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杯中的父愛

青江市電視臺現場直播大廳里，人頭攢動，賓客座無虛席。這里正在舉行云龍杯廚藝大賽頒獎典禮。漂亮女主持人手拿麥克風對臺下觀眾大聲宣布：“下面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請出最后一位‘80后’青年，本次廚藝大賽冠軍得主——劉軍先生，請劉先生上臺領獎。有請——”話音剛落，掌聲響起。在掌聲中，從幕后走出一位身高一米七五，體型微胖的年輕人，笑容可掬地向主持人握手致謝，然后朝賓客們深深一鞠躬。

臺下頓時一片嘩然，有人驚叫：“啊？他不就是前年電視里看到的那位舍生忘死的救人英雄嗎？”主持人揮手示意臺下保持安靜，然后介紹道：“是的，他就是前年‘12·21’舍生忘死救活冰湖5名溺水兒童的英雄。劉先生不僅品德高尚，而且廚藝精湛。在本次云龍杯廚藝大賽中，與30名廚藝高手層層競技，過關斬將，最終劉先生獲得評委們一致好評，奪得本次大賽的冠軍。下面有請評審團團長王玲女士上臺為劉先生頒獎。”

王團長走上獎臺，手捧鮮花和獎杯，禮貌地遞給劉軍，并動情地擁抱他：“年輕人，好樣的！我們應該向你學習。希望你再接再厲，為家鄉人們獻計獻策，爭光添彩。”

劉軍接過鮮花和獎杯，臉上霎時陰云密布。他做出了一個讓全場人十分震驚的舉措，只見他面朝家鄉的方向，“嘭”的一聲，雙膝跪地，眼淚奪眶而出：“爸爸！孩兒不孝啊！”主持人面對劉軍的異常，滿頭霧水，有點不知所措：“劉先生，您這是……”

劉軍止住了哭泣，緩緩地站起身來，面向觀眾：“這個獎杯是亡父送給我的，沒有他就沒有我今天的成績。”

觀眾席上有一位戴墨鏡的中年男子，全身抖動了一下，然后又聚精會神地傾聽著劉軍的講述。在離他同排一米遠的座位上，有一位身材苗條、長相漂亮的時髦女郎。他們看著臺上的劉軍，臉上的表情都很震驚。這兩位觀眾席上的神秘來客是誰呢？

主持人充滿疑惑，接話直問劉軍：“您何以這樣說呢？”

劉軍征求主持人意見：“主持人，我能不能借用20分鐘時間，說說我亡父的事情，希望各位從中受到啟發？”

主持人點點頭：“您說吧，這也是我要您說的獲獎感言。”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劉軍一下子又回到了孩提時代——

1983年，我出生在江西老區一個偏遠且經濟閉塞的小山村里，由于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世代都有一伙無賴，經常在村里惹事生非，打砸搶盜的事情時有發生，搞得村子里烏煙瘴氣。正因為此，我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爸爸對我管教極嚴。大家都知道，我們這代人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喝甜水抱著長大。而我卻與眾不同，地地道道的摸爬滾打，在責罵聲中漸漸長大。

我依然清晰地記得，媽媽曾經告訴過我，在我剛學走路的時候，爸爸就對奶奶和媽媽約法三章：第一，不準給我穿著過分華麗的衣服；第二，我學爬走路時，不準親近我，更不準去抱我；第三，學站立走路的時候，摔跤了不準立刻去抱我。我哭了，就讓我哭個夠，不準特意撫慰我。奶奶和媽媽對這不合情理的規定很不滿，就和爸爸頂撞起來。最后還是大男子主義的爸爸占了上風。他警告說，他是家長，而且是家里的頂梁柱，一切都應該聽他的，否則，他會對奶奶和媽媽不客氣。有一次，我扶著小板凳學站立走路的時候，不幸摔倒了，凳子砸傷了我的小手，我立即嚎啕大哭起來。剛好爸爸走了進來，我叫喊著“爸爸抱抱我”。不料，爸爸視而不見，還朝我怒吼：“哭什么哭？跌倒了就應該堅強地爬起來，別指望人家能幫你，一切只能靠自己！”聽了爸爸的吼聲，我哭得更傷心了：“奶奶！抱抱我！”哭聲驚動了正在廚房做飯的奶奶，她立刻跑了過來，見到了站在一旁怒吼的爸爸，氣不打一處來，就罵我爸爸：“你眼睛瞎了是不是？孩子手砸傷了，你也不抱一抱他，真狠心啊！”奶奶正要抱我起來，卻被他一手推開了：“你管什么閑事啊？孩子應該從小養成一種獨立自主的能力，事事袒護著，反而害了他。”

