太輕，沒有機會落地，而是向上飛起，不知去向，也不知消融何處。璨得有種自己也會飛起的錯覺，只要縱身跳出窗口。

當然錯覺只是錯覺。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應該立馬打消錯覺，可怕又糟糕的錯覺。她看著窗外，忽然看見了一個移動的黑點。

璨得無緣無故嘆了口氣，然后沿著樓梯下去，走到了門口。剛才在地面站著向她招手的人，也就看得更加清楚了。那個黑點擴大為一個完整的人。她的同事，李奇諾。李奇諾的眼眸，在雪白中，黑漆漆不見底。這個男人的眼睛特別有神，璨得問，你來做什么?

想不想吃火鍋?搓手取暖的李奇諾反問璨得，一臉鮮明的笑容。他覺得，她真的是個漂亮女孩子，天鵝似的。就是有些孤僻，不跟人熱絡。

吃了火鍋就是答應要做別人的女朋友了。璨得頭腦很清醒，天氣真的很冷，她也的確想跟人去吃火鍋去，在熱鬧喧囂的環(huán)境里。

不過她有她的說詞，璨得是這么說的

真的很冷

我都有點凍僵了，公寓里的暖氣，不夠強勁。不過，火鍋我想吃，可我有男朋友了。

有言在先愿者上鉤。璨得邊說邊想起這么一句話來。

李奇諾驚訝了一下，張口卻啞巴了。他想了一想，最后還是說了一個字，走!臺詞稀少，動作簡單。他說完拉住璨得的手，不容推托大步踩到雪上。

喂，原來你有男朋友了。反正現(xiàn)在不在你身邊，不然你也不會一個人冷颼颼地待著。不是嗎?

李奇諾說得很對。

他們就開始步行，踩著積雪。地面上大小腳印黑白分明，璨得忍不住默數(shù)起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很快就混亂。火鍋吃在同一家中餐館璨得每日慣去的那家。跟著時間變，天冷了就加做火鍋生意。這是一種最好的人生態(tài)度，隨機應變，不會僵硬地死守著一個東西。

頭腦靈活的老板娘口齒簡練，舌燦蓮花，吐出八字真言雞鴨魚肉牛羊兔狗，你們要哪種?還有牛蛙海鮮。

牛蛙，也就比癩蛤蟆俊俏點。李奇諾在璨得變得幽默感十足。他開玩笑開得順理成章那有沒有天鵝肉，

老板娘也笑了，那可是國家保護動物，咱們這店小，沒那么大的膽。

李奇諾于是看璨得，她不假思索，那我們要神仙站不穩(wěn)的那種肉。

老板娘回答，有。馬上。

[還好你沒說]

熱騰騰的水蒸氣里夾雜著撲鼻的異香。

直到全身暖融融抵達神仙境界時，李奇諾說，還好你沒說你結(jié)婚了。璨得沒有想到他會問到這個問題。換了其他的男人說了有男朋友，多半失望地閃人。這是一個顧面子的男人，璨得心知肚明。顧面子的男人被拒絕了也周全始終。

的確，還好沒說結(jié)婚。結(jié)婚了難道就不可以跟朋友一起出來吃東西嗎?璨得望著他說。他們在吃火鍋的同時還要了黃酒。燙過了以后入口順暢，同樣可以醉人的黃酒。

微微醉的感覺涌上來

璨得覺得她想要說很多事情。不過很多事情沒法一下子都說出來。

李奇諾說，辦公室有好幾個人想追你，可是都被你拒絕了。他們，不，是我們，我們都覺得你很奇怪，做事還是很認真，做完了事情就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個人回家，也不見有人在身邊。

李奇諾喝一口黃酒，悶悶地說，原來你有男朋友了是異地戀，所以不在一起?這樣下去遲早會分，要么到一起早點結(jié)婚。

沒法結(jié)璨得說。真的沒法結(jié)。

[天鵝]

原路送璨得回家，送到樓下，李奇諾忽然問，我可以上去坐坐嗎?璨得一口答應，行，我泡茶給你喝清口下火。

很明顯的暗示，但她卻沒有拒絕。李奇諾覺得自己像流浪狗遇見路人，路人似要非要。

一邊喝茶一邊看雪，璨得座位正對窗口，雪沒完沒了地下著，她就間或走神了。男人拍一下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想一個人，一種動物，一首詩。璨得這么回答。李奇諾就笑了，看不出你原來是個文藝女青年。

璨得也發(fā)笑了。

李奇諾再問

什么人什么動物什么詩?

