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鶴詩卷來了

500萬元保證金，特別號牌，這是有志于拍獲一件元人書法《瑞鶴詩》（全稱為“《大都崇真萬壽宮瑞鶴詩》”）手卷的必要條件。盡管為美國回流之作，但它并未放入海外回流專場，北京匡時在秋拍中單辟一列推此單品。

該手卷為元代著名文臣閻復奉元成宗詔命，作詩頌揚一代道教宗師張留孫為蒼生祈福。眾文人名士手跡穿插其間，其六位作者，宋金時期即已出仕成名。

匡時將之視為“國寶”。

故宮博物院古書法部研究員金運昌說，按照我國現行的文物定級標準，元代名家墨跡皆屬國家一級文物。

八米巨制

該手卷全稱為“閻復《大都崇真萬壽宮瑞鶴詩》書法手卷”，成書于1297至1299年間。元代家之巽、張楧、牟應龍、方回、杜道堅五人應和，明代文徽明、詹景鳳、清代陸堇庭均予鑒藏印，清毛順甫題跋。

8米長的手卷分為序文和詩，序為總論，述瑞鶴詩緣由；詩則七字一句，記敘細節。

元朝自忽必烈定國號起，歷十一帝不足百年，所留書畫真跡甚為罕見。超過半數以上為元初文人王鶚、王盤、徐世隆、李謙、閻復、元明善等十余人的作品，如今他們的文集大都不復存在。

文壇名流閻復，元初重臣，并為“東平四杰”之一，其書法大作得以保存，也屬罕見。

《瑞鶴詩》手卷后五段元人題跋，均圍繞《瑞鶴詩》而作，其中家之巽、方回和其韻腳。兩段題跋中均提到大滌高人章耕隱出示《大都崇真萬壽宮瑞鶴詩》，似乎暗示該手卷曾藏于章耕隱處。

章道號明素真沖妙法師，是元代書畫家趙孟頫的密友，并任職官署，道門內外對其敬重有加。后趙奉召為張留孫撰寫《仁靖真人碑》碑文，倪瓚《張尊師祠醮感致瑞鶴》詩文中均有此卷事跡的相關記載。

此卷經由明清兩代名士文豪文徽明、詹景鳳、陸堇庭遞藏。明末清初江南精鑒家顧復《平生壯觀》中也對此卷有過著錄。

清末民初時，該卷被上海道臺蔡乃煌收藏，一直未現于世。

六位名士

元朝以來，儒道交往成風，期間文化因而舊貌換新顏。

元初，南宋舊都杭州，繼續延續著江南文化重鎮的地位，趙孟頫、家之巽、牟應龍等諸多江南名士與道教一脈相連。

因元大都對道教文化的訴求，張留孫開創的道教支派玄教，深得皇室眷顧，敕封為“玄教宗師”。彼時，張與江南名流交往慎密，江南眾多道派事務，皆借道于他。張成了江南道教與元室之間的連心鎖。

四川大學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教授詹石窗說，這幅書法長卷實際上是靈鶴瑞應的文化傳播鏈條，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道教在元代的興盛及朝廷對道教齋醮法事的重視。這應該是歷史上有關道教齋醮法事瑞應的最長書法條幅，而那些風格各異的鈐印則彰顯了諸多文人、道士對張留孫領銜的崇真宮道教齋醮法事的積極回應。

元人手卷的詩文序言稱：元成宗即位第三年（1297年），兩都及河東地區發生嚴重的地震災害，成宗命張留孫于玄教首腦機關崇真宮舉行祭神儀式，祈禱蒼生。

數百只祥瑞仙鶴從天而降，翔落于中庭。成宗大喜，詔命集賢大學士中奉大夫閻復等作詩祝頌，諸位文壇名流唱和，共譜雄文。

祈福一事發端于元貞三年，而臺灣東南大學顧敦钅柔 1968年的研究《元玄教宗師張留孫年表并序》中尚無“元貞三年”一條，此手卷填補了年表空白。

元代書風

《瑞鶴詩》手卷不單是重要歷史文獻，更影響了元代以來的隸書風格。

隸書起源于秦，東漢達到頂峰。產生眾多風格之余，留下大量石刻。張遷、乙瑛、曹全等碑，皆出于此。

北齊和唐亦有隸書興盛期，唐朝之后，隸書本質上式微了。宋末元初，書畫家趙孟頫高舉復古旗幟，隸書正反映了彼時書壇的時尚元素。

閱過此元人手卷的中國書法家協會研究部主任劉恒說，書法用筆穩健流暢，結體方整均衡，首尾六百余字而能氣息完整，一字不茍。其中對隸書蠶頭燕尾筆法運用嫻熟而穩健。

井然中透出的絲絲古意，使得復古傾向及所成在元代書壇中顯露無遺。

國內可見較早的元代隸書，為故宮博物院所藏元三家書中蕭奭斗所作的第二段《無逸篇》。

業內人士稱，兩幅作品氣勢筆法極為近似，楷書結構與化妝后的蠶頭雁尾并行不悖。蕭奭斗筆法于當時已算驚世，而與肖奭斗隸書《無逸篇》相比，閻復《瑞鶴詩》早之三四年，風頭更勝，其產業鏈一直延伸到明代隸書。

手卷中，諸位唱和名士詩文內容存世較多，墨跡卻幾近絕跡。家之巽、牟應龍、杜道堅的墨寶遍尋不見，只有方回的墨跡在日本留存一件，日本出版的文獻《槐安居樂事》曾收錄，但與此元人手卷中方回的詩文內容相比，遜色得多。

杜道堅官位頗多，職位、姓名寫于一行正是元代書箋之典型，牟應龍與趙孟頫同出宋趙皇家書體，字堅而厚，明清人無力仿效。

十多年來的國內藝術品市場，元代隸書鳳毛麟角。書法的億元時代，《瑞鶴詩》又將攪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