奶奶憤憤不平：“混賬話！你真狠心，小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你！”

爸爸反唇相譏：“正因為你太溺愛我，所以我今天沒出息，大老粗一個。”

奶奶氣壞了：“沒良心的東西，真是氣人！軍軍，你記住，將來他老了，你不要贍養他！”這是奶奶隨口說的氣話。

爸爸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將來贍不贍養我，無所謂，只要他不要給我添麻煩，不要給我丟臉抹黑，就萬事大吉了。”

我五六歲的時候，爸爸就逼我做力所能及的家務事，比如早睡早起，自己鋪床疊被子；打掃衛生，學洗自己的小衣服小襪子，慢慢地學會做飯炒菜。在初次做飯炒菜時，飯菜全部燒糊了。媽媽毒打了我一頓，不料被爸爸知道了，他平生第一次打了媽媽一頓，然后津津有味地吃掉了我燒糊的飯菜，并且鼓勵我繼續大膽地做下去。從此，在爸爸的“保護傘”下，我漸漸地學會了做飯炒菜，而且培養了對炒菜的濃厚興趣，為后來開酒店辦公司奠定了基礎。

七歲時，我爸爸又逼我學游泳。我家門前有一口水塘，他經常強行拉我去游泳。有一天，放學回家，天氣很燥熱，爸爸不在家，我獨自一人跳入水塘，也許是剛學游水，不得要領，我試著往深處游，不料身子不聽使喚，漸漸往下沉，嚇得我大聲呼喊救命。幸好被附近割草的老伯救起，才撿回了一條命。在以后的日子，我望水卻步，再也不敢游水了。爸爸知道了，嚴肅地對我說：“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廢，一定要堅持到底，才能取得成功。吃一塹長一智嘛！”他又強行拉我下水。奶奶和媽媽徹底被激怒了：“你不是強行把他往死里推吧？學習游泳有什么用呀？我們只有這一個寶貝，你是不是想要絕代啊？”

爸爸理直氣壯：“游泳能強身健體，偉人毛澤東主席晚年還橫渡了長江呢。”

媽媽堅決不同意，使出最后殺手锏：“你再要他游泳，咱們就離婚！”

爸爸毫不示弱，態度堅決：“離婚就離婚，孩子隨我，我一定要培養他成為游水好手。”他不管我如何哭鬧著不愿意下水，就是強行地連拖帶扯把我拉入水塘，并不厭其煩地手把手教我游水的要領。在他的指導下，我的游泳本領大大提高，很快我就學會游泳，在水里翻滾自如了。

寒冬臘月，爸爸還逼迫我堅持冷水沐浴。稍有怠慢，就要遭到他的責罵毆打，毫不留情。不過在他威嚴的逼迫下，我的體質越來越強壯，很少得病，從來沒有打過針吃過藥。

事實證明，當初爸爸教會我游泳的本領，對前年我在冰湖救活5名溺水兒童起了很大的作用。要知道，一個不會游水的人跳進冰湖，就像一顆大石頭投入水中，杳無音信，別說救人了，反而白搭了一條命，豈不更悲慘。

在家里家外，爸爸對我的思想品德教育都格外嚴厲，要求我言行一致，不能弄虛作假。我很清楚地記得，我滿10周歲生日的那天下午，我在教室里撿到了50元，放學的時候，我就用這錢買了一大堆零食回家。爸爸發現后，追問我哪來的錢。我如實相告。他不相信我，說我撒謊，并且一口咬定是我偷來的。說著，他火冒三丈，從外面折了一根枝條，脫下我的褲子就兇狠地抽打我的屁股。我被打得哭爹叫娘滿地翻滾，他還不放手：“撿的？怎么不交給老師？我最痛恨撒謊的孩子！”直到奶奶平生第一次扇了他一記耳光，奪過他手中的枝條，他才罷手。

