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許根杰和許根友不知怎么抬起了杠,一群沒事干的人圍著起哄。他們知道許根杰和許根友是白水灣有名的犟種,他倆抬起杠來絕對沒個(gè)完。所以大家都等著看好戲。
許根杰昂著頭,看著許根友說:“你說話算話?我要能招來汽車,你是我兒子?”
許根友帶著笑意看著許根友說:“你以為你是什么人啊!說招來汽車就能招來汽車啊!”說著有些得意地看著四周說:“我們村有幾個(gè)人看過汽車?你看過嗎?”他有些挑釁地問了許根杰一句。
許根杰不屑地掃了一眼許根友。說:“看過汽車也拿來吹。你坐過汽車沒有?你肯定沒有,你這種人怎么配坐汽車。告訴你,我不但要招來汽車,還要坐那汽車。”說完這話他昂了昂頭。好像要肯定自己這個(gè)話。
這話說出來。馬上引起旁邊人的起哄聲,這使許根友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大聲地對許根杰說:“我吹還是你吹啊,坐汽車?說出來鬼信,我們村這路能進(jìn)汽車嗎?”
許根杰聽了這話。將放在袖筒里的手拿了出來。指著許根友說:“真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那大汽車進(jìn)不來,小汽車還進(jìn)不來啊!你別當(dāng)我不知道,汽車不就是四個(gè)輪子嗎?跟村里馬車差不多。只是上面多了個(gè)棚子。”
許根友聽許根杰這么一說。就愣在那兒,直著眼睛看著許根杰。那些圍觀的人馬上又起哄起來,認(rèn)為許根杰將許根友給唬住了。前一陣子許根友出了一趟山,回來后總說外面的汽車怎么怎么好,那意思覺得村里老少爺們沒見過世面,所以圍觀的人全站在許根杰一邊。
許根杰呵呵地笑著,擺出一副得勝的樣子說:“你說話還算不算話?”
許根友臉漲得通紅,一扭脖子看著許根杰說:“我一個(gè)大老爺們,說話怎么不算話,只要你招來汽車,讓村里的老少爺們開了眼,我就是你兒子。”說到這里他停了一下,“如果你招不來汽車怎么辦?”
許根杰似乎胸有成竹,慢條斯理地說:“那我是你孫子。見天的叫你十遍。”說著他站起身來,“那我先走了。到時(shí)候各位爺們來看個(gè)熱鬧。”
許根友一把拉住許根杰,說:“你先別急著走。”
許根杰回過頭,對著許根友笑了笑說:“怎么。怕啦?怕就別打賭啊!”
許根友也咧嘴一笑說:“我怕什么。我等著有人喊我爺爺呢。”
“那你拉我干什么?”
許根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拉著許根杰的袖子,便松開了手說:“打賭得有個(gè)期限吧?你要一直招不來汽車,我還一直等著,那我不是白癡啊!”
許根杰抬眼看了看許根友說:“那就以十天為限吧!”
許根友對著圍觀的人說:“請老少爺們給我做個(gè)證,這可是他自己說的。”
許根杰沒有再說話。只是很輕視地對許根友笑了笑,便籠著雙手朝家的方向走去。
許根杰與許根友打賭的第二天,有人在村口發(fā)現(xiàn)了反動(dòng)標(biāo)語,用很大的字歪歪扭扭寫著打倒某主席。而且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誰也不許動(dòng)。這事一下子傳遍了村里,馬上傳到了公社。那幾天村里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倒把許根杰與許根友打賭的事給忘了,這反標(biāo)會(huì)是誰寫的呢?
第五天。縣公安局的人開了一輛吉普車進(jìn)了村,陪同的還有公社治保主任。村里人圍著那輛車子看熱鬧,因?yàn)檫@是他們第一次看見汽車這個(gè)東西。
公社治保主任正在張羅著找人調(diào)查反標(biāo)的時(shí)候,許根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沖著治保主任說:“你不要查了,那反標(biāo)是我寫的。”說完他就回過頭在人群中找,看見許根友正在人群中看熱鬧,便對他招了招手。
許根友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但馬上又變得蒼白,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難過。
許根杰看著他大聲地說:“兒子啊!你還不過來喊聲爹啊!”
許根友在哄笑聲中,被人推到許根杰的面前,但許根友沒有說話,只是低了個(gè)頭看著地上,臉上是一片紅色。
許根杰笑笑地說:“老人說愿賭服輸。你要是不叫,你爹我可就要坐小汽車走了。”
這時(shí)。兩個(gè)公安過來給許根杰戴手銬。而許根杰根本沒有看自己手上的東西,只是看著許根友。許根友大概感受到了那個(gè)眼神,身體便有些輕微的抖動(dòng),突然地抬起頭喊了一聲:“爹!”
許根杰的臉上露出自豪與得意的神色,他笑著說:“我沒聽見,你給我大聲一點(diǎn),而且要有十遍。”
說這話的時(shí)候,公安在推許根杰上車。許根友看在眼里,就突然揚(yáng)起嗓子大聲地喊叫起來:“爹一一”
在人們的哄笑聲中。許根友的喊叫聲中,吉普車慢慢地開動(dòng),朝著村外的方向駛?cè)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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