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沈從文先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尤具魅力,她們純真善良,在靈山秀水的湘西世界中演繹著不同的人生故事。而本文只選擇了沈從文先生作品中的三個人物為代表,分別從她們的生活環境,性格,愛情方面做粗淺的比較,只是希望能從中更了解湘西農家少女的形象,以及美麗而神秘的湘西世界。
關鍵詞:翠翠 夭夭 蕭蕭 湘西農家少女 純真頑強
一代文學大師沈從文先生創作了很多湘西少女的形象,其中最為人所知的是《邊城》中翠翠這一形象。但在他的短篇小說中同樣也存在著溫柔、清麗、純真的湘西農家少女形象,如蕭蕭、夭夭等等。沈從文先生依順著她們的各自成長及命運,創作出了不同的或喜或悲的故事,也造就了一個個的鮮活的個體。我們將從不同的故事經歷中,了解和認識她們。
她們都不認識字,都生活在一群最原始最善良的人群之中,所以也保持了最純真天然的一面,所以說她們之間存在了太多的相似性,但同時她們也是作為獨特的個體呈現在我們的眼前。
一、生活的環境——都是生活在湘西的農家少女
翠翠是茶峒白河邊擺渡老人的外孫女,是老船夫女兒的遺孤。因為住在兩山多篁竹的山城邊境,篁竹的翠色逼人而來,“老船夫便為這可憐的孤雛取了一個近身的名字,叫‘翠翠’。在一種近乎奇跡中,這遺孤居然已長大成人,一轉眼便十三歲了。
在沅水流域上游有一條支流叫做辰河,辰河的中部小口岸是呂家坪,河下游約四里一個小土坡叫“楓樹坳”,坳上有個滕姓祠堂,祠堂前后有十幾株老楓樹木,楓木坳對河蘿卜溪有一大片桔子園。那就是夭夭生活的地方。
蕭蕭是個孤兒,十二歲就被嗩吶吹進了農家,出嫁作了童養媳。她生活的地方也非常寧靜。如:夏夜光景說來如做夢,大家飯后坐到院中心歇涼,揮搖蒲扇,看天上的星同屋角的螢,聽南瓜棚上紡織娘子咯咯咯拖長聲音紡車,遠近聲音繁密如落雨,禾花風悠悠吹到臉上,正是讓人在各種方便中說笑話的時候。
她們都是生活在青山綠水之中的女兒,他們和這片山水一樣都透著純凈與靈氣。
二、性格之比較──都有著秀麗的外表和純真頑強的性格
沈從文塑造的湘西少女形象總是如精靈般的靈動,散發著巨大的魅力。“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故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只小獸物”;長順家的三女兒夭夭“身個子小小的,腿子長長的,嘴手腳特別黑,神奇風度都是個‘黑里俏’。” ④蕭蕭長的可快了,十五歲時已高如成人。這只為人小牙齒白,鼻梁完整勻稱,眉眼秀拔而略帶野性,一個人臉龐注意的蓖麻,大葉大枝,日增茂盛。這小女人簡直是全不為丈夫設想那么似的,一天比一天長大起來了。⑤她們身材勻稱,秀麗的外表,構成了沈從文湘西小說中美的代言人。
除此之外,他們的純真樸實的性格也打動了無數喜歡沈從文小說的讀者,他們被這群湘西的農家少女牽引著,進入了一個純美的世界。
“翠翠正坐在門外大石頭上用棕葉編織蚱蜢蜈蚣,見黃狗先在太陽下睡著,忽然醒來便發瘋似的亂跑,過了河又回來,就問它罵它:‘狗,狗,你做什么?不許這樣子!’”⑥這模樣顯得多純真,她儼然把不會說話,不懂人情的黃狗當成了陪自己玩的小朋友。可翠翠卻不這樣,她從來不罵人,從來不想到殘忍的事情,又怎么會罵自己唯一的伙伴為“死狗”呢?
