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是世界上沙漠化危害嚴重的國家之一,全國沙漠化土地達153萬平方公里,給我國一些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帶來嚴重影響。但是在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張永舉和他的父親一起,讓沙漠變成了綠洲。
在第四屆“全國十大社會公益之星”暨“全國優(yōu)秀公益人物”表彰大會上,張永舉手拿獎杯,接受了主持人的現(xiàn)場采訪:“我覺得很多人都去過沙漠和戈壁這些地方,去了以后會感覺人在那兒太渺小了,會感到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您做這個工作會不會感到一絲無奈或者覺得自己的力量很渺小?”
“沒有,我覺得堅持就是勝利。所以我們兩代人治沙,克服重重困難,由過去的6%上升到現(xiàn)在的86%以上,現(xiàn)在形成一個綠色的家園,希望大家去我們那里觀光。”同獲此殊榮的還有趙本山,陳光標等。
30多年來,張永舉和他的父親兩代人投入9萬個勞動工作日,栽種苗木300萬棵(株),總計投入600萬元,以頑強的毅力和勤勞智慧的雙手描繪出一幅將沙漠變成綠洲的美麗圖畫。
難以割舍的治沙夢
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西南部,毛烏素沙漠的南端,無定河的北岸,有一處叫巴圖灣村查汗圪臺的地方。在那里住著的人們,最長有的體會是,黃沙堆上了房頂,大風過后,全家人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鐵鍬和簸萁往外揚沙子,否則,窗戶和門都無法打開。
張永舉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他很小的時候就跟隨父母外出放牧,早晨趕著羊群而出,日落背著干柴而歸。到了上學的年齡,“每天往返的路是起伏不平的明沙梁。有時一場大風過后前方?jīng)]有了路,全憑感覺向前走,一不留神就會迷失方向。”那時候他10歲,每天要走6公里遠的路道到巴圖灣小學念書。
“有一次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刮起大風,逆風行走十分艱難,凍僵了的我蜷縮在沙灣下面。父母找到我時,已經(jīng)凍得話都說不出來,頭上、衣服里都灌滿了沙子,腿腳被埋在一尺多深的沙子里,如果再晚去一會也許我就會被凍死或被沙子活埋。”張永舉回憶著自己童年的生活。
那時,為了生存和求學,年少的他不得不利用假期加入挖甘草的隊伍中。這是當?shù)厝宋┮坏母睒I(yè)收入。那時,生態(tài)保護對于他來說是個陌生的字眼,賣甘草掙錢上學成了他最大的理想。可是,好景不長,沒幾年功夫,這里密布的甘草被人們挖完了,被沙漠襲擊的無奈和恐懼,再一次擊碎了他的美夢。
1975年,他考上了北京中醫(yī)藥大學,在上學的幾年中,他一邊學習著專業(yè)知識,一邊惦記著生他養(yǎng)他的這片土地。雖然過了十幾年的城市生活,但1996年,他在朋友和親戚不理解的目光下,辦理了停薪留職的手續(xù),帶著在城市長大工作的妻子和年僅兩周歲的女兒,一同回到大漠深處,自己的故鄉(xiāng)——巴圖灣查汗圪臺。
了解和認識他的人都勸說他,你在城里有一個好工作,是一位醫(yī)生,你為啥要回到這個不毛之地。當?shù)剞r(nóng)民都不種樹,你又圖個啥,有誰能征服這么大的沙漠。他有自己的主意。他說:“父親既然能在這里種樹,我為什么不能種下去,我要完成父親的遺愿。” 在父親的影響下,兒子繼續(xù)父親的宏偉事業(yè)——植樹造林。
父親是他的榜樣
