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扇

半夜熱醒了，脖子底下都是汗，手下意識地摸了摸枕頭邊，啥也沒有。頭腦漸漸清醒了，想了想，可能自己是在找蒲扇。其實，枕邊早就沒蒲扇了，至少也有十幾二十年了。

蒲扇是人們納涼的工具，有兩種，南北各一。南方蒲扇取材蒲葵，其葉如掌狀分裂，中實邊虛，去虛求實做成蒲扇，硬柄硬身；北方蒲扇取材蒲草，柔軟細膩，編織成扇，硬柄軟身，扇形隨意。小時候我多用前者，原因是蒲扇多破亦能掮風。

中國人使用蒲扇有近兩千年的歷史了。《晉書》記載那時宮廷已用葵扇。葵扇即蒲葵扇，唐詩中也常有描述。白居易詩云：坐把蒲葵扇，閑吟三兩聲。白詩人寫詩3000首，占全唐詩6％，數量為唐詩人之冠，想必大都是這樣閑吟出來的。

我們小時候可沒有白居易這番雅興，一把大蒲扇在手，除去納涼還有多種用途。吃瓜轟蠅，閑聊驅蚊；打招呼時用力晃，怕見某人遮個臉：掂在屁股底下隔臟，擱在腦袋下面防硌；拿一把蒲扇標志自己閑在，也算時髦一種。

其實我對蒲扇最多記憶還是納涼。小時候別說空調，連電扇都很少，一到暑天，每個人入睡前都汗流浹背，暑熱難耐，俗稱苦夏。苦夏之中的甜就是一把大蒲扇，搖來搖去就搖睡著了，半夜即便熱醒，依然接著搖，依然接著睡。

空調和電扇將蒲扇擠到了角落，今天在大城市中買把蒲扇可能得費點周折。我記憶中的蒲扇有一圈花布包裹的邊，是我的外祖母親手縫上的，搖到我母親手中，母親深夜為我搖過扇，我矇眬中有記憶，那是50年前的事情了。今天想來，方知感激。

201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