看到有白鴨朝自己所在的碼頭游過來,翠翠心想“再過來些,我就抓住你。”等爺爺時,儺送騙她說爺爺醉倒后被人抬回去了。翠翠說:“他不會。他答應來,他就一定會來的。”這些話足以顯出她的純真,她從不騙爺爺,所以相信爺爺也不會騙自己,她就一直在渡口等,因為“爺爺答應來,他就一定會來。”這些都體現了翠翠純真的一面。
翠翠與祖父相依為命,她一生下來便失去了父母,稍稍大后就幫助祖父在渡頭擺渡,不管天陰雨晴還是白天晚上,都盡職盡責,對爺爺也是關懷備至,即使是在最后受到命運的打擊──爺爺的去世,儺送的離開,她還是以泰然的態度面對著生活,這時呈現在眼前的則是非常頑強的翠翠 。
相比之下,夭夭的生活要比翠翠富有的多。她家里不僅擁有廣大的橘園,家道殷實,兩個哥哥在水上擺弄船只。父親被當地人稱為“財主”。夭夭是一家兄弟姊妹中年齡最小的。她與翠翠一樣都心性天真且柔和,極得人憐愛。十四歲時便許了人家,“小伙子從縣力小學畢業后,用公費轉到省里優級師范學校去,還要三年方能畢業”。她便在家里做個“精靈靈的”女孩兒,在家里“什么都要動動手,不關她的事也動動手”。自己的事“誰也不讓插手,通通動不得,要一件件自己來”,“一天當真忙到晚”。從這些語言中我們可以看出夭夭是個十分勤勞而又純真的女孩子,自己的事不許別人來插手。她頑強的一面則表現在面對惡勢力橫行鄉野時,人心惶惶,她能與之周旋,保持著鎮定與樂觀,仍無憂無慮的勞動。
而蕭蕭,她每天應做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樹下去玩,餓了,喂東西吃,哭了就哄他,摘南瓜花或狗尾草戴到小丈夫頭上,或是連連親嘴。一面說:‘弟弟,哪,再來。’在那滿是骯臟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孩子于是便笑了。”都當了媳婦了,蕭蕭卻依然童心未泯,其實,她本來就還是個孩子,一個十二歲的少女,還是一個極為可愛而純真的少女!而尤為可貴地是,雖然她是地位卑下的童養媳,卻不愿向命運低頭,她憧憬自己與城里女學生一起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即使與同村青年花狗發生私情懷孕后,這種想法卻更加強烈,她明知東窗事發擺在自己面前的只有兩條出路:沉潭或發賣,她想抗爭,但欲逃不能,欲自殺又不忍,懷著對生活的熱愛、對生的依戀默默等待著族人發落,無可奈何中隱含著頑強的執著。
三部作品中的三個女主人公都是如此的純樸而又頑強,但是她們各自又有各自的個性,比如翠翠性格是較為內向寧靜的,面對人生的憂患時,常會產生強烈的孤獨感,而《長河》中的夭夭,在她的身上,我們能看到的則是更多的面對憂患時的鎮定與從容。當村中保安隊長對她進行卑鄙的調戲時,她直當是兩個小丑,并不懼怕,我們可以看出夭夭比翠翠更多了一份機靈與活潑。蕭蕭呢?在失去貞潔變為婦人時,她打算逃走,卻被發覺了。蕭蕭此刻要面對的是禮法制度。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家里是“生氣的生氣,流淚的流淚,罵人的罵人”,不過沈從文添了一句有意思的話:“各按本分亂下去。”好象生氣流淚罵人也都是應盡的義務,盡完便也罷了。而對蕭蕭的懲罰措施,依法倒是十分嚴厲:“沉潭”或“發賣”,伯父不忍將蕭蕭沉潭,而發賣也找不到人家,蕭蕭就又住下了,丈夫與她還是像姐弟一般。家人依舊對她好,直到生了個兒子,于是“照規矩吃蒸雞同米酒補血,燒紙謝神”。蕭蕭在與禮法制度的沖撞,終于因為家人的消極執行,也有驚無險地避了過去。在這場人性與制度的抗爭中,以人性的勝利為結局,在這場婚姻面前,蕭蕭也是一名勝利者,也由此證明了她骨子里具有的抗爭性以及更加大膽的一面。
三、三者的愛情故事之比較
愛情是很多文學作品創作的題材之一,東西方文學的琴弦上也曾奏出一曲曲千古流傳的愛情頌歌。沈從文先生也擅長寫男女之愛,但是他筆下的愛情故事是懵懂的而又凄美的。
《邊城》中的翠翠生活在湘西的靈山秀水中,自小失去父母卻得到外祖父的百般疼愛,也使翠翠初長為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正值花季的她,從過往的客人口中知道了男婚女嫁之事;看到妝束漂亮、神情羞澀的新嫁娘,聽到迎親的喧鬧的嗩吶聲,內心深處沉睡著的女子的本性、本能欲望被喚醒了,她學會了沉默和羞怯。自端午節觀看龍舟賽第一次邂逅儺送,就為儺送豪爽開朗、樂于助人的品格和颯爽英姿所吸引。這年的端午節給她留下了“甜而美”的回憶,一種隱隱約約的感情正滋潤暗長。后來當她聽爺爺講著一些關于船總順順家的事時,她便開始臉紅,卻又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有時候翠翠看到儺送,會大吃一驚,同小獸物見到獵人一樣,回頭便向山竹林里跑掉了。這種淡淡的虛浮與羞澀,正是她朦朧愛戀的外在表現。
