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國古人看來,茶飲活動的環境是否符合茶的自然屬性,是否具有一定的藝術境界,并在這種與茶渾然一體的藝術境界中獲得對茶更深、更豐富的心靈感受,才是至關重要的。
西晉著名文學家左思的《嬌女詩》就展現了融品茗于自然藝術之境界中的場景。在詩中,作者描繪了一邊煮茗,一邊看一雙嬌女嬉戲玩耍,嬌女嬉累了,伏在地上,“心為茶荈據,吹噓對鼎〖钅歷〗”的可愛場景。
藏于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唐代的《宮樂圖》,從畫面上可以看出,貴族女子們圍坐在置于野外的茶桌前,從所著薄衫上看,當是夏日。她們一邊品茗,一邊悠閑地觀賞著四周的自然景色,且還有琴、簫奏樂,煞是悠閑自得。可見把茶席融于自然之中,能使人放松心情,平靜心態,這樣,人與人或人與自然之間就容易產生一種親近感和隨和感。
北宋時期,茶席不僅置于自然之中,還把一些取型捉意于自然的藝術品布設在茶席上。而插花、焚香、掛畫與點茶一起更被合稱為“生活四藝”,常在各種茶席間應用。如宋徽宗的《文會圖》中,茶席之寬大,品茶人之眾多,茶席上擺置之豐富,表現了宋徽宗在《大觀茶論》中描繪的皇家茶宴之盛大場景。茶席上,除了典型的宋代茶瓶“湯提點”、帶托茶盞、銀制茶則、銀箸及大量的茶碟外,所置茶點茶果也盤大果碩。鮮果甜桃,紅艷欲滴,茶點豐盛,高壘盆中。特別是幾盆插花造型優美,在花瓶中正舒展著。
金朝馮道真墓室東壁南端壁畫《童子侍茶圖》,茶席置于室外的幾株新竹前,一塊碩大的假山石后,桃樹正盛開著誘人的花朵。茶席上茶具也擺放有致,洗凈的茶碗疊扣在一起,貯茶的瓷瓶上還清楚地貼上寫有“茶末”二字的紙條,茶果茶點制作精美,裝盤講究,對稱地擺放在貯茶瓶的兩側。其他如茶筅、茶則、茶盞、茶爐、茶釜等配置齊全,是一個較為典型的茶席擺置。
明朝丁云鵬繪制的《煮茶圖》,畫面上不僅將茶席設于野外,連品茗人的坐臺也一同擺在茶席旁。從人物衣衫上看,當屬春季,茶席周圍草木蔥茂,鮮花盛開。假山石旁是一棵成年梨樹,梨花白如雪花覆于枝丫。主人也非一般市井庶民,茶具精良,造型、質地、色彩非常講究。茶盞配有盞托,為白瓷,是明代崇尚之色。托為紅色,顯富家之氣。壺為金色,似是鎏金上品。貯茶瓶造型大氣,紋飾有春秋之風。就連茶點盒也是宮廷樣式。特別引人注目的是,茶席上將一假山盆景也置于茶器間,這非常少見。而明朝陳洪綬的《停琴品茗圖》上,更將茶席直接布置于山石之上,高瓶里插的像是大葉牡丹,炷香在香爐中香煙繚繞,膝下直接用摘來的一塊肥大的芭蕉葉充當坐毯。
說起明朝的茶藝行家,就不能不提陸樹生和馮可賓了。陸樹生在《茶寮記》中,把“涼臺靜坐,明窗曲幾,僧寮道院,松風竹月,晏坐行吟,清淡把卷”作為品茗的上佳環境。如此雅境,品的就絕非僅僅是一碗茶了,它品出的是山水詩書,品出的是淡泊寧靜,品出的是從容自在。而馮可賓在《茶箋》中,更是對品茗提出了十三宜:無事、佳客、幽坐、吟詠、揮翰、徜徉、睡起、宿醒、清供、精舍、會心、賞覽、文童。其中“精舍”、“清供”指的就是茶席的擺放。
總之,中國古人無比崇拜自然、依賴自然、親近自然,時刻欲依偎在自然的懷抱之中。因此,古代茶人們總是在追求將茶席融入自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