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地理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對這里進行過一次精神的勘測。并為它制作一期地理節(jié)目。
其實,荒原,并不荒涼。來一次探索發(fā)現(xiàn)之旅,就能了解荒原的隱密的思想。
坐在飛機上,我就長出了翅膀,成為一只翱翔在荒原上空的鷹隼。
荒原,在風(fēng)霜雨雪中,在四季的梳妝打扮中,靜臥成一種安詳,舒展著一個遼遠,斑斕著一個夢想。
奇跡,在荒原上翻滾,翻滾成一種亮麗的高度和走向。
油流,在荒原上噴薄,噴薄成一道彩虹的摸樣。
歌謠,在荒原播撒幽香,把會戰(zhàn)的崢嶸歲月一一收藏。
荒原,是一個令人神往的地方。
繪制一個一覽圖吧,為的是牢牢地在記憶的深處,打下印記的木樁。
這里有高山,有丘陵,有河流,有濕地,有高樓,有綠洲,有城市的繁華,還有鄉(xiāng)村的靜謐。
當(dāng)流行歌曲走過這里的大街小巷,當(dāng)縷縷炊煙在這里繚繞成一種想象,這里所有的眼睛就會像星座一樣晶瑩閃亮。
井架群是這里的地標(biāo)。就像五岳大山。有了它,石油人就永遠不會迷失方向。扎根荒原的井架表情堅毅,隨著一聲號子,一個誓言,井架的錚錚鐵骨就夯進這里的凍土層,無論是迎著風(fēng),還是要面對雨。多年的堅守,多年的孤寂,總能讓人產(chǎn)生種種聯(lián)想。而這時,井架也在構(gòu)思一個本體,暗示一座山的隱喻。
煉塔是這里特殊的地形地貌。就像云南石林。有了它,石油人就實現(xiàn)了上下游一體化的夢想。抓一把頭頂飄過的云,擦拭一下汗水,對著夕陽來一次痛快的太陽雨。不為別的,就是放松一下緊張的神經(jīng),緩解一下那團不息的火,還有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而直到此時,它也不肯說出自己的隱秘,更不肯顯露真身的預(yù)期。
濕地是這里生命的原點。就像江河湖海。有了它,石油人的笑聲就不再干澀。濕地就像沙漠里的月牙泉,灌溉著荒原的喉嚨,滋潤著石油人的生活,盥洗著萬物生機的色澤。魚群,水鳥,青蛙,昆蟲,在濕地的體內(nèi)暢游嬉戲成快樂。而濕地就像一個懷抱嬰兒的母親,把生機懷抱成春暖花開的思量。
居住區(qū)是這里避風(fēng)的港灣。就像生命的水痕。有了它,石油人就不僅僅懂得了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從地窨子、干打壘,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石油人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如果,此時天空有一道霞光總是不肯離去,那朵云下面一定就是高聳入云的居住區(qū)。如果,此時能夠抓住時機,披上風(fēng)箏的外衣,就可以放牧落山太陽的呼吸。
精神是這里的另一塊高地,就像民族精神在中華的挺立。有了它,石油人就有了駕馭生命的諾亞方舟,不管颶風(fēng),海嘯,地震還是泥石流,石油人對此統(tǒng)統(tǒng)免疫。一個人站在高地之巔,給這里留下一句誓言,一個魂脈,還有一個莊嚴(yán)的領(lǐng)奏。
在這里,更多的時候,荒原的地理被來自精神的物象所充實,成為石油史詩的一部分,獨立成地理學(xué)詞典的一個章節(jié),守望在自己特殊的環(huán)境里,守望成一塊精神高地,一種地理上的重大意義。
荒原蘆葦
一杯酒之后,荒原開始興奮。當(dāng)它敞開心扉的時候,就袒露出了思想,也就袒露了風(fēng)中搖曳的蘆葦。
蘆葦是荒原的毛發(fā)和神經(jīng)的終端,要了解荒原的秉性,就必須要從蘆葦?shù)纳硎篱_始。
我撫摸過荒原的蘆葦,那是在一個雨后的清晨。
清晨,蘆葦總是起得特別早,漲紅圓潤的臉龐,迎著第一輪紅日,翹首招搖。
嘰嘰喳喳,一群俊俏而又頑皮的水鳥,從蘆葦?shù)膽驯Ю矧v空而起。
撒歡似的,就在上空喧鬧,鳴叫。
孩童般的,就在上空飛翔,徘徊。
喧鬧,鳴叫。
喧鬧著一個個童趣的歡暢,鳴叫著風(fēng)肥草美的鮮亮。
飛翔,徘徊。
飛翔成一束束明亮的晨光,徘徊成依依不舍的摸樣。
這時,一群鉆工正在下套管,原本轟鳴的鉆機也開始放低了音量,鉆工們的手腳也是輕輕的,生怕驚醒了荒原的夢鄉(xiāng)。
水鳥,在空中劃出最后一個優(yōu)美的弧形之后,就開始滑行,降落。
有的降落在蘆葦?shù)膽阎校德湓谔J葦?shù)谋郯蛏希械慕德湓阢@臺上,降落在鉆工們鋁盔的輝光里……
水鳥眷戀著蘆葦,蘆葦依偎著荒原,荒原呵護著井場,井場轟鳴著意象。
一幅美麗的圖畫,一聲輕柔的呼喚,一種生命的歡暢,一個思緒的寫意。嘹亮了我一天的心境。
我撫摸過荒原的蘆葦,那是在黃昏。
夕陽西下,黃昏,蘆葦就有了重量,有了一個成熟的思考。
開始用一天的陽光,品讀深藏在夜晚章節(jié)里的中心思想。
來到水灣,盤點瘋玩了一整天的水鳥是否還在貪玩的路上。
來到井房,與采油姑娘共度美好時光。然后,就為她們鋪就一條路,與她們手中的油樣一起,映照興奮,得意地欣賞自己的業(yè)績。
來到井場,在夜風(fēng)還沒有動身之前,為他們斟滿一杯烈酒吧,活絡(luò)筋骨,更澎湃思想,然后,就與他們一道拔河,把鉆井進尺不斷飆升,拉長。
來到城市的邊緣,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萬家燈火,校對章節(jié)的最后一個片段。
我撫摸過荒原的蘆葦,那是在風(fēng)雨中。
風(fēng)中,蘆葦就搖曳成一個成熟的谷穗,一個哲人的頭顱,一個個心事,淡定地在枝頭開花、結(jié)果。
雨中,為荒原披上衰衣,為井架戴上斗笠,巨大的身軀輻射慈愛的呵護,直到呵護成一個淡淡的背影,淡淡的憂傷。
風(fēng)中,蘆葦依然健康,無論春夏秋冬,始終在伴著荒原成長,成長成麥浪,即使季節(jié)開始枯黃,但臉龐依然充滿陽光。
雨中,蘆葦就四海為家,不管走在哪,都能遇上它。在井場它轟鳴在巖心里,在廠房它行走在軌道上,在城市它的溫暖在腳下直抵心房。
許多年以后,我的心情也和蘆葦一樣,樸素寧靜,不事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