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新疆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某大型醫藥公司部門主管。為考博,她買了很多書,書桌放不下,就上街找人幫她做一個書架,于是,焊工鐘健被她領進了家。3年后,她不顧路人的阻攔,在街上追殺鐘健,直至將他殺死。她和鐘健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2011年4月26日,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一個超齡高知剩女面對生活所表現出的慌張和無措引起了人們的思考……
帶回替她做書架的焊工
2007年8月,李玉又從書店買回好幾本厚厚的參考書,書桌已經堆得滿滿的,幾乎沒有能放下她胳膊的地方,床頭也放著一摞書。看來得買個書架了,李玉倒在床上無奈地想。李玉2005年從新疆大學研究生畢業后,在一家大型醫藥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但她對這份工作并不滿意。上班沒有多久,她便在烏魯木齊市王家梁租了間房,一邊上著她絲毫不感興趣的班,一邊為考博作最后的沖刺。
由于書架太貴,李玉決定自買材料,然后找人做,這樣既省錢,又實用。李玉到樓下問房東張大爺,哪里能買到鐵條、木板。熱心的張大爺帶李玉買齊了材料,又帶她去找工人。
在一個鋼管電焊門面里,李玉見到了鐘健。鐘健三十六七歲的樣子,性格大大咧咧的。談攏了價格,鐘健就帶著焊機等工具跟著李玉去她家干活了。
中午時,李玉和鐘健一塊出去買菜,鐘健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李玉聊天。
“你多大了?”“三十多了!”“三十幾?”“你管那么多干嗎?”李玉不耐煩地說。鐘健笑了笑,說:“我是想問你怎么一個人住,結婚了沒?”“還沒。”鐘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玉。
隨后的日子里,鐘健一次次不請自來,使李玉非常苦惱。因為面臨考博,壓力很大,工作又很繁重,再加上她性格內向,不大擅長交際,雖然已是快奔四的人了,至今依然單身,作為女人,她也渴望有人疼、有人愛,但鐘健不是她要選擇的人。
她覺得身體被玷污了
2008年1月,為了換個寬松點的住宿環境,李玉在王家梁一個叫“老二隊”的地方另找了一個小套房,準備搬過去住,就打電話給鐘健,說想請他幫忙搬家。李玉的主動聯系令鐘健很興奮,他跟老板請了假立刻趕到李玉的住處。
兩人從下午一直忙到次日凌晨兩點才把東西整理得有些條理。看著被自己親手收拾出來的溫馨的新家,李玉舒了口氣。一時間,寂靜的深夜中只聽得見兩個人的喘息聲。李玉退后一步,對鐘健說:“你該……該回去了!”
然而鐘健并沒有聽她的,卻猛地向李玉撲去。驚嚇中的李玉尖叫道:“你干什么?!你放開我!”李玉奮力掙扎起來。
鐘健強有力地控制住了李玉的雙手,李玉焦急地說:“你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啊!”鐘健卻笑著說:“你叫吧!半夜三更的,看別人怎么想!”
李玉沒有叫,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叫,不僅僅是因為怕別人亂想,似乎她的內心深處也有某種想體驗被破壞的沖動。
第二天一早,從疲憊中醒來的李玉想起昨夜的事,忍不住又捂著臉哭起來。她覺得自己被玷污了,跳起來光著腳跑進了浴室,沖了兩個多小時。她開始考慮要不要報警,可是,3月份就要考博了,報警勢必要耽擱很長時間不能看書,先專心考博吧!坐在浴室冰涼的地板上,李玉決定把這件事先放下,以考博為重。這以后,李玉一直都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干凈,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子宮已經變形。去醫院檢查過后,醫生卻告訴她,那是幻想,她什么毛病也沒有。但李玉不相信,她甚至覺得自己身體里受損的器官像個小孩子一樣常常向她哭訴它們的痛苦。這樣一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李玉都是剛看一會書就要休息十多分鐘。意識到自己考博的功課已經落下很多,有時,她還會焦躁地狠拍桌子,大聲尖叫。
2008年3月,李玉去北京參加了博士生入學考試。成績發放那天,她緊張地查詢后發現本是強項的英語只考了55分。
考博失敗給李玉帶來了新一輪的打擊。她開始恨鐘健:若不是鐘健不斷糾纏,又強行與她發生關系,導致自己身體的病痛和精神的痛苦,現在她已經考上了。
恨歸恨,好在自從那晚過后鐘健再也沒找過李玉。
她不懂得拒絕
然而平靜的時間并不長久,2008年五一節剛過,晚上10點左右,結束了一天魂游似的逛街,下了公交車,李玉步行回了家。她總覺得這一天有人在身后跟蹤她,可是她無數次扭頭察看,也沒有發現什么。
她疾步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突然看見站在門口的鐘健,李玉呆住了,全身發抖,四肢冰冷。鐘健看到她回來非常高興,迎過來說:“你怎么才回來?去了哪里?”
