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初戀”女孩

聊不完的過去，說不完的現在。幾十年音信杳無，再次相見，人生是這樣的無奈，我們的臉上都有了歲月風塵。

參加旅游散文高峰論壇，知天命之年夢想不到的是邂逅了讀大學時的“初戀”女友。

會議被安排在令人神往的中國愛情文化源地——山東沂源牛郎織女風景區，這里的地貌特征逼真顯現了天上有”牛郎織女星”，地下有“織女洞牛郎廟”的”在天成像，與地成形”的奇觀，是“牛郎織女傳說”在國內所能找到的唯一一處與實地實景相對應的文化遺存。

做夢都想觀賞此一美景，到了地點豈能錯過飽覽良機，第二天我迫不及待的在景區轉悠起來。游客多呀，摩肩接踵，一個挨著一個，難移腳步。心情急了點，往前挪了一步，不小心踩了前面一女士腳跟，女士急回頭，我眼突然亮了一下，我眼被點亮的同時，留意到她的眼也亮了一下——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們都不好意思久瞧對方的臉，繼續挪自己的路。我眼眨巴著，腦子搜索著，突然有顆火星一閃，沒等我確認，對方競回過頭來，半帶驚喜地詢問我籍貫，我也探詢她籍貫，繼而她迫不及待地詢問起我的職業，我說了一聲教師，她竊喜地問，老師你可曾畢業于某大學，我說是呀，她又不含羞澀地問起了我姓名。當我報出“尊姓大名”時，她一把拽住我的手，喜極而泣地叫了我一聲：”老師，我是盧婷啊！你大學實習時的那個盧婷呀！”

“你是盧婷?你真的是盧婷？”我驚喜萬分地問。”是呀！我是盧婷！我真是盧婷！”。你真是盧婷？”我在她臉上尋找昔日的印記，除了大大的眼睛，什么都變了。當年我讀師大在山區高中實習時的那個叫盧婷的女學生，長著長長瓜子臉扎倆羊角辮的活潑女孩，三十年后已搖身一變成了文靜端莊的中年女人，鼻梁上多了一副眼鏡；躍動的羊角辮也已失去蹤影，代之而起的是飄柔嫵媚的披肩長發，很有風采。

確認她真的是盧婷，我記憶的閘門迅速的被洪水劈開，往事如煙在心頭冉冉升起，幾分甜蜜又幾分感慨。

二

我讀的大學在江南，大四那年，我被安排到一百多里外的山區高中實習，教的就是盧婷那個班，盧婷是那個班的班長，一個非常開朗、非常陽光的女孩。

從學生轉換到老師，我感覺新鮮得不得了。英俊瀟灑的我在學生面前除了表現自己的帥以外，更多的表現自己的學識與才能。我那時愛好文學，喜歡寫散文，也發表過“豆腐塊”。我把我的”作品”在學生面前大肆販賣，這自然得到了許多學生的崇拜，也自然上了盧婷同學的心。

我上課，她特別認真，回答問題特積極，有時還搶著答，給了我突出的好印象。下課時，她喜歡與女同學圍著我，問一些新鮮的問題，我回答不上來時，她笑得格外開心，完全把我當成了她同學，不生分。

盧婷的膚色一點不像山里女孩，很白皙，很柔嫩，渾身散發出陽光的味道，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我的心像風箏似的輕得能飄起來。她性情活潑，活潑到休息日竟邀請我，到她離校園不遠的家里去玩。

她家在后山上，房屋四壁及隔板全都是木質材料，這比我江北家的土坯房子要清潔亮麗得多。早春乍暖還寒的緣故，有點冷，我打了個寒顫，盧婷急忙搬了一個火桶讓我坐，上面搭了一個棉布搭子，里面火很旺盛，我坐上去不一會兒，體溫就上來了。

屋子里還有一火桶，我以為她會坐另一個，沒想到她居然搬了張椅子，拿了本書，脫了鞋進入我火桶，讓我給她講課文。她腳前伸的一刻，我們的腳觸到了一起。那一刻，我體覺到一股溫熱向我襲來，心慌亂地跳動了一下。

實習很快結束，學生們不舍我離開，盧婷更是如此。與別人不同的是她詢問了我學校在市區的位置及班級編號，她說休息日會到城里來看我，我只當作臨別戲言。

回來后，我的心不能安靜，腦子里老想到她。我的小心思瞞不過同學犀利的眼，他們尋我開心，說看上了山妹子了吧，這么魂不守舍的。其實他們猜對了一半，山妹子不假，不過他們沒有猜到是比我小不了幾歲的學生。

幾星期后，有同學喊我，說有個女孩子找我，點了名字要見我。我一看，是盧婷尋來了，非常意外，非常驚喜。她見到我，眼睛發亮，蘋果樣的臉上有一絲羞澀。她說好難找，校園好大。我帶她游覽，很矛盾，一方面特別愿意陪這樣一位青春活潑的女孩子，一方面又怕同學老師的目光燒灼。

幾個月后，畢業分配工作，到達了江北某中學。我沒有忘記對盧婷的承諾，急忙把我的住址及近況告訴了她，她非常喜悅，開始回信稱我老師，后來不像話的呼我哥哥。我嘴上說不讓她如此的稱呼，心卻很樂意。

她來信越來越勤，幾乎兩個星期一封，那時不像現在有快遞，兩星期收到一封信，說明她整個心思和所有時間都用到寫信上。我作為老師，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她是個出類拔萃的學生，不能因為我分心思誤了學習。另外當時我所在學校的信件也無專人收發，有一次她寫給我的信居然被不良人士偷著扯開了，散在辦公室里，任人翻看著，這極大地傷害了我的自尊。兩方面結合起來，我認為不能再這樣下去，我痛苦地做出決定，不再與她聯系，并謊稱自己已調到新學校。

就這樣，我們斷絕了聯系。失去她的日子，我的天空是暗淡無光的，多少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我遙望南天，夜不能寐。要知道，那時的我心里只有她，她是我的星星，是我的月亮。

七月七的夜晚，我冀望天空明朗，我期盼眼前會出現鵲橋，盧婷會從南邊過來，我從北邊迎上去，雙手緊握，久久相擁，淚眼漣漣。可惜！天上的牛郎織女都不能相會，何況凡夫俗女的我們？唉！只能遙望月宮，長嘆一口氣！

四

當我把多年心境如此向盧婷敘述完畢，她已是淚眼婆娑。她說，你是，我又何嘗不是？你”狠心”斷絕了我們的聯系，我也只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立下志向，一定要考上大學，考上你的學校，也與你一樣的寫文字。結果，心想事成，可不知你方向，只能在夢里向你報喜。

聊不完的過去，說不完的現在。幾十年音信絕無，再次相見，人生是這樣的無奈，我們的臉上都有了歲月風塵。我慶幸，多虧了當年的“狠心”，才有了“初戀”女孩今天的出息。人生也是這樣的多彩，彼此都有了家庭，而且都還不賴。

時間過得飛快，活動結束，要分離了，我們久久不舍。我送她上火車，她拉著我手不放，說今生今世我們又不知何時再會。她這一說，我心里也有點酸。但我很會開導她：“你不是會文字么7這文字不就是最好的鵲橋？”我這么一開解，她笑了，我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