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細亞主義下的中日對象觀

摘 要：中日對象觀根據中日歷史的發展來看，是由一方為主導的。在近代，兩國的對象觀經歷了一次主導者的轉變：由“華夷秩序”下中國主導中日認識逐漸轉變為“大東亞共榮圈”下日本主導中日認識。一方為主導的中日認識本身就是不對等的認識，而主導者在近代的轉變又加劇了認識上的錯位，使中日兩國的認識更為扭曲。本文通過對這一抽象過程的描述與梳理，深入剖析中日彼此認識錯位的流變及成因。

關鍵詞：西方影響；本國利益；中日對象觀

中圖分類號：D8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4117（2011）12-0167-02

近代中日的彼此認識深受西方文明的影響。首先，在西方文明的入侵下，華夷秩序被破壞，中國和日本的國家地位受到動搖，舊有的彼此認識已經不適合新的國際局勢。其次，以西方文明為參照物，中國和日本都進行了改革，雙方對西方文明的不同態度影響了雙方重建國際地位的能力。因此，甲午戰爭之后，兩國的國際地位發生了完全逆轉，中國和日本產生了新的彼此認識。中日間的彼此認識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而完成了轉變的過程。新認識的產生具有雙向性，認識主體不僅對外認識產生了變化，而且對自己的認識也發生了變化。中日彼此認識的錯位隨著這種雙向性而產生。筆者認為，中日兩國在近代的彼此認識是有錯位的，中國對自己的認識與日本對中國的認識并不能一致，日本對自己的認識與中國對日本的認識也不能一致。

中日認識上的錯位并沒有在甲午戰爭之后立即實體化，中日矛盾也并沒有因為戰爭而立刻激化。中國秉承著對近鄰的友好，依然信任首先強大起來的日本。而日本的自信心在戰后過度膨脹，終于無限輕視了悠悠上千年的華夏文明。認識上的錯位在延續拉大，此后兩國對于亞細亞主義的不同理解更印證了這一點，認識上的錯位與分歧繼續深化明顯。

近代亞洲不斷受到歐洲各國侵略，亞洲人民思考著該怎么解決亞洲被侵略的問題。日本作為亞洲的一員，在近代之初，先后打敗了中國和俄羅斯，國家實力與地位隨著國內的工業化逐漸增加，日本社會精英在這樣一種歷史背景下，產生了救助亞洲的使命感。二十世紀初，日本的社會精英在使命感的推動下，提出各自的“亞細亞主義”。中國也在完成民族任務的同時，提出來自己的“亞細亞主義”。比較兩國的“亞細亞主義”，可以看出兩國對象觀上的錯位。

日本提出“亞細亞主義”有一個相同的前提，就是日本為東方的代表者，但卻有兩種內容，一種是從亞洲振興的角度出發，批駁日本政府盲目追隨西方強國。北一輝即是這種“亞細亞主義”的典型代表，他認為“拜倒于白人國家卑鄙之高利貸政策之下，而欲求的支那之信賴，此乃發狂之亞細亞之盟主也”，“日本的地位應該是支那及其它黃種人獨立自強之保護著、指導者，是亞細亞之盟主”，日本作為“亞洲覺醒史”的先驅者，獲得盟主的地位，應當積極為“非為單純之我利私欲，乃為其它民族之覺醒，排除占有者及侵略者耳，應將打破此種現狀之行動視作正義”“若此（為它民族之覺醒的正義行為，筆者注）即為侵略主義、軍國主義，日本則應……將之作為黃金之冠，加于自己頭上”，“若有必要，應有奪取全地球之遠大抱負”。另一種是從日本的國家利益出發，主張利用“亞細亞主義”，建立一個真正以日本為盟主的東亞聯盟。這種亞細亞主義的典型代表為大川周明。他認為“近代以來，亞細亞諸國大半淪為西歐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東洋文化遭到了蹂躪”，只有日本才有資格拯救亞洲人民甚至世界。日本、中國、印度三國，在日本的心中已經成為一體，通過與西方侵略者開戰就可以實現“亞細亞主義”。