當年,張永舉的父親——張建佳,一位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老漢,帶著妻子雷海英和張永舉兄弟倆住進了毛烏素沙漠腹地烏審旗河南鄉(xiāng)境內(nèi)的昌汗圪臺大沙里。當時,這塊120平方公里的沙漠渺無人煙,張建佳找到了一間放羊人留下的土房子,一家人堅強地向漫漫黃沙宣戰(zhàn)。
每當刮起風時,天昏地暗,沙粒子啪啪抽打的人臉生疼,耳朵、鼻孔、眼里、嘴里全是沙子;常常一覺醒來,被子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沙子,就連做熟的飯里“含沙量”都很高。在昌汗圪臺吃水比吃米還困難,要到來回20公里外的巴圖灣村去拉,拉一車水要花掉一天的時間,人馬累得精疲力竭,那時候,他們一家人三四天才洗一次臉,用洗臉水再洗衣服、喂豬、飲騾子。
據(jù)當?shù)乩先藗兓貞洠鲜兰o60年代,這里還是樹木茂盛、水草豐美的地方。后來,由于過度放牧、濫砍濫伐使得植被遭到毀滅性的破壞,大片大片的綠草地讓沙漠取代。看著一塊塊農(nóng)田、草場被黃沙吞沒,張建佳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我一定要治住這片黃沙,否則決不從這里走出去!”張建佳下了這樣的決心。
千難萬難,最難的是從10公里外的無定河畔往沙漠里背樹苗,張建佳夫妻倆肩膀被繩子勒腫了、勒爛了,直至打起了死繭。樹苗子背進來了,栽樹更難,有些地方挖了二尺多深也見不到一粒濕沙子,夫妻倆再去拉水一棵一棵點澆。就這樣,栽了死,死了栽,樹苗換了好幾茬,終于,沙漠里年年添綠。據(jù)林業(yè)部門測定,張建佳所造的林木面積6600多畝,圍封面積8000多畝,他本人也多次受到旗里嘉獎。
1980年,“包產(chǎn)到戶”開始,父子倆商量著再往外擴展植樹面積。由于植樹面積的擴大,樹苗需求量也越來越大。于是,又出現(xiàn)了新的困難,春秋兩季樹苗3萬余株,需要資金1500元,在當時這是個天文數(shù)字。借錢、賣羊、工資都難以維持,他們意識到四處籌借資金并非長久之計。最后決定把羊賣掉一部分,在林地上種些草來喂羊,這樣以羊養(yǎng)林,以林養(yǎng)羊,可以實現(xiàn)持續(xù)發(fā)展。父親把生產(chǎn)隊分給自己家僅有的一畝幾分水澆地上育了樹苗。當年種的樹成活率達到80%以上,給全家人帶來了新的希望。
然而,1996年父親張建家病倒了。長年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種樹,張建佳很早就得上了肺氣腫病。在內(nèi)蒙古烏海市烏達礦區(qū)醫(yī)院當醫(yī)生的兒子張永舉和兒媳婦幾次接他去住院治療,他每次都是病情剛好轉(zhuǎn)就迫不及待地往回趕。
張建佳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拿不動鐵鍬,就去鐵匠鋪為自己打造了一根1米多長的鐵棒,用來當他種樹的專用工具:先用鐵棒尖在沙地里扎下深孔,然后將樹苗插進去,最后用腳一踩。這年春天,他栽下的400多棵楊樹,竟成了他留給兒女們的一份珍貴的“遺產(chǎn)”。
父親病倒使得大片的林區(qū)無人看管和保護。張建佳老人倒在了他親手栽的樹林子里,再也沒能醒來。他手里緊緊地攥著一根1米多長的鐵棒——他種樹的專用工具。1998年老人家累死在治沙的苦旅中,這對張永舉的震動很大,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完成父親未竟的事業(yè),以告慰老人家在天之靈。
張永舉義無反顧地回到大漠深處。他說:“我生在大漠、長在大漠、根在大漠,我要讓沙漠變成綠洲”。在資金短缺的情況下,他傾盡所有,將自己在烏海新購置,還沒來得及入住的樓房低價出售,集資150余萬元,用于植樹造林和相關(guān)配套工程。
圓夢沙漠變綠洲