午夜時分，在睡夢中，我隱隱約約聽到爸爸的啜泣聲，他撫摸著我疼痛的屁股喃喃自語：“孩子，爸爸打你的行為是不對的，但爸爸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學壞不管啊！家教要從小從嚴做起，否則，到了成年后，要是成了搶劫殺人犯進了監獄，將悔之晚矣！”

第二天上學時，我把爸爸墊付的50元交給了老師，校長通報表揚了我，當時我興奮極了，真正體會到了受人崇拜的滋味好舒服啊，怨恨爸爸的情緒也隨之煙消云散。

值得一提的是，在爸爸的嚴厲管教下，我的學習成績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名列前茅。后來為什么我沒有考上大學，又是什么原因促使我們父子倆反目成仇，最終導致我離家出走呢？

歸根結底一句話：都是網吧惹的禍。

要知道，上了高中，都是寄宿生了。脫離了爸爸的管教，生活作風開始渙散了，學習沒有那么用功了，常常和一些成績較差的同學混在一起到校外的網吧上網聊天，漸漸染上了網癮，上課心不在焉，學習成績急劇下降，從最初的名列前茅，到最后倒數一二名，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曾多次受到班主任的嚴厲批評，不但未吸取教訓，反而越陷越深，開始厭學逃學，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并常常以生活費不夠用為由，向家里騙取上網的錢，一頭扎進網吧，整天徹夜不回校。校方無奈，只好通知家長，向家長反映了情況。爸爸得知后，氣得七竅生煙，到學校把我領回家，讓我點香跪搓衣板，嚴刑拷打，逼我寫下保證書后又把我送回了學校。只可惜，我的學習成績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安靜了一段時日，網癮又復發了。我從學校宿舍搬出校外租房居住，徹底脫離了學校管制，上網自由多了。校方得知情況后警告我多次，但仍無力回天，最后無奈地把我開除了。爸爸知道后，多次向校方求情，但一切已覆水難收，校方以嚴整校風的理由開除了我。這下子，爸爸徹底絕望了，他把我拉回家中，又毒打了我一頓，并放出一句狠話：“你不配做我的兒子，滾出去，沒有出息，別再回來！”我被他絕情地趕出了家門。此時，在深圳打工的表哥正好回家探親，我糾纏著他帶我外出打工。無奈，表哥征得我父母的同意，終于把我帶到了深圳他所在的物流公司，做了一名搬運工。對于一個剛出校門，只有十六歲的孩子來說，沒有體力，哪能端得起這個飯碗呢？我只干了半天，就自動離職了。表哥當場責罵了我一頓：“有書讀為何不好好珍惜，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以后你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欲哭無淚，苦苦哀求他再幫我找個好工作。表哥一臉嚴肅地拒絕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別再來煩我了好不好？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別指望他人。”剎那間，我腦海里立刻閃現出幼時我學走路時，爸爸說的一句話：“跌倒了就應該堅強地爬起來，別指望人家能幫你，一切只能靠自己。”其中的含義，我現在真正體會到了。我咬緊牙關，走出了表哥的工廠，加入了撿破爛的行列。人生地不熟，我萬萬想不到，拾破爛的行業中也有潛規則。他們各霸一方，拉幫結派，嚴禁外人進入。要想入幫，必須錢財開路。無奈之下，我干了兩天，又無疾而終。接二連三的挫折，折磨得我筋疲力盡。我當時絕望得想到了死，可在我準備投江之前，腦中突然靈感一現，我想起自己不是從小就學會了做菜嗎？我何不利用自己的這個特長，來改變自己的命運呢？于是，我擦干眼淚，走進了一家酒店，跟老板說，只要管我吃住，報酬我不要，我愿做個端盤子洗碗擇菜的服務生。老板爽朗地答應了，就這樣，我安頓了下來。勤勤懇懇地干了三個月后，我的勤快和善良加之也能炒一手好菜，讓我深得老板賞識，很快老板把我調入廚房部帶薪進修廚藝。在他的關心和幫助下，我的廚藝大大提高，兩年后，我被提升為廚師長。就在這個時候，我從表哥的口信中得知爸爸去世的消息，百感交集，是回去奔喪還是不回去呢？思想展開了激烈的斗爭。當初被爸爸趕出家門時說的話又在耳邊想起：“……沒出息，別再回來。”現在我還沒有出息，不能丟他的臉，所以，我就最終沒有回去，強忍悲痛，做了不孝之子。勤奮工作，任勞任怨，又三年后，換來了經理之職。也是在這個時候，愛情也降臨到了我身邊。老板的獨生女兒闖進了我的生活。在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下，我又經過了三年的艱苦努力，業務水平突飛猛進，由原來一家普通酒店發展成為五星級國際豪華大酒店。正當事業處于頂峰之時，不幸的事情發生了，老板及夫人在一次出差途中遭遇車禍，雙雙身亡。一夜之間，千金小姐成了孤兒，萬千重擔自然落到了我的頭上。因為一下子失去主心骨，大酒店頓時陷入癱瘓狀態。為了走出困境，我咬緊牙關，化悲痛為力量，積極帶領員工迎難而上，齊心協力，終于迎來了艷陽天。因業務需要，我就地設立了總部，為紀念父親，我把總部名字改為云龍大酒店，并在廣東省內陸續開設多家連鎖店，從業人員上千人。生意十分紅火，財源廣進。我終于成為人們羨慕的公司老總。

