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一輛車,沒地兒停,只好停在垃圾站通道外。清潔工來收垃圾時,費了牛勁才把垃圾桶一個一個拖出來。拾掇完以后索性也不往回放了,排成個月牙兒陣,敞著口守護著那輛車。天氣熱、蚊蟲多,不知等車主回來,是否會有眾蠅捧月之感,沒準兒不必抬腿邁步就能飄進駕駛席了。
見過一輛車,回來得晚了,只好停在自行車車庫門口。更晚回來的自行車小弟們歸不了營,只得小鳥依人般纏著汽車人大哥撒嬌。第二天一早,開車那哥們兒絕對得暈菜:前后兩個車門,每個門把手上都鎖著一輛自行車,儼然就是兩艘艦載快艇,堵車的時候興許還能派上用場。
見過一輛車,不知跟誰賭氣呢,腦袋頂著胡同口就停下了。老大爺老大媽進出胡同,都得學波斯貓的樣兒,踮著他的腳尖,擰著她的老腰。結果一老太太身手欠佳,把一袋雞蛋給摔碎了,氣得撈起一大半,全糊到車窗上泄憤。太陽足、氣溫高,估計開車的一回來,就有雞蛋灌餅吃了。
見過一輛車,可能是新手,撅腚橫臥自行車道,旁邊僅剩一條縫隙,可供一輛自行車通行。龐大的車流到了這里,不得不排成一溜長龍,小心翼翼緩緩駛過。不知是誰飛起一腳,蓋下第一只腳戳兒,隨后便人人得而戳之。雪白嶄新的車屁股,雁過留痕的黑腳印,你說這是自找的呢?還是自找的呢?
見過一輛車,歪七扭八的,停在二單元的樓門口。樓里人脾氣好,全都不吭聲,回家找轍去。高屋建瓴,天女散花,有倒酸奶的,有噴摩絲的,還有一家,把鴿籠擋板卸了,用鴿子糞充霰彈槍,一通嘟嘟。半天不到,黑色帕薩特就變斑點大麥町了,唯一的區別,人家是白底兒黑點兒,這是黑底兒白點兒。
見過一輛車,車位被占了,只得停在兩個挖好的樹坑兒中間。植樹師傅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舊開工,麻利開種,兩棵茁壯的小樹苗,一個頂著車頭,一個攔著車尾。開車的女孩回來,哭的心都有,鉆桿兒只學過前后鉆,左右橫著怎么鉆啊?求師傅也沒用,你找園林局吧,砍伐樹木是要打報告申請的。
見過一輛車,腦子進水了,大大咧咧停在小區草坪上,估計以為自己也是綠色的,沒人看得出來。下午工人給草坪澆水,這保護色還真發揮了作用,跟著草坪一起享受了天然淋浴,就是車窗沒關嚴有點兒悲慘,不只腦子里進水,內臟也大浪滔滔了。車主回來立馬兒掏電話求救:“媳婦兒,發大水了,快給拿件雨衣來!”
見過一輛車,“迷你摳盆兒”,居高臨下,停在新中關購物中心二十層的玻璃幕墻上。當然,那只是個1:1的仿真模型,不過路人們經過,卻總是嘖嘖稱奇。其實日常生活,比這驚奇的停法兒不計其數。怕的是,有一天這預言成真,買輛車都得配倆小翅膀,學交規還得上首都機場,您說麻煩不麻煩?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