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方的12月,奇冷。
9點半,綠漪準時打開電腦,看盤,高開,很興奮,想補倉,根據以往經驗,綠漪控制住了自己,沒有行動,果然半小時后,低走了,又一次拉高出貨,好懸,莊家善玩的伎倆。綠漪暗自慶幸,差點上當。隨后,盯盤,股票也像凍住了,漲一分跌一分,半小時沒挪窩。綠漪很生氣,嘟囔道:“真冷,人要是動物多好,這時候可以冬眠了,睡醒一覺,又是艷陽高照。”
說完綠漪看了東方玉一眼,東方玉沒吭氣,辦公室里很靜,只有東方玉嗒嗒地點擊鼠標的聲音,這么頻繁地點擊鼠標,一定是玩游戲,真專注,綠漪暗自罵了一句,繼續看盤。
就在綠漪失去耐心時,大盤突然發力,呼呼上漲,綠漪驚訝得差點背過氣去,又賺了,可能是又有小道消息刺激股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消息,綠漪就這么稀里糊涂跟著賺了,綠漪很高興,打開音樂播放器,是陳瑞的“夢醉西樓”:
是否你把我珍藏在心頭
可為什么我還一個人獨守
說什么生生世世恩愛白頭
我卻抓不住你的手
歌聲哀怨凄迷,綠漪問東方玉:“吵到你了嗎?”,這回東方玉有反應了,回答說沒有,繼續嗒嗒地點鼠標。
這時,于麗萍過來了,用慣用的清脆柔美的聲音說:“晚上我請客,東來順涮羊肉。”屋里靜得狠,沒有人吭氣。等于麗萍走出辦公室,綠漪、東方玉相互望了一眼,苦笑,“又要慶祝了,升職了。”
(二)
以前東方玉總是說,于麗萍不過是個辦事員,到劉處長那里簽個字,發個東西,說得難聽點,那活是打雜的干的,咱們是技術骨干,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現在的問題是辦事員成了主任,而有身份有地位的技術骨干依然是技術骨干。
于麗萍晉升為主任也是經過正常程序的,有20個評委全票通過的,相當有說服力。于麗萍越發地自信了,對自己的工作充滿了自信,對自己的為人充滿了自信,有處長支持,工作起來更加得心應手。東方玉、綠漪之流對此次審判結果相當不服,于麗萍正好借這個機會清除異己,向劉處長要人,要求進新兵,好切實加強其執政能力,真是有魄力呀。
說起于麗萍,不能不說到李主任,不能不說到劉處長,于麗萍雖然脫離群眾,但每時每刻都密切聯系劉處長,“劉處長的力量是無窮的,”于麗萍說,“沒有劉處長的支持,什么事都干不成也干不好,我們必須盡百分百的努力把處長伺候好。”于麗萍向來身體力行,決不含糊。在這一點上,于麗萍和李主任達成了高度共識,巧立名目,請處長吃飯。每次處長坐上座,于麗萍盡量坐旁邊,陪酒工作正式開始,一杯、二杯、三杯……杯杯見真情,看處長喝得差不多了,聯系舞廳,開始第二項工作:陪舞,要說于麗萍天生就一個當官的料子,在舞池內與處長翩翩起舞,借著酒力,依靠在處長肩頭,輕聲耳語,又一次把處長電暈。午夜,該撤了,于麗萍開始了她的第三項工作:陪處長回家。于麗萍的工作,流光溢彩,在夜晚,尤其大放光芒。由于晚上工作過于疲倦,以至于白天經常打哈欠,提不起精神來,好在處長白天要準備會議還要開會,處長對職工的了解更多來自于晚上。
(三)
于麗萍說:“當主任必須黨組成員全票通過。”這就要大面積撒網,全面放電,一個也不能放過。當然要有重點,對于實權派人物,還要有為升職事業不惜獻身的大無畏精神。經過分析研究,于麗萍認為,方處長有實權,辦事能力強,有利用價值,重點進攻,比之綠漪、東方玉,文憑是我的弱項,我急需混一張文憑。于麗萍開始有計劃有步驟地行動,頻頻出沒于方處長的辦公地點。輕啟朱唇,笑語盈盈,雙眸顧盼,秋波漣漣,輕移款步,楚楚動人,分明是在釣,方處長心知肚明,心想,釣什么呀,早就上鉤了,送貨上門,不要我傻呀。方處長是個做事爽快的人,直接問于麗萍有什么想法。于麗萍說,我想讀書,方處長說,那不用問,讀唄。于麗萍說,那學費很高呀。方處長說,試試吧,考上了,單位出錢。于麗萍滿心歡喜,連說謝謝方處長。就要走,方處長說,怎么謝我。于麗萍說,請你吃飯呀。方處長說,吃飯就不必了,讓你破費真舍不得。方處長笑瞇瞇地看著于麗萍,于麗萍心中小鹿突突直撞。方處長說,最近安排一批人去新疆工作,采用輪休制,3個月休一次假,你看看你老公能不能去。于麗萍說,我們兩地分居,剛調一起工作,你看。方處長說,男兒有志闖四方,趁年輕多出去鍛煉鍛煉,我看是好事,我做主,讓他去了,你不反對吧。于麗萍不好意思更不敢反駁,于是于麗萍的老公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派往新疆了。
這一年,于麗萍拼盡全力,考上了北京聯合大學工商管理碩士研究生,方處長也絕不食言地下了紅頭文件,規定今年考上研究生的一律報銷學費,當然,今年考上研究生的只有于麗萍一人,于麗萍對外宣稱自己極其幸運。
