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的靈魂 對立的階級

摘 要：美國著名作家德萊塞在1911年出版的小說《珍妮姑娘》一經問世，便贏得了巨大的聲譽。小說《珍妮姑娘》頗有德萊塞的成名處女作《嘉麗妹妹》余韻，兩部作品都是描述底層女性向上奮斗的名著。本文試圖從社會制度、生活環境、女性視角等多維化方面來解讀這部作品。

關鍵詞：殘酷社會 一抹溫情 社會機器

德萊塞出身底層，年幼時，沒有文化的母親為了生活，帶他們兄妹三人離開家庭，流浪于美國中部地區，過著窘困而又遭人非議的生活，因此德萊塞的童年飽嘗顛沛困頓之苦，在小說《珍妮姑娘》中，孩子們追著火車撿煤核，這應該就是德萊塞童年生活的寫照。

《珍妮姑娘》作為一部批判現實主義的杰作，在發表之后就贏得了批判家的贊譽。作家1904年動筆，歷經幾次擱筆，到1811年方才正常付梓出版。美國著名的文學評論家門肯在讀完此書后，曾說：“不要擔心《珍妮姑娘》。它是一部上乘之作，是迄今為止美國最棒的小說。”在美國評論界，大部分人批判的角度都是從倫理道德的墮落角度來分析珍妮姑娘的悲劇，這固然是珍妮悲劇人生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一個悲劇的結果，并非是由單一的原因造成的。當時美國的上流社會與下層民眾之間巨大的階級鴻溝、金錢至上的社會意識、珍妮個人的性格缺憾等，無不都是造成悲劇的緣由之一。本文將從多方面進行探討。

一、《珍妮姑娘》所揭示的美國上流社會的偽道德

《珍妮姑娘》所處的時代正是美國內戰結束后不久，南部正在積極重建，北方資本主義興意盎然，壟斷資本主義已逐步形成。西部荒原的開發，移民的洪流也正在加速，廉價的勞動力和豐富的原材料都得到了保證，工業資本依靠著銀行資本攻城略地，城市日新月異，所有的一切都在加速進行，內部分化更加明顯，同時也帶來了更加尖銳的社會矛盾。珍妮姑娘的家庭正是赤貧的工人階級，一家人食不果腹，生活十分拮據。

作為資產階級上流社會代表人物的白蘭德第一次見到珍妮的時候，就深深地被她那“異常招人喜愛的容貌”吸引了。白蘭德不顧自己與珍妮年齡上的懸殊、階級的不同，也不顧自己已婚的事實，此時他心中已經在盤算著如何追求珍妮了。以前很多的批評家都認為白蘭德對珍妮是真愛，是發自內心的愛慕，白蘭德對珍妮沒有任何玩弄的意思。

小說家德萊塞對白蘭德的描述：他是一個52歲有著抱負的參議員，有著悲天憫人的同情心。德萊塞極力想把白蘭德對珍妮的追求，描寫成為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在書中每每提到白蘭德都是極盡褒美之能事。其實在德萊塞不自覺的文字敘述當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基本的事實，那就是白蘭德對珍妮其實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情欲，一種強大者對弱小異性的占有欲而已。在小說中，當白蘭德擔心自己與珍妮的私情被旅館的人知道，當消息不脛而走，傳得滿城風雨，搞得自己身敗名裂時，心中充滿了驚恐。其實此處已經證明了白蘭德對于珍妮的感情的成色，他不過是想通過一點點小恩小惠，來占有一個大好青春的美麗未婚女性。他并不想公開娶她，這就說明了白蘭德以及他所在的那個上流社會的偽道德和無恥。

二、《珍妮姑娘》所揭示的階級對立和不可調和性

珍妮姑娘生下白蘭德的遺腹子后，同上流社會貴公子萊斯特又產生了感情。在描述珍妮同萊斯特的感情時，德萊塞又走了對白蘭德同珍妮關系的定位上的錯誤。他又將萊斯特寫成了感情至上主義者，最后又在各種社會壓力下，將珍妮拋棄。

其實在小說中，德萊塞已經將萊斯特的生活面貌展現在了讀者的面前，他不過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他對珍妮的感情也不過是卑下的情欲與占有欲而已。等到珍妮一家陷入困境之中時，他用區區250美元就把事情解決了，他理所當然地帶著珍妮來到了紐約。在熟人的面前，他稱呼珍妮為葛哈德小姐，如一定要用夫妻名義登記時，他又會使用假名字。這也表明了萊斯特對珍妮的愛并非是真正的愛，與白蘭德玩弄女性的態度如出一轍。他對珍妮更是享樂主義的升級，愛情不過是他享樂時的一個樂子罷了。

