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0年,內地電影票房總額首次突破百億大關,中國電影自此邁入了高速發展時期。而2011年的中國電影無疑會是一個新銳導演集中爆發的年份。首次執導商業電影的尚敬憑借《武林外傳》獲得票房口碑雙豐收后,他將在自己的新片里再次向大家展示自己的“笑匠”功力。隨后,先鋒武俠喜劇《刀見笑》即將在內地公映,導演烏爾善也會執導華誼力作《畫皮2》。還有,憑借《大兵小將》斬獲好評無數的丁晟將攜《硬漢2》“歸來。而憑借《瘋狂的石頭》一炮而紅的“大師”寧浩,其第三部作品《無人區》可能獲準年內公映……28年前,剛從電影學院畢業的張藝謀、陳凱歌等“新銳導演”開創了中國電影的新氣象。2011年眾多“新銳導演”也將用他們的作品宣告自己的魅力,他們和他們的作品,能讓我們看到中國電影的明天嗎?
用心靈訴說電影
比起那些被人們稱為第幾代的導演來,現在中國這些更加年輕的新銳導演發生了巨大變化。他們不再抓一把黃沙、和一把泥土,用貧困和陋俗拼湊出一個個偽民俗,也不再急于用鏡頭反復無常變換著技巧,表白自己的手法有多么新穎前衛,他們無一例外地把關注現實、關注人的命運放在首要位置,走出了形式大于內容的樊籬。
《電影往事》的導演小江說,有兩種拍電影的方式,一種是用技巧,一種是用心靈,作為一個新導演,首先應該用心靈訴說。
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賈磊磊分析說,青年導演的這些新作雖然藝術風格迥然不同,敘事角度不盡一致,涉獵題材各不一樣,描寫人物也是千差萬別,但是在電影美學觀念上他們完成了從過去的通過戲劇化的方式反映現實,到現在通過紀錄的方式表現現實的轉變。許多影片在表層形態上都力圖呈現出一種生活本身所具有的原在感受,普遍采用同期錄音保持現實空間的環境真實,通過大量的移動攝影建立觀眾與劇中人物相統一的視覺感受,淡化演員的戲劇化表演方式,最大限度地還原劇中人物自身的職業特點,給觀眾造成一種目擊現實的心理感受,進而改變了電影僅僅供人娛樂的性質。在彌漫著商業氣味的電影市場上,新銳導演們重新樹立起中國電影透視社會現實、展現歷史變化的美學旗幟。
而與此同時,新人出道大多有著急功近利的通病,所以就產生了因為得不到機會而走旁門左道的地下電影,所以才會出現為迎合西方市場而出品的西方意識的中國電影。而今,年輕的新銳們已經走出了這樣的怪圈。陸川說,地下電影改變不了中國電影的狀況。方剛亮認為,地下電影做不到讓更多的人了解真正的中國。在這些新銳導演們看來,成就名利雖然重要,但是那遠遠比不上他們要借助電影表達情感的渴望。
陸川說,什么都不可能讓他用生命和健康去交換,唯有電影。他曾經為了拍攝《可可西里》,他帶領攝制組走進了可可西里無人區,在平均海拔5000多米以上、空氣稀薄、常年風沙、零下40多度的嚴寒中,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痛苦中度過了100多天。方剛亮把自己的處女作定位在了艱苦的大西北,他說,攝制組每天都是在風沙中激戰,每更換一次膠片,都要將攝影機拆卸下來,用人圍攏成墻,把機器里面的沙子倒出來,盡管如此,對電影的熱愛,讓他樂此不疲。作為女導演的小江更是不容易,她帶著對幼小的女兒的牽掛,奮戰在大西北,以特有的堅強完成了處女作《電影往事》……
編劇王力夫說,以前認為才華是技巧是敏感、是積累,現在看來,才華是感情,感情有多大多深,才華就有多大多深。這恰好概括了新銳導演們的狀態。他們對電影的熱愛、執著讓他們一路忍受著各種艱辛走來。他們年輕,缺少機會,沒有一個成熟的作品能落在他們的手里,他們只有自己創造機會。幾乎所有的青年導演都給劇組打過工,都有懷揣作品四處投稿、到處求人的經歷,也都有過煎熬般漫長的等待過程,甚至有過被人剽竊了心血之作無處申冤的心痛……然而,對電影的愛支持著他們的信念,所以對于他們來說,電影更是一種傾訴,一種表達自我、宣泄激情的手段。
走向共同富裕
青年導演浮出水面,一方面得益于他們的努力,還要歸功于一些有眼光的投資者和開明的決策者。比如:中央電視臺電影頻道近幾年也為一大批青年導演提供了展露才華的機遇,許多青年導演都是從小成本的電視電影開始“觸電”,最終實現了自己的導演夢。
社會力量更是關注著新銳導演們的成長。世紀英雄投資公司、華誼兄弟投資公司等頗有實力的民營公司都不斷地大膽起用新人。華誼兄弟投資公司的負責人王中軍感慨地說想象力、創造力有時比經驗更加值得重視,我們想拍《可可西里》,最初給陸川的就是一個簡單的報道和對他的信任,他用兩年多的時間給我們帶來了驚喜。青年評論家程青松說,許多有潛質和創新意識的新銳一直都處于非主流地位,往往是自己找投資,如果在資金充裕的情況下,他們將爆發體內蘊藏的驚人能量,為中國電影注入新的活力。
隨著中國電影市場經濟效應的日益顯現,越來越多的投資人與制片公司將資本砸進大片,然而一個健全的電影市場應是更多元的影片與大片共存的市場,年輕導演往往是支撐起這塊空間的中堅力量。那么,投資人與市場是否有戰略遠見將上下游的空間留給他們?電影工業本身又該如何去保護創意內容與年輕導演的成長?
