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冷月斜掛中天,遼河灣的古城田莊臺沉浸在如水的月光里。勞累了一天的莊稼人此時正在打著呼嚕讓白天疲憊的軀體舒展開來。
這時,一個人影貍貓一般跳進了鎮上老中醫任中群的院子。任中群正在睡夢之中,忽聽有人拍打窗欞:“老人家開門哪!”
任中群將門打開,來人是一個二十上下長相清秀的小伙子。小伙子說:“我叫長鎖,我有一位本家哥哥中了日本人的子彈,生命危在旦夕,請任老先生無論如何也要救他一命啊!”
小伙子見任中群面露難色,又說:“老人家,只有您可救我哥哥一命啊!”長鎖說到這兒給任中群跪下了。
任中群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就和長鎖去了。這時一條人影從他們家門后的一棵柳樹后轉出來,順著二人行走的方向尾隨而去……
天亮的時候,長鎖指著葦蕩深處的一個方圓數里的土島子說:“那兒是一撮茅,我家哥哥就在那兒養傷。”
任中群這才恍然大悟:“你們是土匪?”
長鎖點了點頭,說出實話。
原來,他們大掌柜老北風昨天去盤山縣城刺殺日本大尉莊岡未果,遇上了埋伏,左臂中了一顆子彈。
任中群早就知老北風的大名,他知道老北風雖然是土匪,可他們不搶老百姓,專和官府和日本人作對。所以心生敬意,對長鎖說:“兄弟,大掌柜起綹抗日,你要早些告知是大掌柜中了槍,老夫是片刻也不會猶豫的。”
長鎖說:“臨出門時大掌柜叮囑我千萬不要嚇著您,才撒了謊。”
盞茶后,任中群見到了老北風。
老北風二十七八歲,白凈臉兒,留著分頭,穿綢裹緞,哪兒像什么土匪,分明是學堂里的教書先生。雙方客套一番,任中群就給老北風瞧病。
長鎖說:“日本人的子彈還在我大哥的胳膊里呢。”
任中群就輕輕地為老北風脫掉了長衫,露出受傷的胳膊。任中群發現老北風的肩膀上有一塊榆錢大小的朱砂痣,心中不由一顫。
“敢問大當家是哪兒人啊?”任中群問。
老北風說:“我是義州老君埔人,姓劉。父母和全屯子人都被日本人給害死了,我發誓要為父親和苦難的鄉親報仇,就拉桿子和日本人抗上了。前些日子盤山來了一個中隊的日本兵,我孤身一人去行刺隊長莊岡,沒想到行刺未果,中了鬼子的子彈。日本人撒下大網,封閉了縣城所有的藥鋪和診所,并在各處貼上告示捉拿我。我聽手下人說在方圓百里能治槍傷之人只有您任老先生,這才讓長鎖下山去請。”
任中群問:“令尊大號可叫劉春山?”
老北風就是一愣:“任老先生,您怎么知道我父親的名字?”
任中群笑了:“令尊在世的時候我們曾有過數面之交。你小的時候我去過你的家鄉義州老君埔,就住在你們家里。我還知道你小名叫天不怕,為的是好養活。”
老北風點頭笑了:“沒想到任老先生是家父摯交,小侄兒這廂有禮。”
老北風說罷就過來給任中群行禮,被任中群給攙扶住了。老北風干了一碗酒,請求任中群動刀。
任中群讓老北風忍一忍,并讓人將老北風捆在柱子上,他好取出子彈。老北風微微一笑,對任中群說:“任老先生,古有關云長刮骨療傷,我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先生請動手吧!”說著令手下拿來一條手巾塞進口內。
“大掌柜的,忍住了!”