一方面德萊塞為了弱化將社會分為兩個階級的敏感話題，特地將萊斯特化身為一個矛盾的結合體。他是屬于萬貫家財的繼承人，是上流社會的一分子，但是又藐視上流社會的條條框框，對配偶的要求不是門當戶對，并且在處理萊斯特與珍妮的感情上，又是兩人深深愛上了對方。同時萊斯特又是一個花天酒地喜歡拈花惹草逢場作戲的人，這很難讓人理解一個花心的上流社會大少爺，為什么會突然死心塌地的愛珍妮一個人呢？

另一方面德萊塞在寫珍妮以及珍妮全家時，真實的描述又不得不讓人深深感受到貧困階層的不幸，以及同上流社會巨大的鴻溝。在小說的開頭部分，讀者讀完對下層階級的困苦就一覽無遺了，“總還算是他們父親的財產。他當初所以要借這筆債，為的是他積下的錢足夠買這所房子，卻還要擴充三個房間和一個門廊，以便全家人都住得下。抵押的期限本來還有幾年，可是他境遇非常不順，不但把那準備還本的一點點儲蓄用得精光，就連逐年的利息也付不出。葛哈德弄得一籌莫展，醫生的診費，房子的利錢，還有欠肉店的，欠餅店的，雖然人家曉得他誠實可靠，隨他拖欠，可是后來也不能再信任他了。這種種的心事放在他的心上，天天折磨著他，他的病也就一時難好。”

最后在萊斯特拋棄珍妮的選擇上，無疑最為主要的壓力是他的父親對他遺產的分配處理上，萊斯特不同珍妮分手，不與門當戶對的小姐結婚，就無法得到父親的遺產。在經濟壓力之下，萊斯特最后還是將珍妮拋棄了，而與其身份等級相符合的女人結婚了。這更加說明了兩個階級的巨大鴻溝，以及特權階級對貧困階層的極大藐視和排斥。

三、德萊塞對《珍妮姑娘》的中和處理

本來德萊塞是將白蘭德設定為一個十足的混蛋，在作者的原稿中，白蘭德是蓄意勾引與占有珍妮的。德萊塞在原稿中寫道：“白蘭德與女人染指頻繁，對性很在行。”后來在出版后的版本中，這個段落被刪除了。初稿中，德萊塞設計的情節中，珍妮的弟弟巴斯被抓，珍妮的父親去找哈文上校，哈文上校將保釋金給了他。白蘭德在讀了報紙，知曉了巴斯被捕的情況后，給珍妮的媽媽寄去了20美元。德萊塞在后來卻又修改了，珍妮父親去找哈文上校，上校卻有事外出了，結果珍妮去找了參議員白蘭德，白蘭德將巴斯保釋出監獄，隨后強奸了珍妮。最后德萊塞在出版社編輯對內容不滿的情況下，竟然將情節修改了，因為原文是白蘭德有意利用珍妮需要幫助的處境，對珍妮進行了誘奸。修改后，則是突出了白蘭德的好心腸，強調他是因為沖動才使珍妮失身的。

德萊塞這樣的處理方法有失現實的真實，大多數情況下權勢人物都是比較張揚跋扈的，最后正式出版的《珍妮姑娘》中的白蘭德不具備資產階級本來的不擇手段的真實面貌，對階級的矛盾進行了大幅度的美化。這是為什么呢？

答案要追溯到小說出版前，德萊塞找到麥克米蘭出版公司，負責《珍妮姑娘》的編輯說，他不喜歡書里的一些內容，德萊塞也覺得自己要表達的過于露骨，他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當時正是資本主義的“鍍金時代”，處于全盛統治階級是不允許有作家來抹黑他們光鮮的外部形象的。因德萊塞當時正在創作小說《天才》，德萊塞就把修改《珍妮姑娘》的工作交給了妻子賈格。德萊塞太太將所有提到生理上或者性行為方面的內容都處理得很隱晦，有的甚至被刪除了。例如，幾處提到避孕工具的段落被刪除了，在出版的小說中，珍妮只是說：“我不想要孩子。”萊斯特回答說：“你可以不要孩子，除非你想要。”

然而出版社方面還是認為書稿要大量地修改，最后，大約一萬六千字被刪除，描述階級對立與真實反映底層生活的段落被大量刪除掉了，還增加了一些內容。一些美化資產階級的上流社會人物的內容被增加進來了。這就是為什么德萊塞塑造白蘭德與萊斯特的性格都是優柔寡斷、前后矛盾的原因了。

《珍妮姑娘》這部小說的大量修改影響了它的藝術性，也進一步戕害了它本身帶有的批判現實主義色彩。但是不能否認它還是一部優秀的傳世佳作，小說在結構、情節、語言、藝術等方面，都是匠心獨具。小說具有很強的藝術感，故事情節曲折，扣人心弦，戲劇沖突豐富，觀察細致犀利和深邃有力，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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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嚴紅仙，寧波大紅鷹學院英語教研室副主任，講師，碩士。

編 輯：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