他居然沒有一絲歉疚,那笑容在李玉看來是那么刺眼。李玉沖過去將手里的包甩在了鐘健的臉上。她匆忙打開門進去,剛要關門,鐘健伸手用力一推,閃身進去了。
后來,李玉向警方描述那夜的情景時,多次使用了“強暴”這個詞,然而,鐘健已死,案發時間已經過去兩年多,是否為強奸,已無法查證,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玉和鐘健發生關系后多次就醫,她固執地認為自己的身體受到了玷污,懷疑自己得了嚴重的婦科病。一位給李玉看過病的醫生證明,李玉并沒有嚴重的婦科病,但她非常厭惡自己的身體,發展到最后,甚至有輕微的自虐傾向。
李玉認為,考博失敗,美好的期望成了泡影,自己又患了一身的病沒錢治,這都是鐘健害的。于是,她要求鐘健賠給她1萬元醫療費。
鐘健爽快地點頭答應了。
后來的一段時間里,李玉又忍受著鐘健幾次的侵犯。她更厭惡自己,但面對鐘健的侵犯,卻不知道該怎么拒絕,怎么反抗,甚至不敢去報警,因為鐘健告訴她,他們已經發生了多次關系,任誰也不會相信她是被強迫的。
而當初說好的1萬元醫療費卻被鐘健一拖再拖。每當李玉跟他提起醫療費,鐘健總是迅速地說:“好的,知道了,你再等等,我來幫你湊……”
她決心用刀子突圍
李玉辭掉了醫藥公司的工作。
2010年的夏天,李玉再次同鐘健談到醫療費,鐘健不再耐心地安慰她,說:“什么醫療費?我哪有什么錢?”鐘健的冷漠讓李玉頓時愣在那里,她仿佛是不明世事的幼兒,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欺騙這回事兒。那天,李玉想了很多,她不能忍受鐘健欺騙她,并且肆無忌憚地侵犯她將近3年!她要讓鐘健付出代價!
第二天,她出去買了一把英吉沙匕首,把刀藏在了家里隱蔽的地方。
2010年9月26日,李玉打電話給鐘健,約他過來修理治療頸椎病的理療儀。李玉暗暗地想:如果鐘健仍然不愿意支付醫療費,今天就要跟他同歸于盡。
晚上8點多,鐘健到了。李玉再次向鐘健索要1萬元的治療費,鐘健一聽,不耐煩地說:“我沒有!”轉身走出了李玉的家門。
李玉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平靜地拿出那把新買的匕首,跟著鐘健走了出去。走到一個巷子時,李玉一看四下無人,便緊走幾步,追上了鐘健,舉起匕首向鐘健的后背刺去。驚覺后的鐘健一回頭,看見李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手里提著的刀子上沾著自己的鮮血。鐘健捂住傷口就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李玉提著刀在后面追趕。
跑出巷口,看見一個下班的路人,鐘健像遇到救星一樣跑過去拉住了那個人。眼看李玉追到了跟前,鐘健就圍著那人一邊打轉躲避李玉,一邊向李玉求饒。那名路人見事態嚴重,一把抓住了李玉拿刀的手腕說:“你都把人都捅成這樣了,還想干什么?把刀拿來!”李玉被他的呵斥聲嚇住了,把匕首遞給了他,然后,自言自語地說:“我不想活了。”這時的鐘健已經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圍觀的路人急忙撥打了110和120。
鐘健最終因搶救無效死亡。
2011年3月23日,烏魯木齊市檢察機關以故意殺人罪將李玉訴至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法庭上,李玉對檢察機關指控持匕首刺死鐘健一罪并無異議,但她稱當時的狀況是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況下實施的,請求法庭從輕判處。
新疆精衛法醫精神病司法鑒定所對李玉的精神狀態予以鑒定,鑒定意見為:被鑒定人表現為全身不適,自和死者發生關系后,堅信自己多個器官、部位患病,思維荒謬離奇,作案行為存在明顯的精神病理性動機,屬于限定刑事責任能力人。
雖然屬于限定刑事責任能力人,但并非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根據我國法律規定,這種人仍然要承擔刑事責任。
2011年4月26日,綜合被告人李玉有限定刑事責任能力情節,被害人鐘健本身有重大過錯,烏魯木齊市中級人民法院依法判定,被告人李玉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有期徒刑8年。(文中當事人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