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孝倫理的社會化,是指孝倫理由家庭倫理變為社會道德規范,是孝倫理在漢代發生的重要變化。以前學者多從漢代孝治措施來論述漢代的孝,本文試從漢代社會教育和學校教育的角度分析漢代孝倫理的社會化,以探求孝倫理在漢代的變化。
關鍵詞:漢代 孝倫理 社會化 教育
漢代孝倫理的社會化,是指孝倫理由家庭倫理變為社會公德,是孝倫理由內而外的異化。漢代統治者通過各種途徑將孝倫理推向社會。漢代孝倫理的社會化,不僅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思想意識分不開,而且與當時的教育也是緊密聯系的。教育具有重要的倫理社會化功能,是統治者宣傳孝倫理的重要手段,也是對臣民進行教化的重要途徑。教育分為家庭教育、社會教育、學校教育。孝倫理的最初教育是在家庭中誕生的,孝的教育是家庭教育的重要內容。而孝倫理的社會化主要是通過社會教育和學校教育來實現的。
一、孝倫理的社會教育
孝倫理的社會教育是漢代孝倫理社會化的重要表現。所謂社會教育,即主要指道德教育。眾所周知,道德教育是從外部向社會成員灌輸倫理思想的過程。道德教育的重要特點在于,它能使被統治者根本不產生破壞倫理型政治秩序的念頭,即所謂“絕惡于未萌”,不知不覺地成為統治者需要的“順民”。漢代社會教育的形式十分多樣化,這里略舉幾例。
第一,統治者的示范教育。中國封建政治是一種倫理型政治,而這種倫理政治得以實現的一個重要條件便是封建君主的德行,因此封建君主的德行的好壞將直接影響到倫理政治的實際效果。《大學》云:“上老老而民心孝,上長長而民心弟,上恤孤而民不倍(背)。”所以歷史上向來把統治者的道德示范作用看作是進行道德教育的重要途徑。只要統治者率先垂范,帶頭遵守社會倫理道德,則上行下效,國泰民安。《孝經·天子章》言:“愛親者,不敢惡于人;敬親者,不敢慢于人。愛敬盡于事親,而徳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蓋天子之孝也。”對統治者來說,行孝的基本要求是“愛敬盡于事親”,以身作則,帶頭行孝。漢代皇帝除高祖劉邦和世祖光武外,自西漢惠帝至東漢明帝以降皆以“孝”為謚。《漢書·惠帝紀》中顏師古注曰:“孝子善述父之志,故漢家之謚,自惠帝以下皆稱孝也”。而且統治者也親自學習《孝經》,如昭帝、宣帝、順帝等。在兩漢帝王中,漢文帝以親嘗湯藥侍奉其母竇太后而被列入“二十四孝”,也是唯一一位被列為“二十四孝”的最高統治者。天子的率先垂范在更為廣泛的意義上,也是一種更為有力的教化措施。
第二,地方官吏的教育。漢代的各級官吏上至郡守,下至亭長都以推行教化為己任。他們在推行國家法令的同時,注重以孝倫理來教化治理民眾,從而推進孝倫理的社會化。這其中循吏所發揮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東漢劉寬,延嘉八年(165年)征拜尚書令,遷南陽太守,“每行縣止息亭傳,輒引學官祭酒及外士儒生執經對講。見父老慰以農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訓。人感德興行,日有所化。”仇覽是地方官吏中對民眾進行孝的教育的典型。初到亭時,陳元之母告陳元不孝,仇覽認為是自己“教化未及至耳”,并未立即下令按不孝罪處以極刑,而是親自到陳元家對其進行教育,并與之《孝經》,使陳元成為有名的孝子。以孝的標準選拔屬吏也是循吏進行孝倫理教育的方式之一。如黃香至孝,十二歲即被“太守劉護聞而召之,署門下孝子,甚見愛敬。”范滂署功曹,在職期間,嚴整疾惡,“其有行違孝悌,不軌仁義者,皆帚跡斥逐,不與共朝。顯薦異節,抽拔幽陋。”
