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劍屬玉劍飾的一種。所謂玉劍飾,即鑲嵌在劍柄、鞘上,用作裝飾的玉質附件之統稱,通常以劍首、劍格、劍和劍為一組。一般劍首鑲嵌在劍柄之首端;劍格置于劍鞘與劍柄交界之處;劍固定在劍鞘上,供穿系革帶以連結腰間的器物;劍則是嵌于劍鞘末端的裝飾品。早期玉劍飾主要作帝王、貴族標榜尊貴地位和賞賜、饋贈之用。如《說苑·反質篇》所載:“經侯往適魏太子,左帶羽玉具劍。”《漢書·匈奴傳》亦記之:“單于朝,天子賜以玉具劍。”四種玉劍飾中,歷代最常見者當屬劍,下文筆者將對古玉劍進行簡要的綜合論述,以期對收藏者鑒辨有所裨益。
從考古出土以及館藏情況看,玉劍濫觴于春秋晚期,發展于戰國時期,在兩漢達以鼎盛,魏晉南北朝逐漸衰落。自宋以降,尤以明清為甚,由于好古之風盛行,又開始出現大量仿古玉劍。為了更好地區分不同時代玉劍的特征,特按年代大致劃分兩期。
第一期玉劍(東周至兩漢)形制
春秋戰國時期的玉劍發現較少,依據形制之異同可分為兩式。一式:單檐,劍僅一端出檐,整體呈“P”形。如山西太原金勝村M251出土者(圖1),屬春秋晚期,長4.8厘米,寬2厘米。青白玉,半透明,局部有黑褐色沁。平面呈矩形,器表淺浮雕谷紋。劍一端平滑,另一端有短檐略作彎曲,下部為長方形銎(即穿鼻),孔洞為拱方形。再如山西侯馬西高祭祀遺址K235發現者,屬戰國早期,長4.3厘米,寬1.2厘米,厚1.9厘米。玉質呈灰青色,黃色沁。表面剔地隱起云紋。其一端向外略出直短檐,下部為長方銎。
二式:短檐,即器表兩端皆出短檐。如重慶涪陵小田溪M22出土的一件(圖2),長6.3厘米,寬2.3厘米,厚1.8厘米。白玉質,局部沁成白色、褐色,質地潔潤。長方體,面中部略拱,兩端皆向外出短檐,背部琢有一長方形孔。器表飾有兩道縱向凹弦紋。
此期玉劍,長度一般較小,通常在6厘米左右,整體造型短粗。孔洞形狀多為拱方形。所用玉料以青玉、青白玉為主。器表紋飾以浮雕谷紋、云紋以及弦紋為主,其中浮雕谷紋、云紋的顆粒大而飽滿。孔洞內部之痕跡與漢代相若,下文詳述。
有漢一朝,是玉劍發展的極盛時期,此期制作用料考究,刀法簡約大氣,琢磨拋光細膩,紋飾線條或簡潔自然、粗獷蒼勁,或精準規矩、圓潤婉轉,具有極高的工藝水平。其發現之多,器形、紋飾之豐富,制作之精美為各代玉劍之冠,古代玉劍的形制至漢已基本定型。為了便于綜合論述漢代玉劍的主要種類,現據已發表的考古資料,依其造型的不同,將常見漢代玉劍分為五式進行論述。
一式:長檐,劍兩端出檐,且皆作弧收,一檐較長。如河北滿城中山靖王劉勝墓出土的一件(圖3),長9.7厘米,寬2.3厘米。玉呈青白色,質地細膩,打磨光亮。體呈長方條狀,兩端出檐,且向下微彎卷。正面高浮雕一螭虎,其頭部似貓,圓凸眼、大鼻、尖耳、長頸,身形修長逶迤,呈“S”形爬行狀,尾部作絞絲式翻卷。劍背部琢出一長方形銎。再如廣東廣州象崗南越王墓出土者(圖4),長13.1厘米,寬2.3厘米,厚0.6厘米,玉質呈黃白色,溫潤而有光澤。器形狹長,呈長方形,底部有長方形銎。器表剔地隱起勾連谷紋,紋飾組織繁密準確。面剔地雕出邊框。又如安徽馬鞍山寺門口漢墓出土的一件(圖5),長10.7厘米,寬2.53厘米,高1.72厘米。白玉質,表面拋光細致潤亮。體呈長方形,兩端出檐。表面一端飾變體獸面紋,器表淺浮雕左右對稱的勾連云紋,間飾網格紋、節紋。器形規整,制作精致。
