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看成嶺側成峰

從正面看山嶺連綿起伏，從側面看山峰聳立，從遠處、近處、高處、低處看，廬山呈現各種不同的樣子。蘇東坡的《題西林壁》：“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說的是看山的體悟，其實，看一個人、看一個學生，何嘗不是一樣的道理呢？

了解一座大山，當然很有必要蹲在山里“細看”，因為只有這種“細看”，才能發現具有研究價值的東西。不過，僅有這一種看法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其它方法，譬如，在進進出出中反復觀察。現代社會有條件了，最好能在飛機上鳥瞰、航拍。鳥瞰的實景、航拍的照片，不僅畢現了大山的整體形狀，而且大展了大山的盤桓回環。開闊視野的鳥瞰、洞察全局的航拍，好像使我們的理性高度增加了許多。

我們經常說，后進生是遲升的太陽，比起其他太陽，他們更需要老師的細心呵護，關懷體貼，信任尊重，諄諄誘導。這些話當然不錯，但如果缺少了“了解”，即缺少了一大德育基石“課程”的完美介入，上述一切，就要走大量彎路，甚至就不能落到實處，產生實效。

下面讓我結合若干實例，談談“了解”在班主任工作中的重要性。

例一：“出走”事件

與一所學校里的老師交談，讓我了解到曾經在該校內外談論得“沸沸揚揚”的一件事。該校初三有個女生，期中考試以后出走了，出走時在家里留下一張紙條：“數學沒有考及格，不想聽到你們的啰嗦！”

為培養她成材，她的父母親可謂煞費苦心。在經濟條件不夠好的條件下，出高價讓她上“重點初中”，還決定讓母親留職停薪，在學校附近租房陪讀。從常人眼里看來，這樣的母親，已經稱得上“好媽媽”了，但在現代教育專家的眼里，仍然是個“偽‘好媽媽’”因為這位母親對孩子的“領導”看似固若金湯，其實早就貌合神離！

“出走”事件給我們班主任的啟示是：發現孩子成長中的共性，相對來說比較容易，發現他們與眾不同的個性就難。能不能準確“讀”出孩子之間的文化、認知、精神、個性差異，可以說是現代教育中的“了解學生”，與傳統教育中的“了解學生”的分水嶺。只有做到了現代教育中的“了解學生”，才能了解到一個客觀的、本質的、全面的學生，才能對學生進行有效的誘導，才能出現“潤物細無聲”的理想效果。否則，學生不僅不會接受“誘導”，反而視之為鐐銬，隨時都想掙脫。

還有，發生了“數學沒有考及格”的事，絕大多數學生不會貿然出走，而只有這位學生，反應如此強烈，竟會憤然離家而去！為什么？這，當然有“差異性”的重要作用。如果班主任及時了解了這一內因，就能夠“防患于未然”，甚至還可能把她的“倔強因子”轉化為積極因素。“了解”的基石“課程”作用，也就由此而彰顯！

例二：“點名”事件

這是一位老教師講的真實故事。初中畢業20年了，因為距離的遙遠，很多同學都似乎相忘了。但是在相聚那天見面時的驚呼，“你是——高東航！”使被喚人的心頓時膨脹，一股幸福，電麻似的流遍全身。不過，有人總覺得，還需要讓班主任點名才過癮。于是，有學生悄悄對原班主任耳語……

原班主任按“班規”點名，學生起立應“到”，使聚會一下子越過時空，回到20年前的“昨天”。但在十幾個學生“亮相”后，效果就越來越差——只輕輕地應“到”，甚至不再起立，最后五六個，一個也沒有吭聲。原班主任細細琢磨，原來點名冊上的名字排列，是以上學年結束時主課考試的總分由高到低為序的，那些名字列后的學生，怎么能夠欣然接納“敲打‘心理敏感區’呢”？

其實，這樣的“仇師”情緒，當年因為懾于老師的“眼睛一瞪”、“厲聲一吼”而沒有暴發出來。原班主任了解到嗎？有點感覺，但沒有今天這樣深刻！早就萌發，不斷積累，才會在20年后“公開逆反”，這事，很值得班主任反思。

后來遇上畢業學生的聚會，那位班主任在主持人要求下點名時，就“智慧”地用簽到本點名，以簽到的先后為序。他忽然明白，只有這樣，學生的名字才能被他親切地喚叫，而學生又全能響亮地應答，是一個多么溫馨的時刻呀。

