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團改制與戲劇市場化

作為民間藝術傳承發展的一個載體，建國伊始，全國各地民營戲班通過政府的“改制”逐漸由原來的“戲班”變成了劇團。藝人們也由最初的演藝謀生過渡到政府編制內旱澇保收的“文藝工作者”，應該說，這種高度的計劃經濟體制依托于國家的財力支持，有效地保護和發展了文化事業。然而隨著改革開放深入發展，面對文化藝術形式多元化帶來的沖擊，我們的戲劇改革卻沒有跟上步伐，最終演化成統管統包模式，產生了一系列弊端，伴隨著一系列負效應，形成了市場經濟體制下的非市場文化體制，從而使得戲劇演出日益脫離民間演出的原始土壤，可以說劇團的生存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與此同時，民營劇團迅速崛起，憑借其靈活的運營模式，經營的有聲有色，于是乎有關劇團改制、走市場化的呼聲此起彼伏，其中不乏有一些頗有見地的思考，但是作為一種文化事業，劇團不僅具有一定的商品屬性，更多的是作為一個社會文化產業所肩負的社會責任，對其改革不能簡單的往市場一推了事。對此我們要以辯證的思考對待國營劇團改制和市場化的問題，深入分析科學研究，解決劇團生存現狀同時促進文化事業發展。

國營劇團作為計劃經濟體制下的產物，一直是作為黨的宣傳工具和非營利性質的事業單位，工資、福利待遇大部分由政府財政撥款。改革開放以來，為適應市場經濟的需要，國家出臺了文藝團體差額撥款的政策。但由于演出市場的疲軟直接影響到經濟效益，連職工的基本工資都不能發放，由于經濟狀況的拮據，使得演員難安其業，頻頻跳槽改行，造成嚴重的人才流失。一些地方的藝校已經連續幾年招不到戲曲專業學生，即便招到幾個學生也因為不能成班而轉學其他專業。戲曲演員是一個特殊的行業，不僅身材嗓音要好，還要有好的藝術天賦，招生情況如此，怎么可能培養出優秀演員呢？戲曲教育的不景氣是戲曲危機的深層次爆發，這將對戲曲事業的發展形成致命的打擊，會直接導致戲曲遺產失傳。

伴隨著國營劇團的普遍不景氣，民營劇團卻憑借靈活的運營機制在演藝市場異軍突起，如魚得水。按照一般思維，國營劇團不管在演出水平、創作水平、受到國家政策保護等各方面可以說是民營劇團不可比擬的，但正是這些先天不足的民營劇團卻占領了“老大哥”的市場，不能說這不是市場化帶來的好處。究其原因，關鍵在于國營劇團本身的經營體制存在問題。

在計劃經濟的文化體制下，專業院團屬于準官方機構，從業者則是國家干部，在官本位的思想下，一切和行政部門比較，確定行政中的“官階”和“級”位，長期以來劇團的生存和發展不是靠演出向市場要錢、向觀眾要錢，而是眼光緊盯著政府，不是社會辦文化，而是文化辦社會，顯然不利于藝術生產力的發展。

在現有的文化體制下，缺乏服務意識，藝術生產目的單一，形成“看上不看下，看領導不看票房、爭獎不爭觀眾”的局面，一味地討好領導，迎合上級，不能達到有效的提搞藝術作品質量或是質量上去了，觀眾減少了，不能適應觀眾的需求。

劇團內部缺乏市場競爭機制，人才流動制度和激勵機制。這也是目前制約國營劇團發展最明顯的因素。因為成了旱澇保收的“國家人”，干與不干一個樣，高好干壞一個樣，工資待遇靠職稱，定級別，不是以演出的功勞大小進行分配，嚴重挫傷了演職人員的積極性，創作人員的積極性得不到保護，很難出現上好的精品劇目。

縱觀戲劇百年來的發展，市場是其生存的不二法則。尤其是20世紀上半葉，可以說是戲曲的繁盛時期，劇團完全依靠演出維持生存，形成無序的純粹產業化的戲劇市場。走市場是劇團生存的唯一保障，大師也是被生計給逼出來的，有的學到半道即便倒了嗓，變了聲，為了生計，不得不琢磨出一條新路，形成自己的風格，并逐步形成自己的流派，程硯秋、周信芳等大師即是如此，為了吸引觀眾，他們不得不創出新腔，排出新劇，改良服飾可以說在極為困難的情況下，舊時的劇團靠市場養活了自己。

