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可以說是西方修辭學的奠基之作,他集中了他生活時代修辭學研究和教學的大成,又開拓了修辭學研究的新天地。亞里士多德把修辭學定義為發現可以用來就任何論題進行說服之手段的藝術。修辭學和辯論術有著有著密切的聯系。
關鍵詞:亞里士多德 修辭學 辯論術
一、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
亞里士多德曾被馬克思譽為古希臘“最博學的人” ,他是古希臘學術的集大成者,他所創立的獨具特色的修辭理論及其傳統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和借鑒意義。關于修辭學的研究開始的非常早,修辭學產生于公元前五世紀的希臘世界,并在古典時代達到繁榮的雅典民主制下盛極一時。最初修辭學的誕生是使用在法律規則和事實真相有時會發生沖突的司法領域。除此之外無論是在集會、訴訟等公共場合,還是私人的日常交往,修辭技藝都獲得了普遍的應用。特別是在權利的獲得與城邦的治理中,成功的修辭運用更具有決定性的作用,直接影響到國家的決策與前途。修辭學之所以普遍受到重視,與長期修辭實踐積累的豐富經驗分不開,這些都為修辭學的確立與研究奠定了基礎,而這個任務就由亞里士多德歷史的完成了。他寫了大量的修辭學論著,特別是在《修辭學》中,系統地總結了修辭技藝,闡述了較完整的修辭理論思想。本文即試圖對此進行初步的分析與評價。
最早研究修辭學的是一些智者,他們認為“人是萬物的尺度” ,因而放棄了追求真理的自然派哲學傳統,將通過說服而能影響和控制人的修辭學奉為最高智慧。智者們編撰的修辭類作品都是從各自的修辭經驗出發,雖然總結了一些說服技巧,但具有很大的隨意性。柏拉圖批判說,它們都沒有解決“怎樣有效的使用各種方法,怎樣才能使一篇文章形成一個整體”等問題。亞里士多德正是在柏拉圖的學院中主要從事修辭學的研究和教授的。在這里,他寫成了他的最早著作,論修辭術的《波盧斯》,后來又寫了大量修辭學論著,不過現在可見的主要是《修辭術》這部著作。
《修辭學》是亞里士多德在他的生命最后的階段寫的?!缎揶o學》采用歷史的觀點,追溯了修辭術的發展,對以往的修辭術研究加以總結,把柏拉圖的思想和智者派傳統結合起來,成為哲學和實用主義的綜合體。亞里士多德的修辭理論研究的重點不是研究文藝領域的修辭現象和問題,而是注重研究各種演說中的修辭問題。亞里士多德對修辭學的研究態度與柏拉圖不同,充分吸收和總結智者們及演說家所運用的現實的修辭技藝實踐經驗,并試圖對這種現實的修辭術的本質和特征進行理論分析和說明。所以嚴格說來,真正的修辭學研究是從亞里士多德開始的?!缎揶o學》的第一句話是: “修辭學是一門藝術,這是類似的辯論術,但事實并非如此”。這就體現了修辭學和辯論術二者之間相似而又不同的關系。
二、亞里士多德對修辭學的定義
在亞里士多德看來,修辭術的價值不在于完成某個偶然性的說服過程,而要對普遍性的說服原理進行闡明。這就是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研究的根本思路,從而也就使他與智者乃至柏拉圖區別開來。關于修辭,亞里士多德給出的定義是:在任意給定的情況下,發現可行的說服方式和遵循這種說服方式的能力。修辭是“在每一事例中發現可行的說服方式的能力” 。其他技術在其自身對象范圍之中也都有一定說服功能,修辭術與他們的區別在于它不局限于與任何特定范圍,而是普遍適用的。同時,修辭術也不是科學。因為科學都有特定的對象,但修辭術并不研究特定事物的本性,而僅僅研究言辭的說服力。所以,雖然修辭法涉及社會的各個方面,但作為修辭內容而言,只要知道人們對它的通常看法就足夠了。
掌握這個定義,就必須先掌握亞里士多德修辭理論的三個關鍵詞語,即說服、說服方式和說服力。亞里士多德賦予修辭學是技術方面的含義,強調去說服對方承認自己觀點的方法。說服是刻畫修辭者和對象關系的概念。亞里士多德在分析修辭演說時做了解釋,他指出:“演說是由三種成分構成的:演說者、演說的題目和演說針對的對象。最后一種成分我指的是聽眾,是演說目的所在。” 亞里士多德認為在修辭演說中,關鍵的問題是提高說服力。要提高修辭的說服力,則不僅需要發現和選擇有效的說服方式,而且要運用多方面的修辭手段和修辭技巧。