一式劍器形修長,一般在10厘米左右。表面紋飾主要為高浮雕螭虎紋、子母螭紋,淺浮雕勾連谷紋、獸面勾連云紋等。少數有淺浮雕螭虎紋、夔龍紋,陰刻谷紋、云紋等。淺浮雕者通常在器表邊緣以勾徹法剔地起邊雕出邊框,其邊沿十分犀利。
二式:出廓,即劍表面高浮雕圖案部分跳出邊框。此式浮雕圖案的內容迄今所見皆為螭虎紋。如江蘇儀征龍河煙袋山西漢墓出土的一件(圖6),長5.5厘米,寬3.1厘米,厚1.5厘米。玉質青白,半透明狀,局部有淺褐色沁蝕。體較小,平面接近長方形。表面高浮雕子母螭,身體鏤空,跳出邊框之外。鏤雕與浮雕巧妙結合,構思巧妙,造型特殊。
三式:短檐,劍兩端出檐,兩檐長度沒有明顯差別,面中部拱起,呈橋形。湖南衡陽空軍基地M4出有一件(圖7),長4.4厘米,寬2.35厘米。玉質侵蝕呈白色,玉表有鐵銹沁斑。近長方形,兩端向下略出檐,兩檐長度相近,面略拱,表面飾有變體獸面紋及勾連云紋,下部銎內孔道高且寬。江蘇盱眙東陽西漢墓亦出一件(圖8),長4.6厘米。青玉質,兩端有褐色沁。片狀長條形,上部略拱,兩端出短檐,略下彎。下部雕有一銎,器表線刻如意云紋。
四式:無檐,呈扁管狀,兩端不出檐。如安徽阜陽趙王莊出土的一件(圖9),長4.95厘米,寬2.2厘米,厚2.25厘米。青白玉,通體褐色沁,表面拋光較好。器形近長方形,兩端平滑未起檐。表面中部飾凸弦紋,其上琢刻短陰線以示獸脊,凸弦兩邊飾以陰刻勾連云紋,器表一端琢刻獸面紋。兩沿剔地起邊框。
五式:單檐,劍僅一端出檐。此式與東周單檐造型相近,但較之更加程序化,且寬度加大。如湖南長沙西漢墓出土者(圖10),長4.2厘米,寬2.5厘米。玉質侵蝕呈黃白色,器表有鐵銹沁斑。平面呈長方形,較寬,一端平整,另一端出檐,下部雕有長方形銎。器表淺浮雕勾連谷紋,布局規整。
漢代玉劍中,一式最為常見,是比較成熟的主流式樣,為此后歷代玉劍造型之母本。二式玉劍是一式在造型上的發展革新。三式很可能是由四式發展演變而成的。三、四、五式玉受東周形制風格影響較大。漢代玉劍相較東周時期,兩檐長度增加,整體造型趨于細長,孔洞上壁多厚于下壁。器表之紋飾較前朝開始大量增多,主要為螭虎紋、獸面勾連云紋、谷紋、蒲紋、弦紋等,其中螭虎紋多以高浮雕、鏤雕形式出現,而其他紋飾則多為淺浮雕。其中螭虎紋特征比較鮮明,主要表現為兩腮較窄,雙耳下耷,鼻部較大,鼻梁上多有陰刻橫線;在眼框周圍以偏刀法斜碾,以使眼球圓凸;身軀盤旋呈“S”形,四肢以行走狀為多;尾部較長,主要為絞絲狀,皆分岔作一長一短,有的在尾端飾卷云紋。
制作工藝
玉下部長方形孔洞內部的痕跡可以作為鑒辨斷代之參考,第一期玉劍孔洞內部大多不甚平滑規整,皆留有垂直于邊沿的縱向線痕和臺階狀痕跡,且有的內部會殘存凹弧狀鉆痕。從這些工藝痕跡上可以推測其鏤空原理及流程與明清時期鏤雕玉器的工藝相近,即先用管鉆或鉆在坯料上打多個定位圓孔,再以線具帶動濕砂切割搜空成矩形,由于工具的落后以及制作上的偏差便導致了上述痕跡。如(圖11-1)江蘇徐州獅子山楚王陵出土玉劍,孔洞內有明顯切割痕和凹弧孔痕(圖11-2,漢代玉劍孔洞內部特征)。
