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嚴歌苓在《小姨多鶴》中塑造了兩個來自不同國度的女性,她們在苦難的生活中結成了跨越種族的姐妹情誼。這兩個女性具有不同的女性特質,也在這種對比中闡明了自己的女性觀。
關鍵詞:《小姨多鶴》;姐妹情誼;“湊合”哲學
作者簡介:陳景芝,女,生于1987年1月,吉林大學文學院2009級中國現當代文學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17-0035-01
嚴歌苓作為一個華文作家近年來越來越受到大陸學者的關注,而且評論家對其評價頗高,陳思和先生在99年中國文壇回望研討會上提出“1998年海外的作品也很精彩,如虹影的《饑餓的女兒》,嚴歌苓的《人寰》等長篇都比較大氣……給文壇帶來了新鮮的氣息”。雖然嚴歌苓一直否認自己的先驗的女性主義寫作,只承認“我只覺得女人比男人有寫頭 ,因為她們更無定數,更直覺 ,更性情化”,但無疑嚴歌苓的作品暗合了歷史的女性主義寫作的訴求,我們也看到了她以女性關注的視角完成的又一部女人的史詩——《小姨多鶴》。
單看名字無疑多鶴是作品中要表現的中心人物,但我們在研讀作品時能感受到多鶴的命運總是與一個叫小環的女人緊緊纏繞聯系在一起的。多鶴與小環本是情敵,非妻非妾是她生命和地位的尷尬處境,這一點從“小姨多鶴”這一作品名中即可看出,多鶴和小環同侍一個男人,所以兩個女人在一開始是彼此生疏和戒備的。但是在多鶴生了孩子,尤其是講述了自己悲慘的身世后,這一家人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小環和張儉明白了這一家人是糾纏得怎么也分不開了的。小環和多鶴在苦難的生活中結成了跨越種族、跨越語言、跨越女性弱點的姐妹情誼。美國當代著名黑人女作家艾麗絲.沃克是最早提出姐妹情誼的概念的,在小說《紫色》中“鮮明地體現了她的婦女主義觀和黑人女性尋求自我解放的互助精神——姐妹情誼”,她認為姐妹情誼是一種寶貴的友誼,是對同性的愛(性愛或非性愛)。她認為女性在受到打擊時,會轉向同性尋求安慰。肖瓦爾特也說 ,姐妹情誼標志著“女性團結一致的情感”。嚴歌苓在表現多鶴和小環在生活的躲藏中結成的友誼時并不囿于西方理論界在性的滿足上來解讀姐妹情誼,她們的姐妹情誼是超越民族性和意識形態性的,是患難中命運維系的紐帶,是彌足珍貴的。在父權制意識形態主宰的文化史中,女性由于私欲往往是無法眾志成城的性別群體,同性相殘的例子也不勝枚舉。但嚴歌苓以自己獨特的女性視角和女性關懷,讓小環和多鶴這兩個不同國度的女性跨越了情敵間的世俗對立,在不無痛苦的生活中完成了情感的穿越,在對方的身上汲取到生活的勇氣和力量,也實現了精神的成長。
多鶴和小環的友誼是在相互的影響中結成的,多鶴其生活習慣和思維習慣對于張家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但她卻固執地把代浪村的生活原封不動地搬到了張家。小環對多鶴的影響更多地表現為潛移默化的精神層面。多鶴作為異域女子在血液中流淌著身為日本人的“特有的地獄一樣的怒氣”,而且她還有著代浪村人特有的自尊心,所以當張儉對她視而不見時她罵“中國人都是撒謊精”。但小環這個個性潑辣又有點好吃懶做的中國婦女卻改變了多鶴骨子里的人生哲學,這種影響主要是通過多鶴的三次自殺未果完成的。第一次是多鶴被張儉有意拋棄后,這時的多鶴是有著美狄亞式的復仇情緒的,但卻在小環嘮叨丫頭的小乳牙時自然地消失了。第二次是多鶴和張儉偷情被發現后,為了寬慰小環張儉對多鶴的熱情視而不見之時,但是二孩的突然墜樓打亂了她的計劃。最后一次就是張儉被判處死緩,小環的熱魚湯和善意的謊言讓多鶴“把那個可怕的念頭暫時留在了門外。”多鶴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小環“湊合活吧”的生活哲學,小環的“湊合”不同于中國傳統的“好死不如賴活著”,它是洞悉世事之后的清醒和堅忍,是將淚水流在心里而將笑容掛在臉上給別人看,是用刀子嘴豆腐心對整個家庭的安慰,小環的隱忍是因為她明白他們三個人是纏在一起分不開的。小環的生命哲學對多鶴的影響是巨大的,在多鶴一開始掌握不多的詞匯中就有小環的“湊合過吧”,從日本回到中國后她也是滿嘴的小環的詞匯,這種影響之深切也讓多鶴適應不了日本的生活了,在歷史的夾縫中她再次處于尷尬的境地。
小環和多鶴雖屬于不同的國家,但作者對她們各自的精神都是抱著一種欣賞的態度的,小環和多鶴在性格上來講是完全區別開來的,小環懶散、好吃懶做,多鶴勤勞能干;小環大大咧咧、嬉笑怒罵,多鶴沉默寡言、任勞任怨;小環過日子湊湊合合,多鶴較真固執。多鶴和小環是兩面一體的,她們是女性本體的不同方面,是嚴歌苓理想中完美女性的分身。多鶴沉默、堅毅、執著,“(在中國),話說得好的女人太多了,沒有沉默得(多鶴)這樣好的?!倍…h不比王熙鳳的手腕和才情差,但與其不同的是小環有一顆堅忍寬厚的心??v觀小環的一生其實是一出悲劇,接受一個陌生女子共侍一夫,丈夫的愛中有一部分被分給了多鶴,因被二孩咬了一口傷著了心,大孩張鐵和女兒遠赴日本,最后只剩下黑狗和她為伴,小環的人生就是“從一無所有到一無所有”,這也延續了嚴歌苓一貫的“女性創傷主題”。小環的幽默和樂觀使我們在讀的時候似乎很輕松,但輕松的背后是難掩的悵然,是穿透歷史和人生的沉重。在看似幽默滑稽的背后是小環為一家人的生計付出的艱辛,作者正是在這種悲劇和喜劇的沖突性處理中展現了人的生存的尷尬狀態。
嚴歌苓以其獨特的人文關懷為我們展現了不同女性的美麗,這些女性雖歷經憂傷卻在世俗生活中闡釋著獨特的生命哲學。《小姨多鶴》是嚴歌苓醞釀二十年的故事,這兩個女人的史詩是作者又一次才情的釋放,也是作者對女性生命本真的又一次關照,從而發掘出女性被埋沒的另一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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