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勞倫斯的作品從原始性與非理性、自然生態的關系中展現勞倫斯張揚血性、回歸自然,實現人類自我拯救的原始主義傾向。
關鍵詞 勞倫斯 原始主義 傾向
中圖分類號:I2107文獻標識碼:A
The Original Tendency in Lawrence's Works
LI Xia
(College of Humanities,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Xiangtan, Hu'nan 411201)
AbstractLawrence's work from the original and non-rational, the natural ecological relationships, show Lawrence's publicity bloody, return to nature, the realization of human self-salvation of the original tendencies.
Key wordsLawrence; original; tendency
勞倫斯是20世紀一位具有重大影響但又頗具爭議的作家。在其創作的作品中,由于對性大膽直白的描述,其作品在國內外一度遭禁,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隨著勞倫斯作品的解禁,對勞倫斯其人其作的研究逐漸升溫,并且形成了相當的規模。譬如從女性主義的角度,從象征的手法,從他的寫作風格去分析,本文筆者試圖從一個新的角度——文學人類學之原始主義來理解勞倫斯作品。
1 原始性與非理性
縱觀勞倫斯的一生,不論是其文學作品,還是親身經歷,都可以發現他崇尚過著源于血性、直覺、本能的生活,充滿了原始性活力的“自然人”;畢生致力于尋求遠離城市、遠離工業文明的原始自然;探尋回歸自然、重建人類精神家園的途徑,其用意契合了原始主義實現人類拯救自我的目標。勞倫斯作品中的原始主義意識,最突出的表現是以健康、和諧的性愛激活人的血性、直覺和本能,使人擺脫理性、社會性的束縛,回歸到赤裸的純真、自然狀態。勞倫斯的原始意識深受他生活時代的非理性主義思潮的影響。這種思潮具有鮮明的人本主義特征,肯定人的生命力和創造力,認為人的本能、意識直覺等非理性因素是世界的基礎和本原,只有通過非理性才能認識客觀世界。非理性排斥人的社會屬性,強調人的自然屬性——與生俱來的性、本能。在以叔本華、尼采、柏格森、佛洛依德為代表的非理性主義哲學家中,尤以尼采對勞倫斯的影響最大,以至于他得到了“英國的尼采”這樣的稱號:勞倫斯和尼采在本質上具有相同的觀念。他們對人類天性所具有的共同觀點,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成了對居于統治地位的文化、對西方文明的道德和宗教傳統進行激烈批判的基礎。他們都相信這些傳統把西方人帶到了危急存亡點,如果他想要重新獲得生命力,便必須毫不遲疑地從這些傳統中解放。
勞倫斯筆下的正面人物往往都是一些生活在未被“知識化”的原始自然中的“自然人”。這些人遠離文明中心——城市,在鄉村荒野中過著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從而絕少受到工業文明的“精神污染”;他們生機勃勃,充滿了原始的性活力,過著源于血性、肉體、直覺的生活。《查泰來夫人的情人》中的梅勒斯就是一個典型的自然人形象。梅勒斯是一個獵場看守人,他本來有機會在戰爭中被提升為上尉,但是他很清楚工業文明給人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所以他選擇遠離文明的人類,獨居在拉格比周圍的原始森林里。在女主人公康妮的眼中,梅勒斯守護著生機盎然的大自然,身體里閃耀著生命和活力,是活生生的“肉體”,是一個沒有被文明異化的、真正的男子漢,所代表的是自然、充滿活力的生命。而和自然人梅勒斯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康妮的丈夫——異化的克利福德男爵。