例三：“摸頭”事件

那年我在一所農村中學擔任初三班主任，班級里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天放學，幾位女學生結伴向我告狀，說班上那位大個子男同學，摸過她們的頭，還摸過她們的肩，是“耍流氓”！由于辦公室里有其他老師，她們沒有談“過程”與“細節”，就匆匆走了。這事傳出去多難聽呀！這還在次，天就要“大熱”，如不及時處理，可就真的要出現具有實質性的嚴重問題。

第二天上午上課，我也顧不上影響課堂教學，一上課即把“大個子”叫到前邊，讓他認識錯誤。他說他沒有錯，我就“請”他站在教室后面，以軍訓站立姿勢站著“反思”。十幾分鐘后，他吃不消了，開始“稍息”、“伸懶腰”。有一部分女學生回過頭去看，竊竊地笑，笑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我不得不停下來維持紀律。我嚴肅批評“大個子”這時他不僅不認“罪”，反而抗辯：“我犯了什么錯！你這樣處罰我，我還能做體育委員嗎？”想到他是體育委員，還要用他管班里的好多事，我就叫他先回到課桌上坐，說下課后再交談。下了課在校園偏僻處，他說了實情。他說摸過女同學的頭和肩的確不假，那是在體育課剛上課整理隊形時。不過，摸過的同學，既有女同學，也有男同學。接著他就有力反問：你不是說過，女同學不能有嬌氣，在大掃除和集體活動中，要與男同學一樣出大力，流大汗；還有，上體育課，要同樣嚴格要求？為什么只有女同學告狀，男同學一個也沒有？

天哪，他竟然牢牢記住了我在“三八”節那天針對女同學的訓話！我表揚了他的負責精神，同時指出“同樣嚴格”與“男女有別”不能混淆，女同學有女同學的生理特點，男同學對女同學不能魯莽。

這位“大個子”雖然頭腦發達簡單、四肢發達，我平時對他還是寵愛有加的，因為他擔任體育委員，盡責盡力，為班級立過大功。這件事告訴我：了解“一朵花”，既要了解“上面的花”，還要了解“花下的葉”，包括“葉下的刺”，只有這樣，才能幫助“一朵花”健康成長。

例四、“笨鳥”事件

還是在那所農村中學，有次數學老師對我說：“你們班里有個女生，可以說是年級里的‘第一笨’，到初三了，連去括號改變符號都每做每錯。”我與他開玩笑說：“笨鳥先飛。”他卻沒有一絲笑容，反唇相譏：“要嘛今后找男人，她會‘先飛’。”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第一笨”的特長是能歌善舞，在小學，她的一曲豫劇《誰說女子不如男》，還在中小學生文藝會演中獲得了演唱類節目第一名。到了初中，數學的“死結”越來越大，幾次考了最低分以后，上數學課就經常沉著頭。情緒惡化殃及其它，在集體活動中，也由“校園明星”轉化成了“塵世平民”。

這些情況，是她的初一班主任告訴我聽的。任課老師對學生不能全面了解的事，可能比班主任更多，怎么辦？我把“第一笨”的故事告訴了數學老師，為讓他信服，還建議他去“偷”聽我們班唱“勵志歌”——那時學校倡導班會課上唱“勵志歌”，我請“第一笨”擔任領唱，希望數學老師去“偷”聽。

“銀瓶乍破”樣的領唱歌聲，使數學老師的信心暴增。他加大了對“第一笨”的輔導力度，幾個月后，“第一笨”就走出了“笨鳥”梯隊。繼續努力，在高中畢業時，她考上了一所文化學校的演播專業，讓許多女同學羨慕不已。

上述四例，大致概括了“了解”在班主任工作中的重要性。例一、例二說明，“朝夕相處”、“感覺到了”，也很有可能因為很不了解而犯錯。例三、例四說明，由于了解，就能使班主任正確認識，正確決策。上述四例，還無疑表征了“了解學生”在德育中的基石作用。

班主任了解學生的方法很多，譬如閱讀檔案材料、分析作業情況、訪問家庭家長、聽取同事介紹、進行問卷調查、召開專題會議、個別深度交談等等。許多方法都需要下功夫學，就我的體會而言，最難掌握的是“觀言察色”、“綜合信息”兩項。為提高“了解”的敏銳性、準確度，班主任還應該多學點心理學知識。

綜觀優秀班主任的能力，都有“了解”學生的多項絕招。一個優秀的班主任就是一個教育專家，他們的經驗是行動著、發展著的有中國特色的教育學。為使自己從“平庸”走向“優秀”，我總結了“了解學生”方面的若干經驗、若干體會，懇請專家、同行不吝指教。

（作者單位：江蘇省張家港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