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葫蘆湖
是我第二故鄉,與最初
湖邊落腳楊榮的父親一樣,
在湖上湖下討生活。
我常以英雄楊榮為榮。
同名的我與你家都是外來戶。
只是你父先來一步,
軋葫蘆泡可以作證;
啞胡路泡可以作證;
楊國斌泡可以作證。
后來,唯啞胡路泡有知名度,
口音把草吃了把水吐出來。
自我來之后,湖的水也蒸發了。
32年來,我一直
在尋找水的源頭。
僅在鐵路“讓湖路站”找到。
其它沒有三點水的“胡”,
可能是,在建市設區時,
像我一樣粗心的文字秘書,
在報批過程中的筆誤……
如今最后“讓湖路站”的行書,
也即將下崗,
新火車站的頭頂等著要職位,
像我一般只有退長還員。
四個一米二的柳體字,
出自我的老科長周榮之手。
但落款的篆刻印章又出自我手。
面對四兄弟失業,我于心不忍,
不知患哮喘的周先生咳沒咳嗽?
唯獨我為先生的知識產權憂傷,
因為三位叫阿榮的都有淚滴:
不知時間虛掩的閘門,
能不能涵養住那歷史文化的
——三點水。
乘風湖
你是先人的眼睛今人的鏡子。
一位姓周的盲人從不用的東西,
此湖卻以他周瞎子的俗稱命名。
從湖面的鏡子里,不難看出
資歷就是資本。
恕我不客氣,也只能叫周瞎子,
因為我不曉得您的名與號,
因為綽號比本名更易流傳。
你沒留下人名,但是名人,
乘風湖只是你周瞎子泡的外套。
上帝賜給我們這個湖,
咋不將湖的眼角膜移植給周公?
2008年初,岸上的一位后生,一位
愛看體育比賽的后生在垂危之際,
他發出了最后的聲音:
我一人捐獻眼角膜讓兩位同胞
替我去北京觀看奧運會!
如今,周瞎子泡的湖水,
能洗亮眼睛也能洗亮心靈。
盡管湖中黑眼仁處的島是人工的,
像我一樣眼白多的乘風湖啊,
看得更長遠一些。
碧綠湖
你有海的氣象,
嫩江與烏裕爾河兩根大動脈,
使你的臉色紅潤起來。
碧綠不是你的氣色,
只是初秋裙裾的色彩。
當然,冬天你的臉色最白,
且細膩而光滑。
你是第一個棄泡為湖的排頭兵。
氣魄緣于湖岸的“巴頓將軍”。
他是鋼鐵鉆井隊的首領,
還首創了本土古典詩詞的
“碧綠湖”詩社。
詩社就坐落在鐵人公園的中央,
湖畔是鐵人王進喜的故鄉。
橋榭樓閣有了文化,
野生的水有了詩意,
石油人更有了人文氣質。
此處不缺鈣不缺鐵不缺鋅,
有了這方活水的湖,
從中醫角度講,
似乎和諧得陰陽平衡了。
秀義湖
30年前,馬鞍的地形,
馱著一個加強師在此安營扎寨,
從此,秀義湖有了人氣。
盡管我不知人情事故,
但岸上絕對是一個戰略高地。
兩年我沒能弄懂湖名的含義,
但開闊的湖面是有深度的。
人生就是在此上船在彼上岸,
岸邊的蘆葦掩蓋了一部軍史。
我每一次看望競相綻放的浪花,
都沒有看見任何一瓣的凋謝。
也許人都不如浪花,一朵在前面落下,
另一朵又在前面盛開。30年后,
那位都叫他崔瘋子的爺爺,
已經躺在堤岸聽湖的濤聲了。
他曾欣賞我不是外表的軍服,
而是內存的文心。他靠撿拾
部隊剩飯剩菜生存的人,
還請我到家吃了頓文化大餐。
并有意將他孫女許配給我。
如蓮的腮紅一直開在我的心湖。
命運的扁舟,
擺渡著兩岸的悲歡離合。
如今的秀義湖上,
依舊回蕩著上世紀的馬嘯。
我在馬鞍山的皺褶里被風干,
像湖神般警惕著……
有時也到岸邊的農家飯莊,
用一用粗茶淡飯。
喇嘛甸湖
她在湖邊放羊,羊兒在水里吃草,
不知藍天是湖水,還是湖水是藍天。
塔娜唱著呼麥,我哼著長調,
憂傷的顫音,
早已讓湖面之水激靈起來。
牧羊的塔娜問我從哪里來?
——我打美人昭君的民歌之鄉過來。
她手語她不懂漢語,
我也擺頭不懂蒙語,
但我們天生沒有語言障礙,
——我們愛音樂。
音樂永遠是民族的背景。
只要長調還在,喇嘛就不死。
稱湖為海的民族,常常
依水而居。生活圍著湖坡轉;
精神圍著經筒轉。如今
從湖中看不見當年的廟宇,
只留下這片喇嘛甸子與瓦礫。
此湖老了,像我一樣
體態與心靈都在瘦身。
十年后的塔娜一定華麗轉身,
一定走出了草原。
湖,只能是她
探親的另一位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