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霍桑熟悉《圣經》及其所處的清教文化背景。在創作中,霍桑經常有意識地復制《圣經》中的人物、情節和事物表達他所堅持的宗教思想。他還潛心挖掘隱藏在事物之中不易覺察的更深層次的內涵意義從而表達他對社會、宗教和文化的認識,尤其是當時最重要的宗教問題更是如此。盡管評論家們對他作品中的內涵意義眾說紛紜,但隱藏在作品中更深層次的內涵意義,宗教故事里的真實意圖還有待于不斷發現挖掘。
第一,幻想與宗教信仰。霍桑的作品《精靈女埃瑟里奇》是一部有關幻想和宗教信仰內容的故事,講述了孤兒埃瑟里奇的愛情故事。她從小就被叔叔收養,叔叔臨終前,又把她托付給了格羅芬諾爾夫人照顧。在埃瑟里奇還是個嬰兒時,就許配給了表弟愛德加·沃恩的。雖然他們有信件來往,卻從未見過面。埃瑟里奇是一個羞怯,孤獨的女孩,在頭腦里還想象了一個英俊的愛德加·沃恩。從來往信件中,沃恩感覺埃瑟里奇像空氣一樣的自然,所以為她取名為“空氣之精靈”。當埃瑟里奇得知愛德加·沃恩完成了學業回來與她結婚時,愛德華·漢密爾頓卻帶著愛德加·沃恩的信件提前回來了。可埃瑟里奇第一眼看到漢密爾頓時,便產生了厭惡感。她欣喜若狂地說。而埃瑟里奇并不知道漢密爾頓就是沃恩。經格羅芬諾爾夫人的同意,她拿到了未婚夫迷人的小畫像。
沃恩要從法國回到格羅芬諾爾家的消息很快傳來,沃恩非常希望能在當天晚上就見到新娘。女人們點著燈等他,終于他爬上樓梯,舉起燈,他大叫“親愛的精靈!”。聽到他的聲音,埃瑟里奇開始顫抖。當沃恩大步跨入她的房間,她看到的卻是一副厭惡的笑臉。她極度恐懼,手中的畫像都被嚇的掉在地上。他叫喊到,“醒醒,精靈女埃瑟里奇”“醒醒,我才是真正的愛德加·沃恩”。這時讀者可能會期望故事應該結尾了,可并未結束。埃瑟里奇從可怕的昏厥中蘇醒后,婚禮宣布開始。正如蘭德·斯圖爾特總結的那樣,值得注意的不是沃恩對悲哀的惡作劇所產生的結果,而是他所蹂躪的受害者想逃脫的意識。凱瑟林·安妮波特的《遺棄的德國女人威瑟拉爾》戲劇上演后才被人們認識到,埃瑟里奇的新郎與《新約圣經》中天堂里的新郎的人物有著相同的命運。
《精靈女埃瑟里奇》講述了一個女孩一生就在等待那個“承諾的新郎”故事。故事里一盞燈,一個傳喚叫醒,一個人物都很重要。女孩給這個“遙遠的未見面的”情人賦予了理想,甚至是宗教屬性的理想。“天堂的眼睛”能夠看透她的靈魂。這個賦予精神意義的情人喚起了甚至把“埃瑟里奇從地球上騙走”念頭。當埃瑟里奇臨終時,沃恩建議她應該去天堂尋找想象中的如意郎君。我們只能想象埃瑟里奇對地球上的新郎的信念破碎了,懷著同樣的隱含之愿,或許懷著天真的信仰去見耶酥了。霍桑的沃恩之外的沃恩給讀者提供了寓言里希望突然幻滅的一個情感浪漫故事。
第二,重復復制圣經中的人物。在《孀婦》里,霍桑重復地復制了缺席的新郎和急切等待新郎的女人的情節。瑪麗和瑪格麗特是兩個兄弟新娶的新娘。新郎一個是士兵一個是海員,兩個新娘同時都收到了丈夫死亡的消息,一個戰死在戰場,一個死于沉船。她們要去尋找死去的丈夫,左鄰右舍和牧師都來為他們送行。瑪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感順從了上帝安排,而瑪格麗特卻不能。當瑪麗說;“來啊,親愛的,今天你什么都沒有吃,”說著站起身來,“我為你祈禱,讓我們祈求得到我們應該得到的”。可瑪格麗特卻說;“我已經沒有什么祈求了,我也不想祈求了”。