克利福德在戰爭中受傷以至于下半身癱瘓和性與生育能力的喪失。他沒有“肉體”生活,有的只是管理煤礦的精明的頭腦;他沒有“精神”世界,過著理性、機械的生活,顯示了血性與生命力枯竭并進而對康妮的生命橫加摧殘。康妮的生活在克利福德扭曲心理的壓抑下漸漸枯萎,沒有了前途和希望。于是梅勒斯的森林便成為了康妮的避難所,這里野花盛開,樹木高大,孕育著生機勃勃的新生命。在這樣的原始自然的世界中,在與自然交融的過程中,康妮的生命力被喚醒,精神上獲得了新生,最終她離開了“身心俱殘”的克利福德而選擇與梅勒斯結合,逃離毫無生氣、令人窒息的拉格比莊園而走向了喚醒她生命的原始森林。也正是在人與自然完全融合之際,康妮和梅勒斯也達到了靈與肉的完美結合以及自我超越。男女兩性的和諧以及與自然的和諧構成了一個有機整體,這正是勞倫斯主張人類遠離文明,張揚血性,回歸原始自然狀態的根本原因,也是人類生命價值所在。
2 原始性與自然生態
在勞倫斯生活的時代,原來田園詩般的生活隨著工業革命的到來而逐漸遠去,人類盡最大可能追逐物質利益,原始生態的自然森林、人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被大規模工廠吞沒,整個英國籠罩在煙霧之中,生態環境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工業文明與大自然的對立和沖突越來越尖銳。而人與人之間的美好關系變得冷漠、敵對,進一步導致人的精神的原始生態平衡被徹底打破,人的精神極度異化,喪失了人性——自然的、血性的人性。勞倫斯反對工業現代化,反對對大自然的破壞,尋求并贊美著那些充滿原始氣息,充滿生機的生命,致力于重建人和大自然的原始和和諧的統一,回歸人與人之間的原始溫情和愛。躺下去,在濃密而又清涼的新生的風信子里翻滾,腹部向下趴在那兒,后背上蓋上一把細柔而潮濕的青草,柔軟得跟微風一樣,那么柔和,比任何一個女人的愛撫還要細膩,還要美妙,其他任何東西也不會這樣,沒有任何東西能有這花草沁入到人的血液中的清涼和微妙讓人滿足。他是如此的幸福,這可愛、微妙、有靈性的花草正在等待著他,就跟他等待它一樣!他是如此的滿足,如此的幸福!
反之,人類無視自然生命,遠離、破壞自然與人類的和諧關系,則將陷入到精神異化、社會冷漠腐朽的困境之中。《戀愛中的女人》中的另一主人公杰羅爾德就是殘害動物、遠離自然、高度異化的“文明人”,喪失了作為自然生物、活生生的人的本性。他一生追求建立體現其權利意志的機器來管理煤礦,而他也成為了“機器”——統治機器的機器。他這一特征在描敘母馬遭遇火車的情景中體現得淋漓盡致。杰羅爾德騎著一匹母馬,而一列運煤火車正尖叫著迎面駛來。在這樣的場面里,杰羅爾德全然不顧馬的驚恐,一次又一次殘酷地強迫母馬回頭直面她不想面對的恐懼。不僅如此,為了讓母馬順從他的意志,他用馬刺把母馬的腹側扎出了血。在這里,人、動物、機械形成了相對對峙,處于矛盾沖突之中。杰羅爾德是被工業文明高度異化的人類代表,那匹母馬則是生態自然的象征,受到人類無情的凌虐,而火車則代表了工業機械文明。在異化人類、無情機器的控制壓迫下,母馬受到了傷害,“流血了”,自然生態在與人類和機器的對抗中敗下陣來。通過這一幕,勞倫斯道出了人類追逐機械文明而最終導致自身異化,人沒有成為生命盎然的自然生命,而成了鋼鐵一般的機器,進而對動物及其所代表的自然生態進行殘忍的虐待,最終也將導致人類自身的滅亡。杰羅爾德——人類的代表在遠離自然、高度工業化的社會中,在隆隆的機器轟鳴聲中,精神緊張直至崩潰,最終迷失在皚皚白雪之中,凍死在冰雪里。一個與自然隔離、高度機械化的人死在大自然懷抱的結局將勞倫斯對工業文明異化人類的痛恨展露無遺。
無論是《查泰來夫人的情人》中的康妮和梅勒斯,還是《戀愛中的女人》中的杰羅爾德,勞倫斯總是在強調血性本能與自然的相通,婚姻中肉體與靈魂的統一。遠離自然,高度異化的人的性、精神和婚姻必定以失敗而告終;那些與自然相通,過著源于本能、直覺的生活的人才能達到靈與肉、自然與人的高度和諧統一。一方面,勞倫斯對自然生命充滿了贊美之詞,另一方面,他對工業文化和異化人類大加批評,這也反映了勞倫斯回歸原始自然、復歸人類自然本性的原始主義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