在亞里士多德看來,修辭學的功用不在于說服。像智者們傳授的那樣只注重說服的效果,只能使修辭學墮落于隨意與偶然性之中,無法揭示說服的內在原理。因而,作為技術的修辭學應像醫術等其他技術一樣,決不應關注個別情況,而是要面向一般性對象,而是\"發現存在于每一事例中的說服方式\"。
三、亞里士多德的辯論術
亞里士多德的辯論術來源于蘇格拉底和柏拉圖對這個dialettica的研究。他把前人所研究的辯論術稱為狹義的辯論術。亞里士多德認為要把辯論術和邏輯分解法區分開。這種區別表現在:首先,邏輯推理步驟繁雜,形式呆板,而修辭演說要考慮到對象和場合的需要卻必須簡單、直截了當、靈活多變。所以必須對推理和各組成部分加以必要的省略。邏輯研究的是純理性的問題,而修辭不僅涉及到理性,而且也涉及到情感和意志,為了影響人的情感意志就必須采取不同于邏輯的特殊的修辭手段和技術,例如隱喻、寓言、夸張、設問等手段,以引起人的注意,感染人、說服人等等。
在修辭學中也有兩種形式,即推理論證與例證法。亞里士多德將推理論證稱為修辭演繹,將例證法稱為修辭歸納。推理論證就是一種三段論,只是因為對于眾所周知的道理無需提及,所以在表現形式上的前提總少于嚴格的三段論,是一種\"省略的三段論\"。例證是一種歸納,這種歸納是部分對于部分、同類對于同類之間的推理。通過例證,啟發聽眾自己獲得一個普遍性根據,以影響當前的判斷。亞里士多德指出推理論證和例證所涉及的事物在多數情況下可以有另一種狀態,“我們有意討論的是顯出兩種可能的事物,至于那些在過去、現在和將來都不可能有另一種可能的事物,沒有任何明知如此的人愿意拿來討論。”正是由于人們行為、意愿和籌劃的對象都可以有另一種狀態,這就使得說服論證有了或然性的特點。對于修辭三段論而言,由于其前提很少是必然的,大多數只是經常發生的,所以結論也都是或然性的。不過,在亞里士多德看來,結論之或然性并不表明推力之缺乏邏輯性。作為真實的推理論證來說,它是符合三段論規則的,否則只是虛假的推理論證,不能構成三段論。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亞里士多的區分了真正的說服與表面的說服。他分別列舉了真實的推理論證與虛假的推理論證的種種情況,從而將修辭術與詭辯區別開來。
在沒有特定對象和普遍適用這一點上,修辭學與辯論術具有相似性。亞里士多德指出“修辭學是辯論術的對應部分” 。辯論術是對話中辯駁的技術,而修辭學則是演講中說服的技術。兩者在表現形式上不同,但卻有著內在的一致性。這就是都是對邏輯的運用。邏輯具有兩種目的,即可能性與真理。修辭術與辯證法都是在邏輯可能性目的上的應用。在《前分析篇》中,他說:“不僅辯證的證明三段論是通過已經描述過的產生,而并且修辭三段論以一般而言的每種理智信念都是,不管他們采用什么形式” 。修辭學和辯論術都是提出論證的某種能力,因而修辭學其實是辯論術的一部分或者同類技術。在亞里士多德看來,說服其實也就是一種證明,因為我們認定事物得到證明之時就是我們達到最大限度的信服之時。這通過亞里士多德對說服論證的分析可以充分體現出來。
四、修辭學和辯證法之間的關系
《修辭學》的第一句話是:“修辭法是論辯術的對應物” 。亞里士多德指出修辭法與辯證法是相關聯的,都是對不同的事物進行正式的邏輯辯論,并在呂克昂學府進行實踐.使用辯證法進行辯論的程序是:一名同學提出論點,另一名同學試圖通過設問,使前者用自己的回答使自己陷入一個自相矛盾的、不可辯解的地步,從而達到反駁的目的,但同時前者也可以保護自己的觀點,從而贏得辯論。亞里士多德用不同的方法來描述兩者之間的關系:修辭學相當于辯證法;修辭學是辯證法的延伸;修辭學是辯證法的一部分。根據亞里士多德的理論,兩者有許多相似之處:兩者都可應用到其他學科,并不依賴某一科學領域的原理;兩者涉及到人們的共同常識,而不涉及專業知識;兩者都涉及事物的對立面;兩者都使用歸納和演繹推理法;兩者都使用所謂的慣用語句。這兩者之間的相似性更加肯定了修辭學是一門藝術。人們承認辯證法是一門藝術,但它與修辭學一樣都不研究某一確定的科目, 只憑借理論與方法,有理有據地來證明一種論斷是正確的,而否認其他的。同樣,修辭學在公共演講范疇內相當于辯證法,它旨在指出什么論斷才是有說服力的,而否認其他的。