這兩種“亞細亞主義”雖然內容上有所不同，但是對中國認識的結果卻是一致的。前者認為國家的獨立是民族的覺醒，日本如何“保全”中國，歸根到底要從中國自身的自立中去追求。在這種國家民族主義與使命感的感召下，如果中國不能覺醒，日本應當去奪取它所有的一切，并且這是正義的。后者認為在國家利益的前提下，“幸現彼大邦（中國）怯懦易與時，小邦者（日本）何不速取之。取之自福，取之自強”。并且，日本的“亞細亞主義”都認為日本應當是亞洲的盟主。這兩種邏輯認識其初衷是否具有正義性，很難定性，但是從歷史上來看，日本并沒有承擔起盟主的責任——從根本上幫助中國不受西方各國的侵略。最終這一類思想認識都被日本法西斯主義者引用為思想基礎，亞洲振興的事業則完全被利用，侵略中國是“亞細亞主義”邏輯認識下所作出的統一結果。

中國的“亞細亞主義”首先是對華夏文明的繼承，下面以李大釗和孫中山為例，來說明中國“亞細亞主義”下對日本的認識。李大釗認為亞細亞主義應當以中國為核心展開，“誠以吾中國位于亞細亞之大陸，版圖如茲其宏闊，族眾如茲其繁多，其勢力可以代表全亞細亞之勢力，其文明可以代表全亞細亞之文明，此非吾人之自夸，亦實舉世所公認。故言大亞細亞主義者，當以中華國家之再造，中華民族之復活為絕大之關鍵。”日本如果也有大亞細亞的理想，首先“當承認吾中華為亞洲大局之柱石，倘或有外來之勢力橫加凌制，不惟不可助虐，且宜念同洲同種之誼以相扶持相援助，維護世界真正之道義，保障世界確實之和平。”因此，李大釗的“亞細亞主義”有兩個內容，一為中國依然是亞細亞的核心，亞細亞主義必當圍繞中華國家再造為主要任務；一為日本也應當以中華為亞洲大局的柱石，念在同色人種的基礎上，幫助扶持中國抵御侵略。孫中山的“亞細亞主義”也類似的觀點，但明確提出了“亞細亞主義”下，中國對日本的定位與期望。首先他肯定了日本民族獨立的積極影響，認為日本獨立是“亞洲復興的起點”，日俄戰爭的勝利，“是東方民族打敗西方民族。日本人打勝仗，我們當作是自己打勝仗一樣。”其次，他認為亞細亞主義應當發揚中國的“王道”，而不是西方的“霸道”，“大亞洲主義”是文化問題，講王道主張仁義道德，用正義公理來感化人。這才是大亞洲主義的基礎。第三，大亞洲主義要解決的問題是“為被壓迫民族來打不平的問題”。因此，期望日本維新強盛之后，幫助中國革命，否則中日感情將日趨疏遠。

比較“亞細亞主義”下的中日對象觀，兩者的彼此認識是不一致的。圍繞“亞細亞主義”，兩國的彼此認識截然相反。中國從歷史上、文化上認為自己是亞細亞主義的核心，亞洲的振興首先應該從中國民族獨立開始，日本應當幫助中國，扶持中國。日本則認為自己是亞洲唯一獨立的國家，應當在振興亞洲中發揮主要力量，并且應該以日本為核心組成新的亞洲秩序，中國以及印度應該響應日本，而實際行動中卻是赤裸裸的侵略。

因此，以“大亞細亞”為起點，中日的彼此認識逐漸深化、分化并作用于兩國政府階層。20世紀20年代前后，兩國政府正是基于上述認識進行著彼此的國家外交活動。日本一面向中國革命提供經濟援助，一面以本國利益為出發點侵略中國利權，以大亞細亞主義為侵略開脫責任。中國政治家受到日本的援助，多少產生一種親近的感情，聯合日本達成目標的幻想從孫中山到北洋軍閥都一直存在著。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政治與歷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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