任中群從皮囊里掏出一只小彎刀來在酒火上烘烤片刻,用酒將傷口處消毒干凈,然后麻利地將小彎刀插入了老北風的傷口內,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一粒帶血的子彈扔在了盤子里。冷汗順著老北風的額頭淌下,但他硬是沒吭一聲。
任中群說:“大掌柜真是條硬漢子!”任中群說到這兒竟流下了兩行熱淚。
老北風說:“老先生因何流淚?”
任中群說:“老夫被大掌柜的血性感動。”
老北風吩咐手下拿來十根大黃魚說:“任老先生,弄不好我會害了你。這點錢不成敬意,您拿著他到別處去躲躲吧!”
“能為英雄治病乃老夫之榮,這點錢就留給大掌柜作為以后抗日的軍需吧!”
任中群說罷告辭離去。在回家的路上任中群就想,亂世出英雄,有老北風這樣的人,總有一天要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然而任中群怎么也沒有想到,幾天后發生的事情竟讓他肝腸寸斷。
這天,任中群正在家中給一個村里人看病,那人說:“任老先生,不知您知道不,前兩天縣城的日本人在大葦蕩里剿滅了一股土匪,領頭的老北風前天在縣城讓日本人給殺了,腦袋就掛在南城門樓子上。”
任中群一下子抓住了那人的手,臉色驟變:“你說的可都是實情?”
患者拍了拍胸口說,昨天他去縣城給東家辦事,親眼所見。任中群想起給老北風治傷時的情景,不由老淚縱橫。他給病人開好了藥,騎上自家的毛驢直奔縣城南門。那人說的沒錯,南門城樓子上果然懸掛著幾顆人頭。
這當口兒,一個老漢見任中群呆愣在城門樓下,就嘆息著告訴他說:“這幾個人是大葦蕩的土匪,領頭的老北風前幾天率人攻打鬼子兵營時中了埋伏,被鬼子給殺害了。您哪,還是趁早離開這兒,免得讓鬼子起了疑心。”
任中群覺得一塊巨石堵在了心口兒,買了些香燭果品,在遼河邊上遙祭老北風。
任中群從縣城回來,一個小伙子正在門外等著他。仔細一看,小伙子竟是長鎖。
“自從您給我們大掌柜看完病后,大掌柜就對大伙說,任老先生是我見過的人品最好的人,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報答他。他還說,不知為什么他一見您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等日后將日本人趕走,他一定會帶重禮當面向您謝恩。沒想到大掌柜卻出了意外。”
“你們大掌柜是英雄啊!”
“任老先生,這是我們大掌柜臨刑前讓我交給您的,他說這輩子怕是報答不了您的大恩了,來世再報吧。他這輩子欠了您的人情,這只小小的金戒指就當是給您謝恩的吧!”長鎖從褡褳里拿出一只金戒指遞到了任中群的手里,任中群顫抖著將金戒指捧在手里,淚水橫流。
三年后的一天中午,任中群正在家中寫醫書,打外頭進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當兵的。任中群心中納悶,我又沒犯什么法,當兵的來做什么?這當口兒忽聽大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一位二十來歲身材不高留著八字胡穿著長袍剃著光頭的男子走了進來,大概是這伙兵的頭兒。任中群正想問話,那個人竟然撲通跪在他腳下了:“爹,俺回來看您來了!”
任中群仔細一看,來人竟是走了五六年沒有音信的兒子拴牢。幾年前拴牢因為和屯里柳財東的閨女相好,可柳財東卻硬要女兒嫁給縣長的干兒子并大罵拴牢。拴牢一氣之下把柳財東打了,之后怕柳財東報復就離家出走。這么多年來任中群沒有得到一點兒子的消息,沒想到今天卻帶著兵回來了。爺倆兒抱頭痛哭。
任中群流著淚問:“拴牢啊,這么多年你是咋過來的啊?”
