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坪村,李大柱是個能人。他能就能在每年農閑季節外出打工都能掙回不少的鈔票。仗著這一點,除了村主任,村里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在村里沒有人待見他。
這天,村主任的小兒子結婚,村里人紛紛前往村主任家喝喜酒。李大柱也去了。被村主任迎進門后,他想先把禮金投出去,往院角一看,只見村小學校長宋衛雄正被一幫人圍在一張桌子旁。每逢紅白喜事,村里人大都請宋衛雄掌禮單,不用說這回也是他。猶豫了一下,折回頭,李大柱遠遠地躲在一旁坐下了。
怎么回事?原來李大柱和宋衛雄之間有過節兒,兩人有好幾年不開口說話了。當年,李大柱的兒子學習不好,為了能讓兒子順利通過中考,便備了個紅包找到宋衛雄,想讓宋衛雄幫忙活動一下,來個偷梁換柱,沒想到宋衛雄竟不給他面子。兒子沒考上,李大柱心里那個氣呀!簡直對宋衛雄恨之入骨。從此后,暗地里,李大柱便不斷地給宋衛雄使絆子,出出心里的怨氣。
李大柱這邊坐下不多時,那幫圍攏宋衛雄的小伙子們發現了他,竟呼啦一下全轉移到李大柱身邊來了。他們想聽聽李大柱講講外面的新鮮事。見宋衛雄因自己的到來而被晾在一邊,李大柱心里無比地愜意,便眉飛色舞地說開了……
不一會兒開席了,酒桌上,后生們輪番向李大柱敬酒。李大柱原本就貪杯,這會兒心里高興,索性來者不拒,直喝得酩酊大醉,“哧溜”一下滑進桌肚子里才算罷休……
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的上午,李大柱躺在自家的床上,口干舌燥,他想喝水,手指無意間伸入衣袋,竟然掏出兩百塊錢來。天哪!李大柱一激靈,當即酒醒了一大半。他這才想起昨天喝喜酒忘了投禮金!
吃喜酒不投禮金,與騙吃騙喝沒兩樣,村里人最看不起這個。這要是讓大伙知道了,不笑話他才怪呢。想到這些,李大柱水也顧不上喝了,爬起來就往村主任家跑,他要盡快地將禮金補投上。
來到村主任家,村主任笑臉相迎。李大柱先掏出兩百元錢,而后才面紅耳赤地說昨天給忘了。哪知聽了李大柱的話,村主任看了他半天后,竟哈哈大笑道:“大柱,你不會現在還沒醒酒吧?昨天你投過禮金了。”
“投,投過了?”李大柱瞪大了眼睛,200元錢明明裝在自己衣袋內,怎么會投過了呢?見李大柱不相信,村主任拿出禮單給李大柱看。翻開禮單,李大柱果真在其中一頁上發現了自己的名字,紅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李大柱,禮,200元。
看著禮單,李大柱呆愣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主,主任,我真的沒投。”
“你真沒投?”村主任想了一下才說,“宋衛雄掌的禮單,要么是他幫你投的?你去他家問問。”
離開村主任家,李大柱尋思著,自己投沒投禮金,只有宋衛雄知道,一定是他幫自己投的。想到這里,李大柱的臉紅了。自己處處和宋衛雄作對,人家不但不記恨,還替自己著想,相比之下,自己成什么人了?
隨后,李大柱拐進村里的商店買了些水果拎進了宋衛雄的家。見李大柱送禮上門,宋衛雄萬分驚訝,急忙沏茶讓座。李大柱上前一把握住了宋衛雄的手,激動地說:“宋校長,這些年,我對不住你,我他媽的不是人啊!”說著話,李大柱抬手扇了自己一記耳光。
宋衛雄慌忙阻止:“大柱,你這是干什么?誰都有犯糊涂的時候嘛。”
接著李大柱掏出200元錢遞向宋衛雄:“宋校長,欠你的情我日后再還,欠你的錢我先還你。”
沒想到宋衛雄竟推開李大柱的手:“大柱,你啥時候欠我錢了?”