很多青年導演的夢想是拍出自己的影片,甚至是不計成本。在市場的前提下,如何讓年輕導演和投資公司走上一條“共同富裕”的道路就顯得尤其重要。
中國電影集團公司總經理助理趙海城在論壇上表示,投資方在投拍電影時當然要考慮有效回報率,年輕導演們也不應該無視“讓大多數人掏錢去買票”這個問題。他說:“我們希望與中影集團合作的青年電影人才從市場出發,去確定和發展他們的項目;但同時,我們也要在考慮市場的前提下,盡量鼓勵和支持年輕導演的創意和追求。”
與此同時,春秋院線公司負責人呂建明指出了在與年輕導演合作中碰到的諸多問題,例如年輕導演太自我等等。但是正如樂事娛樂投資(北京)有限公司總裁卓順國所說,中國電影這個市場越來越龐大,發展得越來越迅速,其中需要大量有才華的青年導演在未來中國電影的市場上沖鋒陷陣。
出路在何方?
電影界需要新陳代謝,但目前的現狀卻讓人每每感嘆“消化不良”——以張藝謀為代表的第五代仍舊具有極強的票房號召力,而新生代導演們盡管謀圖上位,卻不得章法,難以融入主流電影語境,導致導演界出現青黃不接的斷層。
在宣傳電影《山楂樹之戀》的時候,張藝謀曾說過倘若新導演給力,自己也不至于紅了二十幾年。而事實上,新生代導演并非不想給力,在享受著電影市場環境巨大轉變帶來更多機遇的同時,他們也面臨著諸多困境與壓力。
《非常完美》的導演金依萌與《愛情36計》的導演吳兵,都曾經經歷了一段由小眾文藝片向大眾商業電影轉型的過程,金伊萌更發誓幾年內不再碰觸藝術電影。
很多導演已然意識到,只有跟大眾保持良好溝通,讓自己的電影擁有更廣泛的基礎,才會引起更多的共鳴,躲在角落里自我欣賞終歸不是大眾電影的最終價值。“別在商業片里過多地攙雜個人的東西。”導演吳兵建議年輕同仁更多地關注大眾領域,而非小眾的自言自語。他認為,大眾的商業電影同樣也能表達個人觀念。“比如這部《愛情36計》非常商業,但里面也有我對于生活的一種態度,只不過,在文藝片中我可以玩個性,玩隱晦,但在商業電影里我必須講述得讓人一目了然。”
初做導演的蔣雯麗也很認同這一種表達,在她看來,導演應當利用自身的話語權,表達自己的某一種觀念和感觸,你可以運用新穎的拍攝手段、個性的表達方式,但這種感觸勢必要讓觀眾看到和理解。
曾經有業內人士說過這樣一個觀點:“要抱著向觀眾求愛的心態去拍電影。”意即,與觀眾進行有效溝通、建立情感連接,是影片獲取成功的途徑,同時也是導演的自身價值所在。
另外一方面,“真正的電影就是到電影院去公映,讓很多人看到。你參加過多少電影節,當過幾次嘉賓,獲得什么獎項,都不重要,主流的電影觀眾能看到你的作品,讓電影能夠得到更多人檢驗,引起更多共鳴,這才是拍電影的目的所在。”《大兵小將》的導演丁晟談及青年導演的出路時如是說。
很多新生代導演往往習慣采取曲線救國的策略,拍了影片去頻繁參加各大電影節,拿了獎,再籌拍第二部相對商業的電影。意即先建立名氣,再獲取機遇。但事實上,很多“過來人”都認為這并非良策,觀眾也往往會對“獲獎”免疫。丁晟導演認為,真正的過程恰恰應該反過米,先研究主流觀眾的喜好品位,或者摸索市場仍有什么樣的空白,將故事講好講圓滿,瞅準觀眾群,就會贏得理想的投資,實現自己的理想。
導演吳兵同時還舉了張藝謀的例子,“他拍了兩部賺錢的商業大片,然后就把成本降下來,按自己的想法拍一個能讓自己爽的片子,卡拉OK一回,比如《千里走單騎》和《山楂樹之戀》,這樣個人的表達仍舊有上億的空間,這才是導演們非常理想的狀態。”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國好萊塢,類型電影十分豐富,從美國學電影歸來的金伊萌一再強調中國市場存在太多的類型片空白,而一旦能夠填補這些空間,新生代導演的表達將更順暢、擁有更廣泛的商業基礎。
在眾多人選擇緊跟某一種類型重復拍攝的時候,開拓嶄新的類型片就成了新導演的突圍關鍵,當然,開拓創新不代表要遠離主流電影語境,不代表要無視觀眾需求喜好,不代表忽略中國電影市場整體環境。如同國內最大的傳媒集團華誼兄弟總是擅長選擇在合適的時間推出恰當題材電影一樣,新生代導演想要成功突圍,除了學習好萊塢敘事風格和電影格局,做具有新意的類型電影之外,同樣需要與國內市場環境相融合,做最最恰當的轉型。
倘若說,“只有商業類型片才能救中國電影”對于新導演們來講太過寬泛,那么,只有回歸主流語境,搶占類型片市場,才能實現自身突圍、搶占市場先機,就變的相對實際和緊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