拴牢說:“我離開家后就當了兵。多年來東征西戰,現在是盤山縣警備司令。這次回家就是向您老報喜的。”
拴牢吩咐手下擺上備好的酒菜,爺倆兒吃喝起來。拴牢一邊喝酒一邊說:“爹,這回俺再也不怕什么柳財東了,您瞧好吧,明天他就得上門來請俺喝酒。”
拴牢說得果然沒錯,第二天一早柳財東就來了。柳財東一反往日驕橫跋扈的樣兒,畢恭畢敬地請拴牢到他們家喝酒。看著兒子在柳財東面前說一不二的樣兒,任中群心里想,兒子在外邊終于混出個樣兒來了。可他就是不明白,拴牢一個大字識不了幾個,怎么就混得今天這般風光。
晚上沒外人兒的時候,任中群就問到了這個問題。拴牢就把他這些年來在外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向父親原原本本地訴說了一遍。不知為什么,拴牢閉口不談他是如何從一個小連長當上盤山縣的警備司令的。任中群見拴牢話語含糊其辭,也就不便再問。此后,拴牢隔三差五地回家,有時公務繁忙便打發他的勤務兵三孩兒來給爹送些吃的用的。任中群心想,沒想到居然得了這個當年不成器的兒子的濟。看著鄉親們見他時更加尊敬的樣兒,任中群也難免有幾分得意。
這天,拴牢又打發三孩兒給他送來酒肉。三孩兒剛到,外邊就下起了暴雪,當時天又快黑了,任中群就留三孩兒在家住一夜。任中群擺上酒菜和三孩兒聊起了天。三孩兒酒量不大,幾杯水酒下肚話匣子就拉開了。
三孩兒說:“老爺子,這天底下您說我最佩服誰?”
任中群給他滿上了酒,示意他說下去。
三孩兒說:“這天底下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們司令了。您說說,老北風綹子那么多人馬,可我們司令設下巧計就把他給剿滅了。莊岡大尉一高興,就賞他做了警備司令。”
“三孩兒,你是說三年前大葦蕩的老北風是被你們剿滅的嗎,可是我怎么聽人說是日本人剿滅的啊?”
“老爺子,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老北風是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不假,可要不是我們司令獻上一計,小日本又怎能抓到老北風呢?”
任中群頓覺胸中絞痛,問三孩兒:“你們司令是如何施下妙計讓老北風落網的?”
三孩兒說:“這話兒說起來就長了。凡事都有個根源,其實這根源在老爺子您這兒呢!”
任中群又問:“三孩兒,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他做日本人的幫兇滅了老北風,怎么又和我有關系呢?”
三孩兒見任中群臉色很難看,就把話打住了:“老爺子,具體怎么回事兒我知道得也不詳細,哪日我們司令回來您老可細問他,不過您千萬不要把今天晚上我和您說過的話告訴我們司令,要是他知道了我這條小命就沒了。”
任中群點了點頭。
一天傍晚,拴牢騎著馬自個兒回來了。任中群一見拴牢渾身是血,就問拴牢咋的了,拴牢指著手腕說中了抗聯的一粒子彈。任中群看了看傷勢,取了些藥給拴牢包扎了。飯后爺倆兒就在被窩里嘮起嗑兒來。
任中群說:“拴牢啊,當年你把柳財東給打了,爹就看你是個人物,不過爹沒想到你會有今天啊!”
拴牢聽爹這么夸他,不由得意起來:“爹,本來一些事情我不想告訴您,并不是我有意要隱瞞您什么,我是怕我說出來對您不好。這兵荒馬亂的年月,知道的越少越好啊。不過既然爹這么問我,我就給您說說。”
任中群示意拴牢說下去。
拴牢神采飛揚地問:“爹,您聽沒聽說過大葦蕩里有股老北風綹子?”
任中群點了點頭。
拴牢說:“爹,您也許不知道吧,兒子能有今天與您的醫術分不開啊。”
看來三孩兒說的是真的。任中群故作驚訝:“拴牢,你說你有今天怎么又和你爹的醫術扯上了?”
