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水之變

《水》是陳九近期的繪畫作品。他以水為主題，分別表現在二十四節氣下水的不同情態。作品的名字也以每個節氣為命名，分別是《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滿》、《芒種》、《夏至》、《小暑》、《大暑》、《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和《大寒》。

陳九之所以選擇“水”作為他的繪畫主題，是因為他認為水體現了多方面的“人格美”。如以“水”贊揚人的忍辱負重的精神，“上善若水”。或是比喻人的堅韌不拔的毅力，“天下莫柔弱于水”。或是象征人的智慧，“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自春秋時代起，先哲們就賦予“水”豐富而崇高的美學內涵，無怪“水”這種題材，成為歷代詩人和畫家喜歡在作品中反復表現的內容。如詩篇“飛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銀河落九天”；“水滟滟隨波千萬里， 何處春江無月明”；“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等等。自唐五代以來，畫水的高手也屢現畫壇。如文獻記載唐吳道子于寺壁上畫怪石崩灘急流奔湍，若脫壁而出。李思訓在大同殿畫嘉陵江，使唐明皇夜間出現聽到水聲的錯覺。唐末孫位所畫龍水氣勢雄壯驚濤駭浪，五代宋初的董羽畫海水精妙入神波瀾壯闊。南宋馬遠所作《水圖》更是曲盡其態精妙入微，可稱得上是專門畫水的經典之作。

畫水不易，水無定形，其動靜狀態隨所處環境及季節氣候等條件的影響而發生復雜的變化，故其形態尤難把握和描繪，倘畫者功力不夠技巧不高，則不是畫起來無從下手，就是顯得僵板造作而缺乏自然生動之趣。所以“三日一山，五日一水”，歷代畫家對畫水都采取極為審慎的態度。為了畫出“活水”的感覺，陳九反復研究了唐宋的畫水名作，尤其是南宋畫家馬遠的作品。馬遠雖不以畫水著名，但他所作的《水圖》卻超越前人，獨領風騷，分別以不同的線條，畫出了十二種形態各異的波浪，每幅畫都宛如一首抒情詩。馬遠筆下所呈現的水的平靜、激蕩、回旋、跳躍、流動、飛濺的感覺和非凡的藝術技巧給陳九很大的影響和啟發。

陳九通過對各種水勢的細心觀察，對水的性態和不同的環境氣候所起的變化，用流暢的筆法和幾乎透明的墨色，表現了水在二十四節氣中的不同形態。或風平浪靜、或迂回盤旋、或冰凍如霜、或碧波萬頃。其中特別引人注目的是陳九在《春分》、《驚蟄》、《立夏》和《立秋》幾幅作品中畫出了光影的感覺。一部分水色發暗，另一部分水面則在陽光照射下閃光發亮。這暗與亮的光影對比，使波光粼粼的水面更趨于活躍和輕快，更富于生機，也更有真實的運動感。

為了表現不同節氣下的水的情態和氣韻，陳九采用了不同的手法，其用筆變化多端，手法因景因情而異。線條圓轉，或放或收；筆墨的粗細、虛實，各得其宜。如《春分》、《驚蟄》、《處暑》用線隨意揮灑，加以墨色濃淡、粗細不均勻求得變化。《大寒》、《大雪》、《冬至》中描寫的水則為另一種風格，斷線為點，主要是用“面”造型。整個畫面簡而不空，有種淡淡的、朦朧的美。筆墨本有情，水再把美麗往筆墨里送，陳九的《水》體現了“性與畫會”、“盡水之變”的特點，既有傳統的氣韻，也有當代的審美情趣。

但陳九并不僅僅是因為水的美好而去描繪它，通過這組作品，他也傳達了“珍惜水源，保護環境”的這個命題。水是我們生命寶貴的資源，但人類在過度開發資源的同時，卻忘了保護我們的生命之源。尤其在中國，正面臨嚴重的水污染問題。陳九顯然在他的作品中也提醒我們對環境的重視，珍惜水源，就是珍惜地球，也是珍惜我們自己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