第三,“孝悌”、“三老”的基層教育。在漢代社會的基層,還有設置“孝悌”、“三老”等專門的教化之官。“孝悌”是掌握漢代基層社會中農民倫理道德行為和社會風尚的鄉官,他們是孝的倫理道德的體現者。漢代農村中有關孝行方面的很多事情,如教育、表彰、勸誡等,都是由他們承擔的。有關秦漢的鄉里組織,《漢書·百官公卿表》記載“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鄉,鄉有三老,三老掌教化……皆秦制也。”三老掌管教化,“凡有孝子順孫,貞女義婦,讓財救患,及學士為民法式者,皆扁其門,以興善行。”用三老掌管教化有著特殊的意義。因為倫理道德教化僅靠政治和法律的權威是難以達到目的的,更不能依靠強制,而主要依靠有道德影響力的人的號召和引導,而“三老”正符合此人選的需要。因為“三老”本身就體現了“孝道”。賈山指出說:“尊養三老,視孝也。”“孝悌”、“三老”的孝倫理教育,大大推動和促進了孝倫理社會化的過程,即促進了孝倫理精神在漢代社會普及的過程。
二、孝倫理的學校教育
學校是教化之本源,《禮記·學記》:“化民成俗,必由乎學。”古代學校教育的主要目的是社會道德教化。陸賈在《新語·道基》中強調唯有通過學校教育這個途徑才能更好地進行教化,“民知畏法而無禮義,于是中圣乃設辟雍庠序之教,以正上下之儀,明父子之禮,群臣之義,使強不凌弱,眾不暴寡,貧貪鄙之心,興清潔之行。”正如呂思勉先生所指出的:“古代學校本講教化,非重學業,漢人猶有此見解。”另一方面,孝倫理要真正地被人們所接受,并且成為自覺的行為準則,必須向人們進行此思想的灌輸,而這種灌輸必須是有組織的、持續的、系統的、強而有力的。漢代正是通過學校教育來進行這種灌輸的。
在漢代學校教育的主要內容是經學,以宣揚“三綱五常”。漢代學校對孝倫理的教育正是通過教授《孝經》來實現的。《孝經》在漢代逐漸確立其經學地位,并且成為全國各級學校的必讀書目和基本教材。漢平帝元始三年(3年)夏,安漢公奏立學官,“郡國曰學,縣、道、邑、侯國曰校。校、學置經師一人。鄉曰庠,聚曰序。序、庠置《孝經》師一人。” 五年下令“征天下通知……《五經》、《論語》、《孝經》、《爾雅》教授者,在所為駕,一封軺傳,遣詣京師。”這就從制度上建立了在基層傳播《孝經》的庠序機構,設立了專門人員,標志著《孝經》由上層傳播到民間,推動《孝經》的社會化。漢代私學興盛,對于推動儒家孝倫理的社會化具有積極的作用。因為民間私學也同官辦學校一樣,重視孝的教育。漢代學童在蒙學階段前期習字,后期學習《孝經》、《論語》,接受儒家倫理教育,進入初讀經書階段后,必讀《孝經》和《論語》。如《裴注三國志·魏書十一》記載:邴原入私學,“一冬之間,誦《孝經》《論語》”。就學校教育的主要內容和目的可以看出“孝”在其中的位置。
在此影響下,《孝經》的傳播逐漸下移。漢明帝就曾下詔“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匈奴亦遣子入學。漢代偏遠地區亦學《孝經》。宋梟為涼州刺史,曾謂蓋勳曰:“涼州寡于學術,故屢致反暴,令欲多寫《孝經》,令家家習之,庶或使人知義”。 東漢時期,《孝經》作為必讀書目,出現了“自天子下至庶人,上下通《孝經》者”的局面。如果說儒家五經的教授還不到社會基層,那么,《孝經》的傳授倒是自天子至庶人,上至京師,下至偏遠之地,都在學習《孝經》,這從一個側面說明,孝倫理已經真正的社會化。
通過以上論述,我們可以看出漢代孝倫理的社會化情況。孝倫理由家庭內部擴展至家庭之外,同時也把父子之間的親情之愛推廣到社會,使全社會做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正是孝倫理的社會教育和家庭教育極大地推動了孝倫理走上社會,走向民間,從而在社會生活中最大限度地發揮其功能和作用。漢代依賴教育的手段,使孝的觀念滲透到人的精神生活中,從而人們受血緣紐帶的緊緊束縛,實現《孝經》所設計的“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的安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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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芳(1986—), 女,山東兗州人,曲阜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09級碩士研究生,專業方向:專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