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居易為母丁憂期間退居下邽,渭村優美的風光和淳樸的民風;對賢和同僚“兼濟”天下卻遭受不幸的思考,經受著生老病死人生無常的殘酷現實,都使得作者前期那種“兼濟”思想變得微弱,而逐漸生發出以“獨善”為主導思想的人生理念。
關鍵詞:下邽 獨善 影響
一般認為白居易一生的思想分為前后兩個時期:前期三登科第,從一個秘書省校書郎開始,到官位左拾遺職位翰林學士,號為“內相”“天子私人”此時的白居易有著一個封建士大夫視天下為己任的濃郁的“兼濟”情懷,而以此為轉折點,從卸任左拾遺開始,白居易的這種“兼濟”思想日漸消弱,而“獨善”思想則成為其思想的主導方面,最終以“中隱”為歸宿,找到了一條現實與理想折中的道路,丁憂三年,作者遠離朝野變幻莫測的政治,獨自思考人生思考仕途,以一種冷靜的甚至是旁觀者的姿態來審視一切,無疑會在其思想從“兼濟”轉向“獨善”轉變過程中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下邽,為“今陜西渭南市東北。其后屢有廢置,元初并入渭南縣。西魏時,曾為延壽郡治所。”白居易退居下邽時,住在義津鄉的金氏村(又名紫蘭村),《舊唐書·白居易傳》中寫到:“六年四月,丁母陳夫人之喪,退居下邽” 這三年對白居易后期“獨善”思想的形成,產生了重大影響,從丁憂期間的詩132篇、賦1篇、文8篇共141篇的創作中,探究后期“獨善”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安然自足的田園生活與官場險惡的對比使其導向了“獨善”
在金氏村,作者體味著美好的自然風光所帶來的愉悅,“東窗對華山,三峰碧參差。南檐當渭水,臥見云帆飛。仰摘枝上果,俯折畦中葵。足以充饑渴,何必慕甘肥?”(《新構亭臺示諸弟侄》)山水映襯,安然自足,又何必汲汲于功名利祿? “五年的翰林學士生活,是白居易政治生涯中的高峰體驗,帶給了他太多的感觸和沖擊”當作者遠離宦海,在普通的與鄉里村民相處的日子里,白居易感到的是“言動任天真,未覺農人惡”(《觀稼》),而并不是身居官場的艱難與不易, “靜讀古人書,閑釣清渭濱。悠哉復游哉,聊以終吾身”(《詠拙》),作者希圖就這樣一直居于渭上,過著閑適而安靜的生活,這種田園生活無疑給仕途遇挫的白居易提供了良好的精神突破口,前期那種“兼濟”的濃烈的干預政治思想在消退,而尋求“獨善”的思想追求在加強。
二、先賢與同代為官之人的失意使其導向了“獨善”
白居易前期的“兼濟”思想,強烈的被反映在詩歌中,尤其在作者擔任左拾遺的三年諫官時期,“論執強硬,帝未論,輒進曰:‘陛下誤矣’,帝變色”這時期創作的以《新樂府》、《秦中吟》為代表的諷喻詩,是為其“兼濟”思想的鮮明表現,而這種耿直鋒芒的的致仕思想在退居渭上時期引起了作者的思考,“謂神福善人, 孔圣竟棲遑;謂神禍淫人,暴秦終霸王”(《效陶潛體詩十六首》)的感嘆,作者在為先賢孔子鳴不平,偉大的思想家孔子也只得落得“棲遑”的境地,更何況作者只是一個“中年忝班列,備見朝廷事”(《適意二首》)的普通仕子呢?“兼濟”天下的思想在這里變得微乎其微,薛中丞為官秉正執事,卻也只可面對“直道漸光明,邪謀難蓋覆”(《薛中丞》)的政治無奈,身居相位的裴相國,卻也 “心苦頭盡白,才年四十四。乃知高蓋車,乘著多憂畏”,未老先衰,不能不與朝野的風云變幻,仕途的福禍難測有關,以一種豁達樂觀的心態和處事方式,來面對殘酷的現實,尋求自身的解脫,在污濁的現實中保持自身的節操。對于先賢“兼濟”天下卻落得不幸遭際,對于同僚 “兼濟”天下卻也只可無奈的面對殘酷的現實,引發了作者強烈的思考與體悟,對其后期導向“獨善”思想產生了重要影響。
三、對生老病死人生無常的思考使其導向“獨善”
守喪期間,死亡的悲痛與無常使得作者產生了很強的人生幻滅感,三歲的女兒金鑾子不幸夭亡,愛女“一朝舍我去,魂影無處所”(《念金鑾子》)的殘酷現實讓作者對生命有了很冷靜的思考,在“一村四十家,哭葬無虛月”(《九月登西原宴望》)的環境氛圍中,作者發出了“指此各相勉,良辰且歡悅” (《九月登西原宴望》)的人生感悟,保持個體的存在與愉悅已實屬不易,功名天下如何能兼顧,更何況作者 “病來才十日,養得已三年”(《病中哭金鑾子》)的體驗讓本就心情抑郁的作者更是感到悲絕,從哪里可以尋求到這種抑郁的排遣?作者試圖從宗教中尋求到可以延年益壽的方法,“千藥萬方治不得,唯應閉目學頭陀”(《眼暗》),但這種宗教還是無法挽回生命逝去的現實,心境的抑郁與不堪一如的濃郁,“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大抵四時心總苦,就中腸斷是秋天。”(《暮立》)獨立佛堂,尋求解脫之門,但正如張再林先生在《唐宋士風與詞風研究》中所寫到的“三教的合流在白居易這里尚不能用‘圓融無跡’來形容,究其根源,這主要由于他只是汲取佛道的某些思想成分來應對人生中的某些具體事情的‘實用’心態造成的”⑥,宗教的靈魂追尋不言而喻是失敗的,唯有以一種達觀而自適的心境來面對生命無法永恒的殘忍現實,這都使作者的思想在導向“獨善”的一面,去尋求自身靈魂的解脫與保持自身的生命愉悅。
在白居易退居下邽丁憂的三年里,作者冷靜的對仕途、對人生進行了深度的思索,渭村優美的自然環境和淳樸的民風使剛遭受官場失意的白居易感到一絲慰藉;思考著先賢們不屑的“兼濟”天下的追求卻落得不公待遇,目睹著同僚為官的人生不幸遭際;感喟著并親身體驗著生老病死的無常,這些都促使著白居易由“兼濟”天下為主要方面的人生追求導向以“獨善”為主要思想的人生狀態。
注釋:
① 歐陽修 宋祁撰《新唐書》中華書局 1975 年版,第1184頁
②《辭海》上海辭書出版社 2010年版,第2052頁
③ 劉昫等撰《舊唐書》中華書局 1975 年版,第 4344頁
④ 肖偉韜《白居易生存哲學本體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 2009 年版,第54頁
⑤ 歐陽修 宋祁撰《新唐書》中華書局 1975 年版,第 4302 頁
⑥ 張再林 《唐宋士風與詞風研究》 中華書局 2005 年版,第202頁
作者簡介:左超慧(1988——),女,陜西渭南市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研究生,主要研究唐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