男人，會飛的動物，還有男人的詩。璨得越發(fā)神神道道打啞謎。李奇諾張著自己的耳朵，示意請講。

他倒真想知道個究竟。

她的男朋友是個寫詩的?爰文藝勝過愛姑娘，所以這姑娘傷心了，要結(jié)沒法結(jié)?李奇諾這么猜。

梁璨得開始講了，有一天，也是下雪，一個男人看見了一只天鵝在他面前飛過去天鵝在地上踩了一腳，沒有搭理這個男人就閃了。這個男人看著天鵝的腳板印，感慨萬千詩興大發(fā)。流傳千古的幾句詩是這樣的：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復計東西。

李奇諾一愣一愣的

璨得就哈哈大笑了，笑得彎腰手順道搭在他的肩膀上，渾身顫抖。這個請他吃豬手的姑娘沒笑完又哭了，一邊講一些奇怪的話。

“我跟你說，寫詩的男人呀，叫蘇東坡。據(jù)說境界高遠，得失從緣。”

換句話說，蘇東坡升華了，文學升華了失意。而不寫詩的，壓根兒不知什么干的濕的一個男人，自殺了。

真癡情啊!不相干的人都這么感嘆著相干的就很討厭了，害死我兒子云云!他是以璨得男朋友的名義死掉的。沉甸甸的名義。這件事情說起來又特別簡單。男女之間，年輕人要分手，總有些人表現(xiàn)得格外暴躁激烈。承受不了一時問的短痛，往一條死胡同鉆。當璨得過去的那個男朋友從窗口爬出去，威脅她最好回心轉(zhuǎn)意的時候，璨得妥協(xié)了，她伸手去拉他，夠不著。她去喊人，報警。

眾目睽睽之下，男朋友不小心撞到了飄窗的鐵欄手掌脫力，還是掉下去。

因她而死。這個沉重到殘酷的事，整個過程看起來像個滑稽的笑話。對于路人而言是最好的談資。一直談，不停地談沒有休止地談。人性最猥瑣的地方就是這么的以他人的痛苦培養(yǎng)樂趣。

所以只好逃離故鄉(xiāng)，連累父母也搬家遷徙。璨得干脆一個人再到遠處工作，吃飯睡覺，埋頭做事，不跟人多說話。兩年七百三十個白晝與黑夜。她常常會夢見那天那個場景。嗯，她一轉(zhuǎn)身去拿什么東西拉人，但回到窗前，人已經(jīng)掉下去了。

這是一個悲劇。硬生生結(jié)冰在胸口，充滿了刺猬一樣的鋒芒，一碰就劇烈疼痛、悲哀、憤怒、無奈。因為這個男朋友中止了，中止在分手之時，所以沒法在心理上成為真正的前男友。

她為什么要把豬手給李奇諾?為什么呢?!

璨得哭了，哭得撕心裂肺，抽噎厲害，發(fā)出暗啞的聲音。受傷的小動物絕望一般的求救。如果沒人救，遲早自生自滅。

[春去春又回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哭完了以后就睡著了。談不上放心不放心，李奇諾抱起她，放上床，蓋好被子，調(diào)好暖氣的溫度，回到桌子上繼續(xù)喝茶。房間內(nèi)其實很溫暖，靠近暖氣風口的地板，幾乎躺下就可以睡覺。