拴牢見任中群大惑不解的樣子,就問任中群當年是否給老北風治過槍傷,任中群點了點頭:“是有這檔子事兒,可這又和你當司令有什么關系?”
拴牢說:“爹,俗話說無毒不丈夫。”
拴牢說,當年他只是偽軍里的一個小小的連長,和日本人一起參加了圍剿老北風綹子的戰斗。由于日本人不知老北風的綹子在哪兒,再加上老北風又神出鬼沒,所以日本人吃了大虧。莊岡惱羞成怒,發誓要消滅這群抗日義勇軍,可是幾次出兵圍剿均以失敗告終。
這天,正值縣長要娶三姨太,拴牢獻計只要放出風去說是縣長娶親,老北風知道莊岡必定參加,一定會來刺殺莊岡,到時候設下埋伏,可將其一網打盡。莊岡采納了拴牢的計策,派人埋伏在縣長辦喜事的翠園春大酒樓。果然老北風率領幾個人潛入縣城來行刺莊岡,中埋伏后隨行的幾個人被打死,只有老北風一人負傷后僥幸逃脫。莊岡非常失望,這時候拴牢又獻上一計。拴牢說,老北風既然受了槍傷,他就得醫治,他請求莊岡在縣城的藥鋪和診所全部派兵把守,只要老北風不敢到縣城來治傷,那么他的去處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父親任中群那兒。在方圓幾十里,能治槍傷之人只有他父親任中群。所以,拴牢就讓手下在他們家門口放了暗哨。拴牢又算計對了,老北風果然派手下來接他父親去治傷,暗哨一直跟蹤他們到了大葦蕩。拴牢這才知道,老北風原來在進可攻退可守的大葦蕩一撮茅。
莊岡大喜,立即要派兵前去圍剿。拴牢說一撮茅是易守難攻之地,要想消滅這伙心頭之患必須智取。拴牢建議由他派幾個心腹之人打入老北風綹子內部,到時候里應外合,老北風綹子就不攻自破。莊岡再一次采納了拴牢的建議并許諾他一旦剿滅老北風,就提拔他為盤山縣警備司令。拴牢精選了兩個得力手下扮成入伙的窮棒子打進了老北風內部。這二人受過訓練,槍法本身就是一絕,再加上精明強干,時間不長就成了老北風眼前的紅人兒。有一回老北風綹子出來攻打盤山,這兩個人先回去告了密,結果老北風中了埋伏,綹子被剿滅,老北風也被俘了。莊岡果然任命拴牢為盤山縣警備司令。
拴牢說完這番話,任中群拍了拍拴牢的肩膀說:“行,好兒子,不虧是我任家的子孫啊!”
第二天一早,任中群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了進來,對拴牢說這是上等的滋補藥,對他的傷口愈合是非常有好處的。拴牢端起碗來就喝了。任中群見兒子將湯喝了,就問好喝不好喝。拴牢說好喝。任中群說:“拴牢啊,你知道你剛才喝的是什么嗎?”任中群見拴牢不解,嘆息了一聲說:“兒啊,剛才你喝的湯是用人肉作藥引配制的……”
“人肉?”拴牢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開始作嘔起來。
任中群點了點頭伸出左手,拴牢發現爹左手的食指沒有了,包扎著白布。拴牢問:“爹,這是怎么回事兒?”
任中群流著淚說:“你喝的就是我這食指做的人肉藥引湯啊!拴牢,俗話說的好,十指連心。我把這根手指頭剁下來給你做湯,就是要與你斷絕父子關系,從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任家的子孫!你為了升官發財竟害死了你的親哥哥!”
拴牢說:“爹,我不明白。我害死了我的親哥哥,我不是您唯一的兒子嗎?”
