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魯迅散文《風箏》記敘了“我”阻止小兄弟放風箏,并且摧毀了他親手制作的風箏,揭示了長者對幼者的精神扼殺,多年后“我”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罪過,于是想尋求補過與寬恕,然后小兄弟卻全然忘卻,這樣“我”尋求寬恕而不得。從而窺視出傳統文化對于幼者童心的摧殘,這一深刻的主題又是通過文中所體現的強烈的錯位感而影射出來的。
關鍵詞:精神虐殺 兒童 寬恕 錯位感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8-0033-01
魯迅散文《風箏》寫的是作者在北京看到風箏而想起一件童年往事,小兄弟喜歡放風箏,而“我”不但制止,而且殘忍地摧毀了他親手制作的風箏。中年后,“我”看到一本外文書,才得知“游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于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然而,小兄弟對往事卻“全然忘卻,毫無怨恨,又有什么寬恕可言呢?”于是“我”請求寬恕而不得,并陷入深深的懺悔之中。由此可以見得“我”即一個長者對幼者的精神虐殺至深,也就是說小兄弟麻木到不僅不會反抗,更不會“記仇”,這種對孩童精神的殘害引起作者本人與讀者的深思。《風箏》一文還通過一種強烈的錯位感,控訴了這種對童真童趣的殘忍扼殺。
一、長者對幼者的精神虐殺
《風箏》中的“我”以長者的身份殘暴地阻止“小兄弟”對風箏的喜愛,不僅不允許他放風箏,更可惡的是還撕毀了小兄弟親手制作的風箏。而理由是“我向來不愛放風箏,不但不愛,并且嫌惡它,因為我以為這是沒出息孩子所做的玩意”,“放風箏”等于沒出息?現在看來這近于滑稽的理由,確實中國幾千年封建傳統文化積淀的產物。這種在無數長者認為“沒出息”的行為對孩子來說才是童年應該有的,而且是被鼓勵的,因為這種行為是童年的本質,是幼者精神的體現,然而這種天真無邪、毫無功利的行為卻遭到了殘忍的扼殺!我以為這種精神的摧殘比身體的傷害更毒更深。
這種長者對幼者的傷害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種恃強凌弱的意味在里面,“論長幼,論力氣,他是都敵不過我的,我當然得到完全的勝利,于是傲然走出……”,看看這位“長者”多有氣勢!或許長者是有資格給予幼者以必要的訓誡,何謂必要?都是長者來定論的,體現的是“長者本位”,但這其中的“訓”不足為“訓”時,非要施加給他強有力的教訓,繼而這種似乎看似善意的“訓”就變成了一種精神虐殺。放風箏這種本來對幼者并不造成長者所擔心的有毒害的、無出息的行為,卻要遭到制止甚至毒害,豈不是杞人憂天,多此一舉?但是對幼者來說這是他們的天性與本質,是天真無邪的童心,扼殺本性何其殘忍!
可以說這是“長者本位”與“兒童本位”對立。魯迅先生是堅持“兒童本位”一說的,他認為兒童有他們自己的世界,兒童的世界與成人的世界是不一樣的,兒童不是縮小的成人,因此不應該以“長者”的身份去限制“幼者”的精神與靈魂。
二、為了無怨的罪過
上一小節所提到的“精神虐殺說”只是文章的顯性層面,作者在揭示長者對幼者的精神虐殺這一命題之后并不是不了了之,作者還想尋親解決問題的方法。文章中的“我”在看到一本外文書之后才得知“游戲是兒童最正當的行為,玩具是兒童的天使”,于是“我”終于恍然大悟,原來多年前小兄弟的正當行為卻被視為大逆不道、無出息,天使般的風箏被看成魔鬼,蠱惑人心。恍然大悟之后,“我”的心變得沉重了。
如何讓這沉重的心變得輕松呢?于是“我”努力為自己的罪過尋求補過的辦法:“送他風箏,贊成他放,勸他放,我和他同放。我們嚷著,跑著,笑著——然而他其實已經和我一樣,早已有了胡子……”,從轉折開始,我們得知這種補過是無用的,是徒勞,因為“放風箏”是孩童時的游戲,對一個“有胡子”的人來說不過是找回一點回憶,幼年時的傷害能否療救,早已沒有了意義,有些事在該做的時候沒有做,再補做對當事人來說很殘忍,似乎曾經的傷疤又被揭開,甚至再次的傷害又會出現。
小兄弟長大后對曾經的傷害毫無怨恨,甚至全然忘卻,因為在他的思想里,曾經長者的殘暴行為是正確的,“放風箏”真的是所謂的不學無術、不務正業,所以他無怨無恨,這才會全然忘卻,也許小兄弟幼年時有過埋怨,當他親手制作的風箏被毀滅,“他絕望地站在小屋里”,他沒有做出絕望的反抗,或許這種反抗是無用的,幾千年的文化傳統對于一個幼年孩童來說猶如幾座大山,如何反抗?無能為力,然而可怕的是小兄弟長大后誠然認可了兄長的行為,或許他還會以同樣的行為對待自己的孩子。
三、強烈的錯位感
文章中“我”與小兄弟的行為反應讓讀者感覺到了強烈的錯位感。首先是對風箏的反應。“我”回到故鄉,正是風箏時節,“仰頭便能看見一個淡墨色的蟹風箏或嫩藍色的蜈蚣風箏。還有寂寞的瓦片風箏,沒有風輪,又放得很低,伶仃地顯出憔悴可憐的模樣。”這是兄長“我”看到風箏時的感受;再看看小兄弟,他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他看到空中的風箏“他只得張著小嘴,呆看著空中出神……遠處的蟹風箏忽然落下來,他驚呼;兩個瓦片風箏的纏繞解開了,他高興得跳躍。”
對風箏的錯位感是顯而易見的,也是容易理解的,孩子和大人不一樣,對風箏這樣的“玩具”自然是喜愛的,但是“我”對風箏的厭惡并不是說風箏是“玩具”才厭惡,在“我”看來“風箏”是惡魔,是把小兄弟拉上無出息之道的惡魔,因此“我”才會對風箏深惡痛絕。
其次就是情感錯位。“我”發現小兄弟的風箏后,即刻折斷,扔到地上,踩扁了。這是出于什么目的了?很明顯“我”并不是有意和小兄弟作對,反而是出于善意,“為他好”希望他做些“有出息”的事情,然而“我”的行為卻適得其反了,一顆本該保護盒尊重的童心就這樣被我的“善意”無情地踐踏了。另一方面,“我”多年后對當年的認識突然得到改變,因此想得到原諒和寬恕,心情很沉重,如果“我”聽到小兄弟說一句“我是毫不乖你啊”那么一切的“恩怨”都很好解決,但事實并非如此,小兄弟卻“全然忘卻”此事,這叫“我”無處尋求寬恕,因而“我的心只得沉重著”,這對或許算是對“我”的懲罰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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