魏晉南北朝時期屬玉劍制作之低潮期,出土和傳世者甚少,玉劍的形制、工藝等方面仍然具有漢代的遺風,當然其數量和質量大都遠遜于漢代玉劍。江蘇南京仙鶴山M6出有一件(圖12),長9.1厘米,寬2厘米,高1.6厘米。白玉質,局部受沁呈褐色。整器扁平,呈長條狀,下部雕出一長方形銎,表面高浮雕一對子母螭。
第二期玉劍(宋元明清)
宋代社會經濟較為發達,加之重文輕武以及金石學的興起,人們對古董更加重視,導致社會上仿古之風盛行。玉劍由于其易于佩玩的形制特點,自宋代始又被大量制作,其逐漸和四件一組的玉具劍脫離,不再用于佩劍裝飾而單獨演變成為一種專供賞玩的玉器,開始被稱作“文帶”或“昭文帶”。因其造型接近墨床,有時甚至被嵌入硬木幾作擱置墨錠之用。
宋代的玉劍大抵為仿古之作,造型上基本依照漢代的一式劍仿制。其紋飾無外乎獸面勾連云紋與螭虎紋,用料多選和田青玉。相較第一期而言,此期玉線條軟滯、粗深,構圖不講章法,造型不夠生動,整體形制笨拙,邊沿棱角圓潤失之犀利,可謂仿古而不尊古。圖13為一件宋代玉劍,相較第一期玉劍而言,器表紋飾空泛、凌亂,不夠充實,左右不對稱,勾連云紋排列不講章法,線條軟弱無力,呆滯無神。器表上下兩端皆飾以變形獸面紋,亦有失生氣和活力。
宋代玉劍孔洞的痕跡與第一期者大相徑庭,鏤空工序主要是先以小砣進行上下雙面磨制,再用絲鋸切割玉料而將孔洞修整成矩形(這亦是近古玉劍孔洞的主要鏤空方法)。所以孔洞的上下兩面多有放射狀半圓形磨砂砣痕和縱向線切痕,左右兩壁則常殘存砣輪夾磨后又經切割修整的短榫(圖14)。
元明清時期的玉劍數量很多,也皆為仿古品,形制與宋代基本相近,但整體水平尚不及之。元代紋飾以螭虎紋居多,明清兩代則主要為獸面勾連云紋。元明清時期玉兩檐之端開始蜷為圓頭狀,兩端向下彎曲的幅度增加,有的較長一端弧曲到與銎在一個平面,更有甚者兩端皆彎曲著地與銎持平。如上海松江西林塔出土的一件元代玉(圖15),長6.2厘米,寬2.7厘米。玉質灰白,表面局部有黃褐色沁。形制短粗,兩檐弧曲與銎持平,表面浮雕一蟠螭。元代玉劍常選用灰白玉、青玉以及雜色玉琢制。孔洞內部痕跡與宋代接近,只不過更加粗獷豪放,頗見力度,切割痕深峻,角度偏轉隨意。
明、清兩代玉多以白玉、青白玉制作而成,雕工較細致,但精美有余而古典質樸之味不足。此期孔洞內已不多見到線具切割痕,精雕者鏤空后多擦磨修整以拋掉砣痕,使內部邊角規整,各面光潔平滑(圖16-1、圖16-2);粗工者亦往往用鉆磨去砣具留下的榫,在兩壁留下凹弧狀的鉆痕(圖16-3),有的也保留有半圓狀砣痕。
第二期玉劍由于時間跨度較短,風格比較接近,進行斷代時則更多需要全面考察玉器造型、紋飾、工藝、玉質、沁蝕等諸多方面的細微特征變化,這便是一門綜合的學問了。(責編:蔚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