“老北風也是我的兒子,是你的親哥哥!”任中群不由淚流滿面。
“爹,這究竟……”拴牢不解地望著父親。
原來,任中群年輕時候跟著師傅學醫,和師傅家的女兒碧梅私訂了終身。可當時師傅因為一筆債務,一心想將女兒嫁給當地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家當小。任中群急得無計可施的時候,碧梅約他逃婚,于是兩人逃到了義州老君埔,就住在劉春山家里。任中群因為會醫做了游方郎中,靠每天走街串巷賺錢養活碧梅。第二年的時候碧梅生下了一個男孩兒。孩子生下來體弱多病,為了孩子好養活,任中群兩口就給孩子起名叫天不怕。任中群本以為日子就這么平平淡淡過下去了,可碧梅卻在一次采藥時不慎從半山腰掉下去摔死了。任中群既當爹又當娘,日子過得凄惶艱辛。
有一天,師傅找到了他。師傅得知碧梅死的消息后一口咬定是任中群給害死的,還報了官,官府要將任中群治罪,任中群無奈只好將兒子送給了沒兒沒女的劉春山夫婦來撫養。數年后任中群從監獄里出來,本想將孩子給要回來,可在暗中看到兒子和劉春山夫婦過得很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回到家鄉開起了中醫堂。后來任中群又娶了一個妻子,又生下了一個男孩。幾年后妻子因為麻風病也撒手人寰,從此任中群就和兒子相依為命。任中群怕再失去這個兒子,就給孩子起名叫拴牢。
拴牢離家出走后多年音信皆無,任中群常猜想是不是兵荒馬亂的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沒想到卻當了賣國求榮的漢奸!更讓任中群撕心裂肺的是拴牢竟然以自己的親哥哥的性命和幾百號抗日弟兄的血換來了警備司令這個偽職。十年前,任中群曾經去過義州老君埔想探望恩人劉春山夫婦和兒子天不怕,沒想到老君埔早就成了一堆瓦礫,聽幸存下來的人們說日本人燒了他們整個村子,劉春山一家與全屯人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槍口下。任中群痛哭一場,沒想到在給老北風治療槍傷時,竟意外發現老北風的肩膀上有一塊朱砂痣。
任中群心中不由一動。老北風又說他是義州老君埔人,父親劉春山是被日本人害死的,任中群就認定老北風就是自己的兒子天不怕。可自己這些年來沒有盡過當父親的義務,有何臉面去認兒子?所以任中群只好把這份狂喜壓在心里。兒子打日本,成了頂天立地的好漢,任中群既高興又擔心。當他看到掛在南城門樓上兒子的人頭時,猶如刀扎一般。也許是冥冥之中血脈相通的緣故吧,兒子竟然在臨終前還托人交給他一只金戒指,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兒子天不怕竟然死在自己兄弟拴牢的手上!
拴牢的意外出現,任中群又驚又喜。可當他知道拴牢當上了縣警備司令時,心里就有些反感。因為警備隊是協助日本人干事的,在老百姓的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漢奸。那天三孩兒露了天機,任中群怎么也不相信天不怕是死在了拴牢手里,直到從拴牢那兒得到了證實后才確信這件事情。兩個兒子,身上同樣流著他的血,可卻一個抗日,一個當漢奸。任中群的心里悲憤交加,他想到拴牢現在手上不知已沾上了多少中國人的鮮血,他就發下狠心要為民為國除害,為大兒子天不怕報仇。昨夜,任中群咬牙剁下手指熬了一碗斷指湯讓拴牢喝了,為的就是徹底了斷他們的父子情分。
任中群說完,拴牢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他見父親雙眼噴火望著他,知道事情不妙,問:“爹……我知道我錯了,您……”
任中群微微一笑,吐出了四個字:“為民除害!”
拴牢想去摸身上的匣槍,忽覺眼前一黑,那雙手不知怎么就是不聽使喚。
任中群說:“你就不要費心了,那湯里不僅有斷指,還有劇毒鶴頂紅……到了那里,向你哥悔罪吧……”
幾天后,人們在任中群家中發現了死去的拴牢,任中群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