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愛國詩人陸游生平作詩萬首,題材極為廣闊。本文通過分析詩人不同時期、不同題材的作品,發現不管是書寫抗金大業之詩,還是賦閑之際的人生慨嘆之作,也不管是對后來者的深情寄托之詞,抑或是描寫個人愛情遭遇之作,大都激昂慷慨,義憤強烈。其“悲”“憤”思想是滲透了始終的,我們借此可以更全面地理解詩人的思想,把握詩人的形象。
【關鍵詞】陸游 不同題材 抗金愛國 愛情遭遇 “悲”“憤”思想
陸游(1125—1210),字務觀,號放翁,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生于宋、金兩國南北對峙的時代。其時國土分裂,戰爭頻繁,朝政黑暗,人民痛苦。他一生以詩文為武器,反復呼吁國家統一、整頓朝綱、減輕賦稅、發憤圖強,可惜一直遭受當權派的沮抑和讒毀,壯志未酬;加之個人婚姻中途受挫,一生感傷,故其“悲”“憤”之情,貫穿詩文始終。
一、在對主和派的痛斥中彰顯“悲”“憤”之情
他在愛國詩篇《關山月》中寫道:“和戎詔下十五年,將軍不戰空臨邊。朱門沉沉按歌舞,廄馬肥死弓弦斷。戍樓刁斗催落月,三十從軍今白發。笛里誰知壯士心?沙頭空照征人骨。中原干戈古亦聞,豈有逆胡傳子孫!遺民忍死望恢復,幾處今宵垂淚痕。”詩人借守邊士兵的口吻,寫了統治者醉生夢死,主和不戰,麻木不仁;守邊士兵遠離故土親人,在荒涼邊境長期戍守,多有拋骨異域者,內心憤恨不已;中原父老忍辱含恥,渴盼恢復,屢盼屢空,痛苦失望之極。通過這三種人的對比,強烈表達了詩人“不忘夷吾出江左,新亭對泣亦無人”(《追感往事》)的憤慨之情和“常恐埋山丘,不得委鋒鏑”(《書悲》)的不平之氣。將上層統治者因和而不戰,茍且偷安,導致弓斷馬死、報國無門、老死沙場、胡勢日昌、恢復無望的種種悲憤表現得淋漓盡致。對當朝的權臣,他毫不留情說“公卿有黨排宗澤,帷幄無人用岳飛”(《夜讀范至能攬轡錄》),“諸公尚守和親策,志士虛捐少壯年”(《感憤》),“諸公可嘆善謀身,誤國當時豈一秦”(《追感往事》),痛加譏嘲和斥責,悲憤交加中有著凜然正氣。在《鷓鴣天》下片中說“元知造物心腸別,老卻英雄似等閑”,以“造物”暗指宋王朝昏暗庸懦的君臣,他們不肯改變“心腸別”,不思進取,只求茍安,對“英雄老卻”等閑視之,以此為榮,對此詩人“悲”“憤”之情不可遏制,噴薄而出。
二、在個人境遇困頓的描述中彰顯“悲”“憤”之情
1186年春,被貶官閑居山陰的陸游寫下《書憤》:“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兼有追懷往事和重新立誓報國的雙重感情。“世事艱”暗指投降派把持朝政,宋王朝在金人侵略下茍延殘喘,處于危亡之境。回憶青壯年的豪情壯舉,長嘆今日的落魄處境,以“塞上長城”而“空自許”的他只落得“衰鬢先斑”,對比之下令人心寒意悲。老詩人那憂慮國事而致心勞力瘁、年邁體衰、聲淚俱下的形象令木石動情,這個情境正是“世事艱”的結果。這悲憤寫得氣勢磅礴,慷慨激昂。同年春,罷官六年的陸游被朝廷起用,在赴嚴州上任前他前去臨安覲見宋孝宗,但宋孝宗卻說“嚴陵山水勝處,職事之暇,可以賦詠自適”,六年的等待換來的并不是信任,這給滿懷激動的他當場潑了一盆涼水,不禁悲從中來,寫下了《臨安春雨初霽》。其首聯“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表達了對仕途的厭倦和失望,透露出客居京華的懊悔;頷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用明媚的春光做背景,表達自己的郁悶和惆悵;頸聯“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呈現一個極閑適的境界,卻在背后藏著詩人壯志未酬的感慨與牢騷;尾聯“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自我解嘲,悲憤之情見于言外。