在張永舉接班種樹得頭兩年,由于天氣干旱,風大、又在風頭種樹,加上從外地運苗路程遠,植樹成活率很低。春季種的樹,幾場大風過后,就被吹倒了,或者被風刮的無影無蹤。所以,前兩年種的樹活下來的廖廖無幾。在總結(jié)以往經(jīng)驗后,首先開始“高低高”、喬灌混植、設(shè)沙障,這樣才提高了植樹的成活率,并且也提高了植物的抗病蟲害能力。
大規(guī)模植樹造林,必須要解決苗條問題,沒有樹苗怎么辦,自己育時間來不及,外面拉路又不通,只好先修路。但是,沙漠里修路是很艱難得。一場大風過后,修好的路又不見了。今天修好了,明天就埋沒了,反反復(fù)復(fù)一直也沒有修通。從外面拉一車樹苗,要走好幾天。車陷入沙漠里,進退兩難,寸步難行。吃不上飯又沒地方睡覺。還擔心樹苗缺水干死。只好步行背水往樹苗上澆水保濕。每次拉樹苗的車都壞到了沙漠里,花多少錢也沒有人愿意給拉樹苗了。無耐之下,只好用驢車拉。實在拉不進去的地方,只能人背肩扛,就這樣艱難得繼續(xù)著……
在與父親共同植樹的十幾年中,張永舉總結(jié)了不少經(jīng)驗教訓。多年的治沙經(jīng)驗告訴他,沙漠是一個翻臉不認人的怪物,說變就變。沙漠又是一個無底洞,有多少水都能吸收,有多少錢投進去,也見不到蹤影。必須要掌握一定的知識和規(guī)律,才會有所收獲。
單一的樹種,一旦產(chǎn)生病蟲害后果不堪設(shè)想,于是他引進了新的樹種,喬木、灌木、草等多樣植物混種,防止了病蟲害的發(fā)生。并且自育自種,提高了植物的成活率。同時,架電、打井、上圍欄、鋪設(shè)防滲節(jié)水灌溉系統(tǒng),有效地防止了水資源的浪費。
他還用自己多年的積蓄買了一臺推土機,平整出500畝土地,花了2萬多元從烏海市買回打機井的材料,開始打昌汗圪臺歷史上的第一眼深井。怎奈天不如人愿,井打了80多米還未見水,井隊的技術(shù)員沮喪地告訴他:井位沒選好。已經(jīng)花了3萬元,結(jié)果卻是個干窟窿!他幾乎絕望了,但一想起父親未竟的事業(yè),他就什么也顧不得了。“打!接著再打一眼井!哪怕再扔3萬元!”張永舉的犟勁上來了。第二眼井打到70米深,終于打出了水。張永舉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有水了!有水了!”昌汗圪臺從此結(jié)束了無水的歷史,張永舉治理荒漠的信心更足了。
在種樹這幾年中,他經(jīng)受了各種各樣的考驗,嘗盡了酸甜苦辣。手腳打起了多少血泡,磨出了多少老繭,穿壞了多少鞋子自己也數(shù)不清。有一次,正在植樹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他趕快隱蔽在沙丘的月形坡下,風越刮越大,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過度勞累的他嚼著炒米,頭上蒙著上衣睡著了。
由于張永舉的帶動和影響,周邊農(nóng)民也開始植樹造林,使得無定河上游小流域得到了有效的治理,治理面積達4萬余畝,對無定河上游水資源及“統(tǒng)萬城遺址”起到了良好的保護作用。
張永舉成立起一個以父親名字命名的生態(tài)開發(fā)公司,大搞生態(tài)農(nóng)業(yè)和發(fā)展綠色食品。多年來,他從父親手中接過的6000畝林地擴展到了一萬畝,中藥材如麻黃、甘草等的種植面積多達1000多畝,粗略統(tǒng)計,林場現(xiàn)有資產(chǎn)已達500多萬元…….
父子倆植樹造林的故事傳開了,烏審旗旗委書記白治明、主管林業(yè)的副旗長楊明等到張永舉的林區(qū)參觀,拉著他的手說:“你是一個堅強的人,平時給人看病,現(xiàn)在給大地看病。”
不懈的追求,艱苦的勞作,父子兩代人的情意灑在了這片沙漠上。狐貍、貓頭鷹、野雞、野兔、沙雞都在這兒繁衍生息。生態(tài)環(huán)境得到了改變,植被覆蓋率達到80%以上。昔日的荒漠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責任編輯/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