當他聽到她說有男朋友，本以為是被拒絕了，但她還是跟他去吃火鍋了。

這當中，李奇諾提到了天鵝。天鵝帶出了一個恰好的聯(lián)想。在下雪的氣候，只有那么一首詩登對。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比如李奇諾，一個理工科的普通男生，在公司做設計員，畢業(yè)了，談過戀愛了，又條件不怎么樣，沒房沒車，很快直奔大齡青年光棍族。

他注意她，多多少少觀察到，她一個人上班，一個人步行或打車回家，中午一個人吃飯。是個單身的女孩子。

面對面那么久都沒有反應，說明人家姑娘看不上眼。而前天中午，下雪前夕，她給了他一只溫潤的豬手。即使不是很愛吃，卻也不討厭吃，但他認真地吃完了，鼓舞起勇氣，站到了她的樓下。

李奇諾忽然領(lǐng)悟過來。留不住一個人，就任意妄為，輕賤生命，那將喜歡的人置于何地?

璨得那個最終失救的男朋友很可憐，但可憐之人包含了可恨之處。所謂為情自殺，不過是脅迫。追求的是得到一種東西，而不是善待所愛的人。每個人都只應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璨得也是受害者，徹底的受害者。

他決定把這個思考得來的想法，告訴梁璨得。

二十六歲的粱璨得，傾吐滿腹積累后，迎接來人生里久違的安睡。大概潛意識知道有個人守在身邊。

再大的雪也有下完的時候，下完后，天晴了。日出以后，零零落落化盡，春天就真正接回來了。春去春又回，花謝會再開。活著，人生還是要走下去。

李奇諾先是把功勞歸結(jié)給了豬手，而豬手是老板娘給的。因此功勞真正的主人是老板娘。當李奇諾跟梁璨得手挽手去老板娘的店里吃飯時，慷慨承諾，鼓動更多人來這里吃。老板娘笑瞇瞇地感謝，順便給他們加了一道菜。清炒白菜心，一道材料廉價但心意十足的菜。

沒過多久的時間，李奇諾就告訴自己的父母，他要跟一個女孩子結(jié)婚，你們兩老盼望很久的對不對，春節(jié)帶她回去見面，我們自己打算三月份去領(lǐng)證!

他一直是個很孝順的兒子。

[將來]

璨得變得開朗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晴好，衣服越穿越少，行人步履開始輕盈。

他們上班下班加班，有些微的假期，一起出門。

去動物園看動物，去植物園看植物。

動物園的動物，因為有人陪著一起看，長得再奇形怪狀也是可愛的，比如一直在網(wǎng)絡上才能看見的羊駝，實際見到真的很俏皮。

植物園的植物，在一顆肚子渾圓高大健碩的酒瓶椰子下，李奇諾悠悠然想起了什么。

李奇諾問，好像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啊。

璨得凝視著，確定他說得對，真的很像。

李奇諾握住她的手，問，將來我們有孩子了，該取個什么名字好呢，

呵呵!這個問題，璨得一時間回答不了，但她打算慢慢想。

梁璨得覺得“慎”字很好。字面看就是真心的意思。涵義呢，是慎重、不茍、誠懇。璨得這樣對面前的唯一聽眾李奇諾說他愕然了一下，笑了，說，真是文縐縐啊!這個男人呵護璨得，小心翼翼，仿佛璨得是他遇見的最美麗最值得的珍惜的——天鵝。

那段孤獨的時間，璨得沒有辦法自處。如果一個人擁有了太多慎獨封閉的時間，除了想很多事情，讀很多書，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梁璨得自修自習得了眾多學識，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飛鴻是天鵝的美稱。所以她變成了一個很有古文底蘊的人了。

李奇諾喜歡她，所以喜歡她的文縐縐。

所以他說，是你取的，挺不錯的1這個年輕的男人又說，李慎，李慎，不錯。念了兩遍，他便忙自己手頭上的私活去了。

璨得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笑得很開心。開心滿滿的，如同茶杯里滿滿的茶水，讓內(nèi)心不再空虛畏懼。

就好像從此以后可以天長地久了。好像而已。

[失去]