全詩借寫江南春雨和書齋的閑適生活,表達了個人不得志的悲憤。《鷓鴣天》下闋:“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斟殘玉瀣行穿竹,卷罷黃庭臥看山。”表面寫他閑居時任情適性、瀟灑豁達,實是表達其不能為國效力、惆悵失意的心情。借“玉瀣”(美酒)去消除胸中不平之氣和壯志難伸的痛苦。是對昏暗朝廷和惡濁社會的厭棄與否定,“悲”“憤”之情溢于言表。“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是他六十八歲重病期間所作。雖僵臥孤村、晚景凄涼,但他卻仍有“戍輪臺”和“鐵馬冰河”的愿望,牽掛的絕不是子孫、家計和田產,而是抗金大業。在“悲”“憤”蒼涼中見豪邁雄放,展現了生命不息、戰斗不止的決心。
三、在對后來者的寄語中顯“悲”“憤”之情
1172年所寫《漢宮春》上片末“人誤許,詩情將略,一時才氣超然。”一句中“人誤許”三字,真是沉痛入骨,表達了對投降派的憤怒控訴;下片末“聞歌感舊,尚時時流涕尊前。君記取:封侯事在,功名不信由天。”在詩人眼中,錦城歌管,只能換來尊前流涕了,因此詩人告誡后來者:破敵功名的取得,要靠人的力量,不是由天決定。詩人未因環境的變化而消沉,在對投降派的憤怒控訴中更加堅定了信念并以此激勵后人努力戰斗。“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示兒》)是他的絕筆,詩中告誡子孫,要不忘國恥,北定中原。既有對抗金大業未就的無窮遺憾,也有對神圣事業必成的堅定信念。“悲”“憤”中有激昂,無異是捧出了他對祖國的赤子之心,也是他人生品格的自我鑒定。千載之下,讀之令人感奮。
四、在個人的“情感”遭遇中抒發悲”“憤”之情
陸游初娶表妹唐婉,伉儷相得,琴瑟甚和。然而不如陸母意,強迫夫妻離異。幾年后陸游在沈園寫下了《釵頭鳳》。上片“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中以“宮墻柳”喻唐婉如隔墻之柳,可望而不可即。以“東風惡”暗指母親迫令休棄新婦一事,一“惡”字畫出了封建家長的冷酷和可憎。三個“錯”和著血淚喊出,一字比一字沉重。究竟誰之錯?自己乎?唐婉乎?母親乎?命運乎?他要表達的正是這種呼天無路、欲怨難言的悲憤壓抑之情。下片“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悒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中一“空”字,烘托詞人悲苦無告的心境,透過淚水,滿城春色忽然變成一片花落人稀、蕭條凄苦的景象。原本是舉案齊眉,如今卻咫尺天涯,連錦書也難以托寄,這種殘酷的現實,怎能不令詞人肝腸寸斷!心中的愁緒剪不斷,理還亂,只能發出絕望無奈的嘆息:莫、莫、莫!該文字字血,聲聲淚,表達了對封建禮教及其代表者的不滿和抗議。其情悲切憤懣,催人淚下。75歲那年故地重游,觸景生情,寫下了《沈園》(其一、其二)。將老詩人腸九回而寸斷的凄惻之情和對唐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的一往情深刻畫得何其細膩悲切?
縱觀陸游的一生,熱血丹心,鐵骨錚錚。不管是抗金大業之詩中對主和派的痛斥,還是抒寫個人境遇困頓的傷感;不管是對后來者的諄諄告誡,還是對愛情生活的細膩描繪,都以滿腔“悲”“憤”貫穿始終,激昂慷慨,義憤強烈。
作者單位:甘肅天水市武山縣第三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