夜里兩個女人分別都幻想到了同樣的信息,那就是她們的丈夫還活著,而正在回家的路上。但兩個女人各自體驗著這虛幻的復活的喜悅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們各自都相信彼此的丈夫死了。故事中的宗教信仰問題含糊不清,使我們不能確定故事里的信仰宗教是否就應該得到回報,無宗教信仰就應該受到天譴。兩者的真實情況講述的如此詳細而都令人信服,既是幻想也令人信服。但故事卻不明確。而事實是女人們喪失了親屬,像燈光一樣,成了精神的隱喻。丈夫是否還活著的問題與瑪麗是否相信上帝的問題相聯系。
同時,這些女人的名字也讓我們回想起新約圣經里的瑪麗和瑪莎,根據圣經約翰11章,耶穌將他們渾身生瘡的哥哥拉撒路從死亡中復活了。如同霍桑小說的開場情景的哀悼一幕,在這一幕里社區的人們都在安慰兩個姐妹。瑪麗和瑪格麗特在名字和情景上更像他們的相對圣經里人物。圣經里的瑪麗賦予了虔誠、信仰、順從的人性和精神至上的無過失感。而瑪莎卻恰恰相反,她懷疑耶酥將渾身生瘡的拉撒路從死亡中復活。然而瑪麗聽從耶酥的教導。而瑪莎總是忙于家務活,她還常為瑪麗沒有幫助做家務而爭吵,可耶酥并未譴責瑪麗。
這些重疊交錯的暗示預先假定了一個故事,其主題是堅持宗教信仰,在疑惑的黑暗時刻保持自己燈光明亮,培養基督教至高無上的信念。但是《遺孀》卻混淆了如此直截了當的故事內容。不僅使我們不能確定這些就是幻想還是親身體驗。故事的中心意思是關于妹夫如何應付壓倒他們的痛苦和他們不同的精神反應除外,他們應付死守著的那種痛苦和象征性的婚姻。霍桑還告訴我們這是她們“兩心相交”。當瑪格麗特得知丈夫的尸體被保存起來的消息后,她擔心地叫醒瑪麗,“似乎自己的命運最好一樣”已經反應出她的無意識的不忠實。丈夫的缺席也許就是上帝的缺席一樣聯系著這兩個妻子。
第三,不可知論的結果。愛德華·斯蒂芬森曾對悲傷的婦女們產生 “人類團結一致”的論點做過評論。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團結一致的精神代表了人們對付未得到神佑世界的一種策略。如果妻子們的痛苦得不到上帝的解脫,他們會因此而失去對上帝的信任。他們精神會依托在相互信任上,把信念寄托在他人身上。在暴風雪之夜,小旅館老板跑出去通知瑪格麗特的丈夫的遺體即將運回來。瑪麗的前情人斯蒂文也無私地告知了瑪麗丈夫的尸體存放的地點。這些料想不到的憐憫行動表示了一連串的人類同情心,使我們相信這只有我們人類的同情心才能做到。
不幸的是,在瑪格麗特的抗爭命運的態度與瑪麗虔誠的順從上帝的立場之間,霍桑并沒有設定十分明顯的界限。我們不知道為什么。因此,我們不能枉加評論關于信仰的力量的問題。似乎很可能這兩次來訪都是幻想,并沒有復活可贊頌。但是假定他們的丈夫都活著,瑪麗的虔誠的服從的倫理道德也未必代表了最好的一部分。如果瑪格麗特的好消息可以相信的話,她的丈夫和十幾個同行者拯救了自己,他們與法國人和印地安人奮戰。如果瑪麗沒有想象到這個好消息,他的丈夫和其他三個海員他們便被圓木所救。故事僅僅是個提示,幸存者可能是那些努力抗爭命運,團結一致,孤注一擲的人。在危難時,才想起上帝的內容更加明顯。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瑪格麗特的丈夫和他的12個幸存的同伴在危難時想起了耶酥,12個使徒在客西馬尼園被羅馬人引誘,羅馬人抓耶酥時,耶酥對彼得說;“別打了,把劍收回去”,瑪麗丈夫和暴風雨中遇難的船友們同樣也想起了耶酥。晚上使徒們便跨過了加利利海。當海水灌滿了船只時,使徒們非常害怕,可耶酥譴責他們沒有相信上帝。那么,《孀婦》承認人類的生存環境是最黑暗的,精神上有生死離別的痛苦,人道主義取代基督教福音就存在著可能性。也許是最好的一部分。
(作者簡介:高慶選,青海師范大學成教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