辯論術作為一種相互問難與反駁的技術,它要求要有嚴格的邏輯性,否則就會遭到反駁。也正因為這樣,辯論術才能夠作為探討知識的方法,可是修辭學在運用中并沒有這樣的要求,在陳述之中很少會遭到直接的反駁。并且,就像亞里士多德所意識到的那樣,盡管有時候沒有邏輯嚴密的話語,有時候照樣可以讓人信服。雖然亞里士多德說辯論術與修辭學都會產生自發運用的情況,但這也正如他經常所說的是在不同意義上的。雖然每個人都會有反駁別人意見的情況,但這遠不是辯論術,充其量只能算是“潛在”的辯證法??梢哉f沒有經過正規的邏輯訓練,要精通辯論術是不可能的。然而,自發的達到較好的修辭水平確是可能的,甚至還常有歐里庇德斯所說的情況,沒有受過教育的人\"向大眾講話更加娓娓動聽\"。正如《大美百科全書》所說,修辭學的歷史應該與語言一樣久遠,在希臘人之外的野蠻人中也出現過偉大的修辭學家。事實上,古希臘聞名的大演說家,像伯利克里、狄摩尼西斯、伊索克拉底等也都并沒有受過嚴格的邏輯訓練。由此可見,修辭學的“現實”的自發掌握是完全可能的。如果混淆了這兩種完全不同“自發掌握”,結果將辯論術與修辭學相提并論,都納于邏輯之中,那么也就將修辭與論證等同起來。
既然修辭學有時能自發掌握,而精通邏輯也并不一定就能掌握說服的技巧,那么修辭學作為技術是否可能呢?亞里士多德其實并沒有能真正解決這個問題。論證水平的提高依賴于藝術的發展,其他技術的現實運用也有賴于技術本身的發展,正如醫療水平的提高依賴于醫術的發展一樣。但在修辭學的發展中卻看不到這種關系。在亞里士多德乃至柏拉圖之前,即使修辭學只是作為“奉承”的程序而存在,卻仍有很多杰出的演說家不斷產生。而在亞里士多德自以為將修辭學確立為一門技術之后,修辭學的現實運用在希臘不但沒有顯著提高,反而衰落了。這顯然與醫術等其他所有技術的情況有所不同。在修辭學中存在著實踐與技術相分離的情況,而這在其他技術中是看不到的。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是將修辭現象作為客觀對象進行研究的結果。它研究現實存在的修辭現象,并試圖揭示這種說服現象的“本性”。不管亞里士多德的主觀愿望如何,這都不是一門實用的技術,而恰恰是有專門對象的學科,它并不比智者們編纂的修辭手冊更實用。對修辭現象的客觀分析與總結的 確有助于修辭水平的提高,而像用語、聲調、姿態的刻意訓練也能增強修辭效果,但這都不足以構成亞里士多德所謂的“技術”。 亞里士多德將修辭學從屬于邏輯,并試圖以此確立修辭術的技術性地位。這種對現實修辭學進行規范的努力具有相當的局限性,它限制了修辭學的運用范圍。事實上,這樣的規范在現實中也沒有多大意義,但亞里士多德畢竟不是柏拉圖,當他面對現實時還是承認非理性因素作用的。但無論如何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從理論的高度對修辭實踐經驗進行了系統地總結和反思,是修辭學逐漸達到自覺的表現,標志著古典修辭學的成熟。
修辭學是通過使用文字而達到說服目的的藝術,它更是一種說服的形式或者工具,因此它并不是以確鑿的事實為基礎。而辯證法則是要知道講話的方法,在說服的方法上使用一些考究的語句,它的結論是邏輯性地來源于前提,因此就不是必需。因此二者既有聯系又有區別。
通觀西方各個歷史時期的修辭學, 從根本上說還是亞里士多德修辭學的精華。如果說西方修辭學是連續的, 那么這個源頭恰恰是亞里士多德修辭學,其后各個時期的修辭學家只是對他的修辭理論的進行加工和提煉、擴充與發展而已。
因此亞里士多德是西方修辭學的奠基人,他的著作也為之后的修辭學的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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