國營劇團改制應區別對待，戲劇不能簡單純粹市場化。首先，戲劇本身不能以單純的商品來定位。作為具有意識形態屬性的藝術產品，戲劇具有某種商品屬性，具有價值和等價交換性，但是不同于一般的商品，它是人類最高形式的藝術創造，它的商品屬性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標以某種價值進行交換，甚至于在某些特定場合被賦予極端的價值，具有驚人的經濟效益，但是我們必須要注意，戲劇藝術之所以具有不菲的價值，取決于他的藝術價值本身。戲劇可以直接影響人的思想觀念和社會行為，藝術的力量是其他普通商品根本不可能具有的功能。

其次，作為一種民族文化，戲劇藝術傳承了千百年來的中華文明，可以說集中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我們必須要以高度的責任感，大力弘揚民族文化，挖掘其內涵，保持其獨立。戲劇藝術更多的是他的藝術本身所具有的社會責任和教化功能，我們不能將他的商品屬性無限制的夸大，使其象其他普通商品一樣完全市場化，純粹將其推向市場，完全由市場決定其命運，很容易被外來勢力所吞沒，最終也必將其葬送。

再次，從戲劇的市場來看，也不可能將其完全市場化。我國的戲曲自古以來就是“花錢不看戲，看戲不花錢”，戲劇的市場主要集中在農村，除了一些大戶人家逢喜慶日子花錢請戲班演出以外，老百姓大部分都是在看“白戲”。即便百姓愿意掏錢買票看戲，農村的演出條件也不能滿足，連露天劇場都沒有，更是無法賣票。而在城市能進劇場看戲的人不外乎三種：一是不用花錢買票的領導專家，二是圈子里的人相互觀摩。三是少部分白領，劇場已經使戲劇的觀眾面越來越小，使之成了“貴族式的戲劇”。

不管是政府主管部門還是國營劇團本身，都必須認識到劇團改革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劇團本身應充分認識到現有劇團的機制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已經嚴重脫節，針對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市場而言，劇團面臨的不僅是嚴峻的挑戰，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目前戲劇藝術的困境主要表現在市場冷落、萎縮，這種現象和當前的文化消費總趨勢和新格局有關，我們要正視傳播媒介帶來的文化消費多元化和文化欣賞的分流，同時積極爭取新的觀眾群。

劇團改制要切實做好人員安置問題。一切以有利于事業發展，有利于人心穩定，有利于出人出戲為出發點。采取“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對于已經退休的老職工已滿30年工齡的演員提前退休，買斷工齡，仍應按照原有編制全額供應。這些老職工具有豐富的演出經驗，有的甚至是頗有名氣的藝術家，劇團改制一定要讓他們安心，并鼓勵他們在培養年輕演員方面發揮余熱。重點做好現有在職在編人員即“中人”的安置問題，要在保障他們基本生活的基礎上進行改革。對于新進人員則可以按照企業化進行管理。

由于戲劇產業相對于其他商品而言，還是負有一定社會責任的精神食糧，對劇目的選擇不可能完全估計到大眾的審美需求，尤其是要杜絕一些低層次的演出。宣傳黨的政策，呼喚社會和諧，弘揚正氣，鞭撻丑惡現象都是中國戲劇所必須肩負的責任和義務，但這些演出往往是“賠錢賺吆喝”，這個錢不能讓劇團賠，政府應該盡到這方面的義務。

總之，在文藝體制改革的進程中，如何面對市場是任何一個院團所必須正視的問題，戲劇藝術既有商品屬性同時肩負社會效益，對劇團的改制一定要本著負責任的態度，認真分析，實事求是，理清戲劇藝術與市場的辯證關系，政府與劇團互動起來，打出一套“組合拳”，并在實踐中不斷摸索，走出事業單位體制改革的新路。

（作者簡介：劉柳，許昌學院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