于麗萍在文憑上找到了平衡,甚至找到了高人一等的感覺,從此可以揚眉吐氣了,而且五萬多的學費單位給出。于麗萍切身感到了方處長的魅力,權利的誘惑。又過了兩年,東方玉、綠漪不服氣,也考上了,但為時已晚,政策不適用了,學費自負了,東方玉、綠漪氣蒙了,找李主任評理,李主任笑瞇瞇地安慰說:“要學會心理平衡,你在錢上付出了,人家在別的方面付出了。”
(四)
于麗萍考上研究生了,請方處長吃飯,方處長說,不去了,又要你破費,要請去你家吧,嘗嘗你的廚藝。于麗萍故意推脫說,老公不在家,不大合適吧。方處長說,我知道,不歡迎嗎?于麗萍說,哪敢哪敢,求之不得呢?方處長說,那就定個日子吧,最好是快點,過幾天我要出國考察。于麗萍說,行,那就后天吧。
后天成了一種盼望,后天成了一種期待。11月15日,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一天,方處長要到于麗萍家親自品嘗她的美食,干群關系進一步密切。于麗萍這兩天興奮得有點過了頭,她要精心準備,就像大姑娘準備出嫁一樣,不過時間短了點,只有兩天,太倉促了,方處長真是個急性子,于麗萍心里又有點埋怨又滿心歡喜。這兩天,于麗萍沒準備吃什么,方處長說,每天都是飯局,大魚大肉吃多了,叫她準備點素食,清淡可口的就行,熬點稀飯最好不過了。于麗萍說,恭敬不如從命,就按您吩咐的做了。
既然飯菜不用過多準備,那總得準備吧。秀色可餐,于麗萍除了賣命地把屋子打掃了一遍,還把自己精心裝飾了一番。先洗了個澡,光著身子在穿衣鏡前轉了一圈,對自己的身體從上到下審視了一番,感覺還算滿意,不知道方處長滿意否,他有點擔心,方處長要不滿意,以后再求他辦事還容易嗎?想到此,她還真有點忐忑。要有自信,有自信的女人才會贏,她鼓勵自己。穿好衣服,她決定去美容院,她對自己那張臉實在不放心,要交給美容師再美化一遍,何況那里還有一群寂寞的官太太,不妨和她們聊聊,從心理上再做一番準備。
如果早知道程序這么簡單,于麗萍這兩天的準備似乎有點顯得鋪張浪費。方處長并沒像說的那樣6點過來,而是臨時有個飯局,到8點鐘才過來,喝的也完全是五迷三道,根本沒有吃飯,只是喝了點稀飯,然后就告知于麗萍,我9點半以前必須趕回去,這是老婆的規定。看于麗萍不說話,就笑笑說,我來看你了,夠主動的吧,你不主動一把。于麗萍說,怎么主動呀。方處長說,主動把衣服脫了呀。于麗萍說,不好意思。方處長說,不愿意我走了。說完做出要走的架勢,于麗萍攔住了他,說我聽你的,自己把衣服脫了,只留下了繁花透紗小內褲。方處長沒對她的身體有過多關注,只對那條性感小內褲大加夸贊了一番。
(五)
于麗萍的先入為主從此打破了文藝部的平衡。在權力的光輝下,于麗萍做起事來順風順水。東方玉、綠漪不明白呀,干活的不拿錢,拿錢的不干活,這似乎有點亂套。
李主任雖然50多了,但紅光滿面,志得意滿,完全有一種再干10年也沒問題架勢。但根據年齡,于麗萍把他歸入掙點錢了事的工作范圍,不宜色誘。但于麗萍這樣想顯然是低估了李主任,李主任是老當益壯,雖然不敢當面沖撞頂頭上司,但是暗里也在競爭,于麗萍在我手下,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原則,也是我占先天優勢呀。男人和女人一樣,有些東西不見得好,但只要是爭來的,就感覺格外珍貴。
于麗萍說:“主任,你為我們忙碌真不容易,付出那么多,承擔那么多的風險,咱們小金庫里的錢你理應多拿點。”。李主任一看,這女人真善解人意,30多歲的妙齡少婦還有點風姿綽約,就上去把手放在于麗萍的肩上輕輕地拍了拍,“以后這錢就是咱們的了,少不了你的。”
此后李主任越來越喜歡并倚重這個妙齡少婦了,不僅是工作上的,感情上也越陷越深,在經歷了無數次的思想斗爭后,李主任終于鼓起了勇氣對于麗萍說:“我愛你”。于麗萍有點猝不及防,連忙說,“別這樣”。李主任說,“你嫌我老了,我的心態可是年輕得很。”
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貴,從此,李主任把目標定位在得到于麗萍,得不到她的心,能看到她,和她共商電視臺文藝部的千秋大計也好。
在和方處長有了深層交往后,于麗萍自尊心有些受挫,還是李主任對自己真誠。于麗萍由最初的對李主任的抵觸變成了接受,兩人又和好如初了。
李主任根本不知情,還以為自己魅力大增了呢。每次出差都要帶上她,感覺用起來越發的得心應手。兩人一起陪客戶喝酒,吃海鮮大餐,簽合同。
其實,50多歲的男人喜歡上一個人也很瘋狂。一次李主任晚上約于麗萍出去,被于麗萍拒絕了,那一晚,李主任聽著屋檐下的雨滴滴答答響了一夜,滿懷的愁緒也飄零了一夜,愛一個人真的好難,動物世界競爭何其慘烈。
按照一刀切的原則,李主任到年齡正式離崗,在崗位繼承人上,李主任力薦于麗萍。于麗萍經過這些年和李主任以及其他處長的歷練,越發地成熟了。終于以壓倒多數輕松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