蕭蕭出嫁只是從這一家轉到那一家,做媳婦的時候她不僅不哭,而且一個勁兒的笑。“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么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媳婦了。”⑦然而當雇工花狗對蕭蕭生了另一外種心,蕭蕭有點明白了的時候,她常常覺得惶恐不安。當花狗坐到蕭蕭身邊,要蕭蕭聽他唱那些使人開心紅臉的歌,“她有時覺得害怕,不需丈夫走開;有時又像有了花狗在身邊,打發丈夫走去反倒好一點。”⑧于是這個糊涂的女孩的心里面有了快樂和害怕的爭執。雖然只有十幾歲,但是懵懂的愛情之花其實已經開始萌芽。
在蕭蕭與翠翠的身上,我們看到了那種青朦朧帶點青澀的愛情萌芽。
但在夭夭的身上,與翠翠和蕭蕭的愛情故事各有所不同。在這,沈從文先生著墨的似乎不多。如:書中記載“夭夭的婚姻是由家里一手包半的,“第三的只十五歲,上年十月里才許人。”小伙子還在省里優級師范學校里讀書等等。夭夭對這個男孩子了解多少我們暫且不說,但他們以后能否結為同好,就說不定了。因為在當時的社會風氣,男孩子讀了書以后,“老的若有主張”想為兒子找一房有碾坊中止,或許再過兩橘子園作嫁妝的媳婦,兒子卻多半不同意,多半要有“思想”,又“摩登”,懂“愛情”的女教員。夭夭的未婚夫是否也會有同樣的思想?假若有,夭夭會做出何種反應?小說雖然寫到第一卷就中止,但我們可以想象,以夭夭的的性格,她是不會聽從于命運安排的,或許再過兩年,主動提出解除婚約的是夭夭;也或者她會離開家鄉,走上與現在相反的另一條道路。
在愛情面前,其實翠翠是有選擇愛的權利,但她卻無從把握。《邊城》中,爺爺為女兒的事而心有悔恨意,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盡快給翠翠找一個讓她滿意,讓自己也放心的人。以免翠翠再步入母親的后塵。爺爺先是選擇了走車路的天保,發覺翠翠不樂意,她在乎的是儺送。爺爺又為她奔走。但是翠翠對這件事卻總是保持沉默,見到儺送,要么遠遠地躲開,要么就不說話。只是在心里嘀咕著:“碾坊陪嫁,希奇事情哩。”她只會把自己的情感藏在心里。“她從這份隱秘里,便常常得到又驚又喜的興奮。”但最后得來的只是漫無盡頭的等待。與翠翠的不同之處就是蕭蕭在朦朧的觀念之下,卻顯得更加的敢愛一些。
不過與她母親相比,翠翠又更堅強些。她沒有像母親一樣選擇滅亡,而是守著一點渺茫的希望。也許這份等待也是一種單純而苦澀的幸福吧!
四、總結
無論是《邊城》中的翠翠,還是《長河》中的夭夭,還有《蕭蕭》中的蕭蕭,她們無一不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雖然只是讀著她們的故事,但確使我們已神游于在這美麗的湘西世界之中。而這些故事中的窈窕形象如清風,又如灑落在荒涼土地上的陽光,散發著純情的人性魅力。
參考文獻:
①《邊城》第11-12頁,湖南美術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
②《沈從文精選集》之<蕭蕭>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3月第4版
③《邊城》第12頁,湖南美術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
④《沈從文全集》第十卷之<長河>第44頁,北岳文藝出版社,2002年12月
第一版
⑤《沈從文精選集》之<蕭蕭>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3月第4版
⑥《邊城》第43頁,湖南美術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
⑦⑧《沈從文精選集》之<蕭蕭>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3月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