有些人緣分雖然不淺，但與所愛的人背后的父母無緣。比如剛好李奇諾的父母有親戚在璨得的故鄉(xiāng)。相同交叉的地點，在小縣城里。于是他們知道梁家女兒的過去。孝順的兒子沒拗過頑固的父母，這很遺憾。

他們吵架了，很厲害。璨得提前告辭了。

半年之后，他與她還是分手了。

時間繼續(xù)推移，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璨得迎來了人生的另外一個境地。

她要結(jié)婚了。

她結(jié)婚了，新郎不是他，不是李奇諾。

當然，經(jīng)過了一些事情后，人都會變得思想悠遠，考慮更多，更加寬容，寬容別人也寬容自己。璨得知道，要么李奇諾的父親從頭到尾不知道，毫無影響。一旦知道了

那就是很難改觀的偏見。她不想讓他痛苦，也不想讓自己痛苦。她心想，還是好聚好散了吧。

無論如何，她永遠忘不了，他后來告訴她的那些話。關(guān)于面對倒霉的遭遇。是的，本該好聚好散，為情自殺的人

根本就不是女朋友的錯。他教她的東西，很有道理。所以她甚至沒有署名，訂花，送往前男友的家里。不管他們怎么想。她只能做她力所能及的。她被懲罰了很久，終于得到豁免。不是別人豁免，而是自己豁免自己。

她不想恨任何人。世界也許很小，世界也可以很大。

璨得在國際交友網(wǎng)站發(fā)布了個人的資料。她沒想到真的有個老外加了她。文化不通，地理遙遠反而讓人生活起來輕松無比。

他們用很生澀的英文交流，這個外國人邀請她前往他的國家。他們這種一直生活無憂，就算金融危機也還是樂觀活著的老外，大口吃著快餐，酣然入睡。有些人萬分計較的事情有些人不以為然。比如新交往的男朋友，對她的過去毫不介意。他和她訂婚了，嫁人指日可待了。

她如果真的嫁了一個外國人，她將在冰島那個國家重新開始，日常生活的一切，在這個北歐國家，重新適應。時間作息、生物鐘長夜、寒冷，然而，沒有什么比忍受過去的痛苦，沉淪在過去，更加難以適應了。所以，她愿意重生。

結(jié)婚的消息，她不能不通知李奇諾。她也答應了他，好好生活，即使分開。

他說他為她準備了大禮，璨得很想知道那是一份什么樣的大禮。

[很久很久很久]

婚禮那天，她按時收到了國際航空快件，是九百九十九份豬手套餐免費券，特別印制的，老板娘的店子生意更上一層樓，早就在醞釀開發(fā)一款招牌小吃。梁璨得只不過是頭號品評顧客。這款套餐名為幸福，每份包括兩只親熱依偎的豬手。

在她身邊的外國人依稀認得幾個漢字，指著圖片好奇地問他的異國新娘，那一團黑糊糊的東西是什么。

她是怎么回答的?

一種神秘又美味的中國食物。

三月過去四月將至而未來更加漫長。天南地北人與店在地理位置上各分東西，一千九百九十八只豬手什么時候吃得上，什么時候吃得完，李奇諾就管不了那么多了。甚至，有誰會萬里迢迢回國來吃這些玩意兒。

璨得靠在躺椅上雙手壓在快件上，沉甸甸的，但很安定。

吃不吃得到，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收到，是明白。

二十七歲的粱璨得閉上眼睛，過去的某個人的影子淡淡如同輕煙了，她希望他安息。后來喜歡過的人，面孔輪廓也還清晰她似乎看見了當天認真吃完豬手的李奇諾，以及明明滅滅的落雪。

她忽然發(fā)現(xiàn)，加上當初的那一只，她一共被贈送了1999只。這個數(shù)字充滿暗喻。一個福至心靈的暗喻。

他祝福她獲得天長地久的愛和生活。如果不能夠在一起，李奇諾選擇祝福她。

不過也可以換一種理解，他要記得她很久很久很久。

還可以這么說，大概要很久很久很久，她才會忘記李奇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