俗話說：“花兒紅，有人捧。”去年冬天，我經表哥舉薦應邀參加了本次云龍杯廚藝大賽，一路過關斬將，我終于獲得了冠軍，實現了一生追求的夢想。今天的獎杯是亡父給我的，它將永遠伴隨我走完最后的人生。

主持人聽完他的講述，被故事主人公的行為所感動，說：“劉總，你爸爸真是用心良苦啊！假如他現在還活著，你該對他說些什么？又會如何評價他？”

劉軍道：“假如爸爸現在還活著，我會當面向他道歉，說聲對不起，孩兒不孝，讓他受委屈了，請他原諒我。人非圣賢，哪有不犯錯誤之理？他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大老粗，一個很不起眼的平民爸爸，只能用最原始粗暴的方法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不讓孩子誤入歧途就很不錯了。記住：不打不罵并不是一個好爸爸。打是親，罵是愛嘛。”

主持人說：“小時候，你奶奶和媽媽總是袒護著你，經常對你爸爸的做法不滿，說他對你狠毒，將來他老了，叫你不要贍養他。時隔多年了，現在看來你又怎樣看待的？”

劉軍說：“這是氣頭話。在當時的心境，我確實很恨爸爸。善良和溺愛是母性的本能，這個無可厚非。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閱歷的加深，以今天的眼光看來，我奶奶和媽媽當時說的也是氣頭話。如果當初沒有爸爸的嚴厲管教，任憑奶奶和媽媽的思維走下去，今天我也不可能成為舍生忘死的救人英雄，更不可能站在這里得到這個具有人生里程碑意義的獎杯。聽在我身邊工作的表哥時常回家反饋的消息得知，與我同齡長大的兒時伙伴，有的進了監獄，究其原因，就是太過溺愛孩子的結果。不打不罵不成器嘛。”

主持人問：“你知道本次廚藝大賽的主辦者是誰嗎？”

劉軍搖搖頭：“不知道。”

主持人又問：“你聽說過，現在我市最知名的民營企業之一——云龍化工填涂有限責任公司嗎？”

劉軍仍微笑搖搖頭：“我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只關注自己的事業，對家鄉的發展變化了解得不多。”

主持人笑笑：“劉先生！你落伍了。現在是信息時代，應該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啊。”

劉軍態度誠懇：“是，我誠懇地接受您的批評指正。”

主持人又繼續發問：“你又知道劉云龍這個名字嗎？”

劉軍不知道主持人賣什么關子：“你問這個干嘛？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多得很呢，我的亡父就是這個名字。”

主持人直言相告：“告訴你吧，本次大賽的主辦者正是你爸爸劉云龍先生，他還活著。”

劉軍全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什么？你不要跟我開玩笑，我爸爸已經去世多年了，是我表哥當年親口告訴我的，難道這還有假？難道我表哥會騙我嗎？”

主持人面向觀眾：“你有點意外吧？今天他也來到了我們節目現場。下面我們以熱烈的掌聲，請出全市勞動模范，知名民營企業家，云龍化工填涂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劉云龍先生上臺來。”