李大柱吃了一驚,納悶地說:“昨天在村主任家,不是你幫我投的200元禮金?”
宋衛雄愣怔了一下,搖了搖頭,讓李大柱再去別人家問問,說禮金真不是他投的,而且他也想不起是誰代投的。
李大柱糊涂了,不是宋衛雄又會是誰呢?他再想不出第二個人了。李大柱心里有數,他和村里人的關系處得很僵,和張家打過架,與李家吵過嘴……幾乎和每戶人家都紅過臉。大伙看他笑話還來不及呢,誰又會想著自己,幫自己一把呢?
思來想去,李大柱決定拉下臉面挨家挨戶地上門詢問,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接下來,連續三天,除了秦小川家他還沒來得及去,全村幾十戶人家他都登門問了個遍。鄉親們熱情相待,可一說到代投禮金的事,大伙都搖頭說不知道,讓李大柱再去下一家問問。
剛開始,李大柱第一個就把秦小川給排除了。就在喝喜酒的前一天,倆人因為從稻田過水的事,在田邊吵了一架,還差點動手。可現在,除了秦小川就沒別人了,一定是他代自己投的禮金。回想起那天吵架,李大柱心里有些后悔,如果當時自己謙讓一點,就不會吵起來了……
秦小川愛喝兩口,第二天午后,李大柱特意買了兩瓶好酒帶著去了秦小川家。向秦小川道過歉后,李大柱掏出200元錢說出代投禮金的事,秦小川竟不承認,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大柱,怎么會是我呢?我那天有事沒去村主任家呀,你再到別人家問問吧!”
李大柱又—次呆愣住了,仔細回想那天在村主任家自己還真沒見到秦小川。全村人都問過了,難道會是外村人?李大柱正犯著迷糊呢,突然間聽到屋外傳來轟轟的悶雷聲。李大柱一激靈,抬頭往外一看,發現天色暗下來了,要下暴雨!李大柱就慌了。原來他家的打谷場上正曬著稻谷呢,不抓緊搶收會被雨水沖走的。
不敢再耽擱,李大柱和秦小川打聲招呼就一路小跑地往家趕。沒走出幾步,秦小川竟騎著摩托車跟上來讓李大柱上車。李大柱心里一熱,上了秦小川的車。
兩分鐘就到了家,來到打谷場一看,李大柱呆住了:十幾個鄉鄰正在熱火朝天地幫他收場呢!大伙有說有笑,干得非常起勁。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沒等李大柱插上手,一場稻谷就被“安全轉移”了。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響雷,暴雨傾盆而下,鄉鄰們嘻笑著一哄而散,李大柱卻站在雨里任由雨水拍打。他突然明白了村主任時常勸慰自己的一句話:遠親不如近鄰。要不是這幾天上門和鄉親們改善了關系,今天這一場稻谷可就難保了……
想到這里,李大柱冒雨來到村主任家,緊緊地抓住村主任的手不放,情緒激動地說:“主任,全村幾十戶人家我都問過了,沒人承認。我知道是你用心良苦,有意在背后幫我和鄉親們改善關系……你幫我交了一份大禮呀!”
聽了李大柱的話,村主任瞪大了眼睛問:“你是說你挨家挨戶都問過了?”
“對啊!”李大柱點點頭,把他這幾天買禮品登門拜訪村民的事說了個清清楚楚。
“大柱,我就跟你說實話吧!”聽了李大柱的敘述,村主任的神情變得肅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其實這次小兒子結婚,我誰家的禮金都沒收。當你來補禮金時,我靈機一動,想借此機會改善一下你和宋衛雄的關系,就撒謊說宋衛雄掌禮單,讓你去找宋校長。沒想到宋校長和全村的人都沒跟你說出實情……我明白了,其實大伙和我一樣都有一個心愿:與鄰為善,和睦相處。老百姓都希望生活在一個和諧的環境里呀!”
聽了村主任的話,李大柱仍不明白:“可,可是禮單上分明寫得清清楚楚啊?”
村主任解釋說:“我拿給你看的是去年大兒子結婚用的禮單,你沒認出來罷了。”
李大柱呆住了,半天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