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是冤家,來世才會成為父子。
父子是兩條相交的直線,交點就是家。
我卻說父子應是同心圓,父親永遠在外邊。
——題記
坐在空蕩蕩的屋子里,攤開一張紙,在昏黃的燈光下,我想起了我的父親。
父親,看似熟悉卻又日益陌生的稱呼,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暗淡了,留下的只是無言的相視。
我的父親是一個農民,骨子里流淌著農民的血液,有著農民的樸實和善良。但這種善良仿佛是水里的魚兒,是很難浮出水面的。父親的個子很矮,皮膚有些黑,這也許和他長年勞作有關系。他一直悉心照料著那塊能給我交學費的農田。在他心中,那塊地和我一樣重要。
父親和我之間,沒有太多的言語,更不要說是微笑或是其他什么的。他只是默默地為我付出著,而我也只是默默地接受著他為我做的一切,未曾說過一句感激的話。
父親一直寂寞著,而我也一直保持沉默……
那次放假回家,我好不容易在后面找了個座位,便一屁股坐下。
記得車到村口,還未停下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頭跑到車門,往里面瞅。他個子很矮,不得不踮起腳,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焦急和欣喜。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會讓老人如此關心,抑或是什么人對老人如此重要。
我已隨著人群慢慢地挪到車門口了。
“車上那么松,我咋沒看見你呢?”老頭邊說邊搶過我手上沉甸甸的書包。
我有些吃驚,這難道是我的父親?這么瘦小,這么老!真是父親嗎?我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但他卻真的是我的父親!
父親提著沉甸甸的書包艱難地走著,時不時地換換手。父親見人便笑著說:“兒子剛放假!”我聽得出他有多高興,而我卻像剛犯了錯的孩子,在他身后很不自然地走著。
望著父親那佝僂的身軀,蹣跚的步履,花白的頭發,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般。我就像寄生蟲一樣在父親瘦小的身體里游動著。我成長著,父親卻漸漸消瘦了。
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樣,我坐在電視機旁,父親則坐在一邊。父親時不時地問我一些學校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他從不多問。
看著我狼狽的吃相,他會偷笑,也會為我遞上一個包子。我也習慣了父親的這種動作。
無意間碰到了父親那雙粗糙的手,我先是一愣,心隨即沉下去,父親并沒有注意到我的神情。
我的眼睛有些潮濕了,但我還是忍住了。良久,我抬起頭,看了看父親,斷斷續續地說:“爸,我看看您的手!”他先是一愣,看了看雙手,接下來又是一臉茫然。我一下子抓住父親的手,仔細端詳著,而父親則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但身體卻有些顫動了……
看著父親那雙皸裂的布滿老繭的手,猶如干涸的農田裂開的一道道口子,那瘦得皮包骨頭的胳膊,還有那突兀著青筋的粗糙的皮膚……
我終于忍不住哭了,而父親依舊傻傻地站在那兒。
我甩開父親的手,那雙曾為我忙碌了大半輩子的手,跑到我的房間,反鎖上門,把頭埋進被子里,傷心地哭著,不去理會那陣陣焦急的敲門聲。
良久,我揉了揉腫痛的雙眼,走到書桌前,鄭重地寫下一句話:
“爸,來世我還做您的兒子!”
點評
天下的父親對兒女的愛是相似的,那濃濃的真情,無不令人感懷,作為兒女,也許未必都像本文作者那樣去細細端詳父親的雙手,但絕大多數兒女都會有這樣一個共同的心愿:爸,來世我還做您的兒女。
【作者系山東省陽信縣第一中學啄春泥文學社社員,指導并置評:孫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