掌聲雷動，觀眾席上，那位戴墨鏡的中年男人，健步如飛地走上主席臺。

劉軍兩眼愣住了，傻傻地呆在原地望著走上前來的戴墨鏡的中年男人，不知所措。

中年男子摘下墨鏡，露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劉軍看到了久違而親切的面孔，便情不自禁地張開雙臂撲進了劉云龍的懷抱，同時內心迸發出一句久違而震撼人心的呼喊：“爸爸！對不起！孩兒不孝，讓您受委屈了！”

劉云龍雙眼濕潤了：“爸爸并不委屈，看到你衣錦還鄉，爸爸很欣慰。”

主持人掏出紙巾，揩了揩眼角，說：“網毒曾經使他們父子反目成仇，愛恨相隔多年，今天終于重逢了。我們表示祝賀！”主持人帶頭鼓掌，掌聲再次響起，現場觀眾也流下了感動的熱淚。

主持人面朝劉云龍，深情地詢問道：“劉總，我代表觀眾想問您一個敏感的問題：面對自己的親人，您為啥要冒死藏匿至今？”

劉云龍顯得有些尷尬：“噢，這個問題，我可以實話實說，當初把他趕出家門一個月以后，我就有些后悔了。為了逃避我母親和妻子的責罵與糾纏，我只身來到城里，用身上的一點積蓄，加上向銀行貸的一部分款，先是開了一家小小的化工填料有限責任公司，招了幾個工人，運作了起來。因為產品質量好，慢慢贏得信譽，生產訂單越來越多，因此，五六年后，公司便成為同行業中的佼佼者。只是，事業雖順心，但家庭卻處于支離破碎的邊緣。劉軍離家出走七八年間，偶爾經他表哥傳口信向我們報平安外，其間沒回過一次家。思子心切的母親和妻子，時不時到公司里來找我麻煩，給我造成一定的影響。無奈之下，我只好撒了這樣一個謊，想騙他回來。為統一口徑，我還叫所有知情者不要透露這個秘密，包括他表哥。我自覺萬無一失，這樣他準會回來。可是事與愿違，他還是沒有回來，只是托他表哥捎了個口信，說‘不混出人樣來，永世不回家’。直到最近，我根據他喜愛飲食文化的特點，斥資承辦了本次云龍杯廚藝大賽，通過他表哥牽線力邀他參賽，沒想到他欣然赴約參與大賽，并取得了驕人的成績。能在這種場合重逢，也好！我感到欣慰。”

主持人把目光轉向了劉軍：“劉先生，聽說您七八年沒回過家了，想奶奶和媽媽嗎？”

劉軍脫口而出：“親情，血濃于水，怎么不想？只是以前我沒有成功，所以才克制自己的思鄉情，一直沒有回家。”

主持人微笑道：“思念劉軍的她們，今天也來到了導播間。下面有請老奶奶和伯母上臺。”

話音剛落，導播間里，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攙扶著七八十歲的老奶奶走上了主席臺。

雙方不約而同伸出雙臂同聲呼喚，相擁而泣。

主持人說：“幾年的期盼，幾年的等待，望眼欲穿。今天全家人終于喜相逢，我們祝福他們幸福安康，永遠和睦。”

臺下觀眾席上，時髦女郎兩眼含淚，緊盯著臺上從未謀面的親人，若有所思。

主持人眼望劉云龍道：“劉總，您今天準備好了見面禮嗎？”

劉云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見面禮？”

主持人道：“給你的兒媳婦準備的見面禮。”

劉云龍喜出望外：“我兒媳婦來了？來了就好……只是我沒準備，對不起兒媳婦，下次再補禮吧！”

主持人宣布：“在這次節目的最后，我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劉軍先生的未婚妻，今天也應邀來到了節目現場。下面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請出云龍大酒店副總經理梁麗小姐上臺！”

時髦女郎落落大方地走上主席臺，與奶奶、公公、婆婆一一握手，相互問候，其樂融融。

主持人說：“本次大賽即將圓滿結束。下面有請劉云龍先生說幾句總結話。”

劉云龍泰然自若，慷慨陳辭：“孩子出生時別拿他當個寶，哭夠鬧夠讓他滿地跑，不打不罵不是好姥姥。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藥苦口利于病。萬丈高樓平地起，家教家言從小記。自律成大事，感恩父母心。”

話音剛落，掌聲雷動。劉軍高高舉起獎杯，這獎杯中，含著沉甸甸的人間真情。

責 編：熊正紅

題 圖：石 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