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村的河對面是龍溪監獄,監獄東邊是張老二家的西瓜地。每到西瓜快熟的時節,張老二都要在瓜地旁邊搭個小窩棚,便于守瓜。
這天晚上,張老二在家喝了點酒,便搖搖晃晃地來到窩棚,鞋也沒脫,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可睡到半夜,他感到口渴,就一骨碌爬起來,喝了大半杯子涼水。這涼水一落肚,頓時清醒了許多,便想起自己還沒到瓜田里看看,于是披上大衣,把手機往衣袋里一塞,就出了窩棚。
可剛到瓜田,就聽到田那邊有“嘶嘶”的聲音,難道有人在偷吃西瓜種?他急忙跑過去一看,還好,五個做種的西瓜靜靜地躺在那里,經月光一照,格外好看。張老二笑了,隨即蹲了下去,用手指彈彈第一個瓜,響聲悅耳,是個好瓜;又用手拍拍第二個瓜,響聲清脆,差不多該摘了;可待他站起身來,準備敲第三個瓜時,卻發現有個圓溜溜的東西呆在那西瓜旁邊,他正欲彎腰看個清楚,突然,那東西站了起來。張老二嚇得“呀”一聲,定神一看,原來是一個剃著光頭的人。還不待他多想,那個光頭憑著自己人高馬大有力氣,來了個以攻為守,一手掐住張老二的喉嚨,一手舉起了拳頭,惡狠狠地說:“你給我老實點,不然我就送你上西天!”
張老二矮他半個頭,人又長得單薄,被他掐住喉嚨,哪有動彈的余地?但他心里明白,這不是普通的偷雞摸狗之徒,一定是從龍溪監獄里逃出來的犯人。
一點不錯,此人正是逃犯!他今年三十歲,是外地到邵陽打工的民工,因犯搶劫罪被判七年徒刑,已在龍溪監獄服刑三年了。天快黑的時候,他趁卡車裝貨的機會,躲到車底下,拉住汽車大梁,隨車逃了出來,躲進莊稼地里。后來,他感到又饑又渴,就鉆到西瓜地里,啃起西瓜來了。誰知剛啃了幾口,卻引來了張老二。
張老二知道,對付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亡命之徒,自己根本不是對手,連忙說:“兄弟,有話好說,不值得為一個西瓜弄出人命來,請你松松手,有啥要求盡管說。”逃犯見張老二身材瘦小,料他不敢怎么樣,就松了手說:“有什么吃的嗎?”“有,有,有面包。”張老二從口袋里摸出塑料袋裝著的面包,遞給了逃犯。他見逃犯狼吞虎咽地吃著面包,就說:“兄弟,不是我多嘴,你還是早點走吧,等天一亮,你就走不掉了。”逃犯一聽,這倒是實話,天亮后,人多眼雜,自己這副模樣,還走得出去嗎?這兒離監獄這么近,再待下去兇多吉少。眼看天就亮了,這可怎么辦呢?看來只有請面前這位老兄幫忙了。想到這里,他馬上叫聲“大哥”,說:“實話告訴你,我也是一念之差淪為囚犯的,家里有老有小,你如肯幫我渡過這個難關,我永世不忘你的恩德。”張老二說:“幫忙倒可以,不過現在都講實惠,你肯這個……意思意思嗎?”逃犯知道他想撈點外快,急忙摸了摸衣袋,卻什么也沒有,便尷尬地笑了笑,說:“大哥,你知道在那里面是不準有現金的。你看這樣好不好,待我回家后,給你一千元。”張老二笑了笑說:“你別哄我,到時候你不認賬,我問誰要去?”逃犯急了,連忙發誓道:“我童貴如果食言,天打五雷轟。”張老二見逃犯這樣,知道如果自己堅持要錢,逃犯就有可能狗急跳墻,于是便軟下口氣說:“好吧,到家后你就把錢給我寄來。”
張老二領著逃犯來到公路邊上,他對逃犯說:“你在這里等著,我攔輛貨車,你等會兒趁我和駕駛員說話的工夫就往車廂里爬,讓車子把你帶得遠遠的就沒事了。”正說著,只見前面開來一輛貨車,就連忙掏出手機,貼在耳朵邊,像是給誰打電話一樣,接著就往路中一站,示意司機停車。司機一看這架勢,還以為前面發生了什么事,忙停下車來。張老二走上前去,說道:“前面在修路,請你慢行。”司機忙點著頭說:“好的,謝謝師傅了!”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逃犯身手敏捷地跳進了后車廂。張老二見逃犯上了車又叮囑司機道:“你必須限速每小時二十公里,不然前面的工作人員會罰你的款。”司機感激地道:“謝謝師傅了!”張老二這才讓到路邊,讓貨車過去。
張老二看車走后,忙在手機上按了十一個號碼,這是龍溪監獄的特別號碼,村民們都知道這個號碼。
幾分鐘后,一輛警車開到了張老二的面前。張老二麻利地跳進車內,道:“那車還沒開出幾公里。”
“真有你的啊!”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劉隊長道。“那當然,天天聽你們宣傳教育,不會也會了。”張老二說道。
三分鐘后,那輛貨車出現在大家的眼前,張老二說:“就是那輛貨車。”一眨眼,警車就沖到貨車前面,攔住了貨車。劉隊長帶著三個武警跳下警車,奔到貨車后面,一揮手說:“搜!”
可搜了一遍,車廂里根本沒有逃犯的影子。跟在后面的張老二急了,忙問貨車司機:“你路上有沒有停過?”“沒有,確實沒有。”貨車司機答道。張老二想了想,問道:“現在幾點啦?”“快四點半了。”“好好好,別急別急,大家抽支煙,耐心等待,讓逃犯考慮考慮,給他個自動投案的機會。我估計,用不了三分鐘,他會出來的。”說完竟掏出香煙給大家分了起來。
這可把大家弄糊涂了,這么緊急的事,他卻不慌不忙,那么自信,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有個武警戰士問張老二:“張二哥,你玩什么把戲?”劉隊長笑了笑說:“你張二哥沒把握,也不會這么鎮定,等等……”話還沒說完,貨車底下就傳來一陣急急的鈴聲。張老二得意地笑了,蹲下身子喊道:“出來吧,兄弟,你躲在那下面多難受。”逃犯這時已是無路可逃,只好乖乖地俯首就擒。
原來張老二在領逃犯上公路的時候,把自己手上戴的電子表送給了逃犯。逃犯哪知道,這電子表上了鬧鐘,每到四點半就會響。這個秘密劉隊長曉得,因為張老二為了守瓜,怕睡過頭,就在手機上定了零點的鬧鐘,電子表上定了四點半的鬧鐘,所以張老二一問現在幾點,劉隊長心里就有了底。
兩天后,村里開大會,警民聯合為張老二慶功。會上,張老二講了他智捉逃犯的經過,末了,劉隊長代表監獄,肯定了張老二的做法,說:“有的罪犯心狠手辣,我們不能和他們硬拼,只能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