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校錄了敦煌文獻P.4837A全文,并通過對其前端所缺損文句的推測,復原了P.4837A原本的結構;指出了P.4837A中引文的來源,并考定P.4837A的撰作時代應晚于杜佑《通典》。認為P.4837A是一部借用《握奇經》中的“八陣”作為基本框架而講述用兵哲理的文獻,而《握奇經》的成書時代,應在唐代之前。
關鍵詞:敦煌文獻;兵書;《握奇經》
中圖分類號:G2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2)06-0088-09
敦煌文獻P.4837A所受關注較少,迄今尚未有對其進行專門研究的論著發表,其基本內容性質亦未得到正確的判定。《敦煌遺書總目索引》將其定名為“殘兵書,論陣勢及為將之道”,《法藏敦煌西域文獻》僅泛擬《兵書》之名,《敦煌遺書總目索引新編》則承襲《敦煌遺書總目索引》之定名。而《敦煌寶藏》定名為《兵陣》。鄭炳林《敦煌碑銘贊輯釋》在一則腳注中引錄了P.4837A的部分文句,也將其稱為《兵陣》[1]。
本文欲考定敦煌文獻P.4837A的性質,并討論一些相關的文獻學問題。
一 敦煌文獻P.4837A校錄、結構復原、斷代
從現存形態來看,P.4837是三個殘片。殘片一、殘片二均有烏絲欄界,且兩殘片字體相同、內容相接,顯然系一卷之裂。《法藏敦煌西域文獻》將殘片一、殘片二編號為P.4837A,這兩個殘片正是本章研究的對象,本章將沿用《法藏敦煌西域文獻》的編號。殘片三凡8行,無界欄,以流利的行草體書寫,字體與P.4837A完全不同,有漫漶,內容不易辨認,隱約可見“丹砂”、“雄黃”等字。《法藏敦煌西域文獻》將殘片三編號為P.4837B,并定名為“醫方”,概可從。顯然,殘片三與殘片一、殘片二絕非一卷之裂,內容上也沒有聯系。大概是由于原整理者的一些偶然疏誤,才將殘片三與殘片一、殘片二著錄在同一編號之下。故討論殘片一、殘片二(P.4837A)之時,可不必再牽涉殘片三(P.4837B)。
P.4837A以界欄計,共存16行,其中殘片一9行,殘片二7行。第1、3、5、7、9行既有單行大字,又有雙行小字;第2、4、6行為雙行小字,其他諸行為單行大字。據文獻內容判斷,殘片一、殘片二應該直接相接,中間并無闕文。P.4837A卷首斷殘,其前當有闕文;卷末尚有數行烏絲欄界留白,當為一篇之末。
鑒于現有研究中尚未有對P.4837A全文校錄,本節據IDP項目彩色圖版①,將P.4837A錄文如下②:
飛□□(龍陣)□(飛)龍陣者,象龍能變也。夫兵者,機權也。國不法地不能成其富,兵不法變不能成其□。□③以兵無常形,以變制敵,能變則敵不可測,敵既不測,自然制勝矣。《易》曰“龍戰于野,其血玄黃。”是以取象于龍,故為飛龍陣。
翔鳥陣翔鳥陣者,如鳥之飛,機之密也。夫出兵制敵,必在機密。如不密,即事不成矣。故曰:“君不密即失臣,臣不密即失身,機士不密即害成。”舉事須密,無令敵覺。或遠或近,夜行晝伏。或數百里忽張旌旗,令敵見而驚。或為我之勢。所勢速用,如天之降,如鳥之飛,制勝矣。故魏武曰:“兵貴速勝疾還也。”孫武曰:“鷙鳥之搏,所以疾也。”故象于鳥,為翔鳥陣。
虵蟠陣虵蟠陣者,象虵之蟠。夫兵者,譎詐也。或聚或散,聚之如虵蟠,散之如虵行。聚之形其寡也,散之亦其眾也。故《經》云:“或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合即蟠也,離即行也。故太公曰:“不能分離,未可語奇。”故兵機藏鋒,象虵之蟠,故為虵蟠陣。
虎翼陣虎翼陣者,象虎猛烈。見敵而勇,張翼而進,無懼于前,無敵于后。故王子曰:“一貓當前,萬鼠不敢出;一虎當溪,萬鹿不敢過。”持兵動用,當鋒破敵,如虎之猛烈,故取象于虎,而為虎翼陣。
右□(八)④陣之勢,蓋言其象也。故孫武曰:“善戰者,求之于勢,不責于人。”四為正天、地、風、云也,四為奇□(龍)、鳥、□(虵)、虎也。公□(孫)⑤弘曰:“世有八卦陣法,其中既不用奇正,似非風后⑥所傳,未敢參用。”據⑦《風后本位》,意在奇伏。既不用奇伏,何以制勝?若爭□□(于)⑧白刃之前者,非良將也;不用奇伏而盡兵力者,非古意也。公孫弘不許八卦陣者,深識古人之意耳。
高祖語太宗曰⑨:“兵未食,未可用,且留停營,方可用之。”太宗曰:“夫兵者,機士也,機不可失。昔韓信傳飡而破趙,豈得下營先食乎?”高祖曰:“吾聞丈夫十五智奪其父。我今成敗,任汝為也。知復何言?”
對于P.4837A可以先行討論三個問題。
第一,可復原P.4837A的基本結構。
如前所述,P.4837A前端斷殘,當有闕文。現存文字,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部分:(一)羅列四陣的名稱,并以雙行小字加以注釋;(二)總論八陣;(三)高祖、太宗對論兵事。就內容看,前兩部分關系密切,第二部分是對第一部分的總結和補充。而第三部分似較為獨立,與前兩部分所論并無直接關系。
第二部分中有“四為正天、地、風、云也;四為奇□(龍)、鳥、□(虵)、虎也”一句。“奇正”是中國古代兵學的一對重要概念。《孫子兵法·勢篇》云:“三軍之眾,可使必受敵無敗者,奇正是也……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戰勢不過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2]簡言之,奇指的是變化的、出敵不意的作戰方法,正指的是正規的作戰方法。此句中,龍、鳥、虵、虎,顯然指的是飛龍陣、翔鳥陣、虵蟠陣、虎翼陣,并將其歸入“奇”的范疇。而“四為正天、地、風、云也”一句表明,在P.4837A前端闕文中,當有屬于“正”的天陣、地陣、風陣、云陣四個陣名,其后亦當如四個“奇”陣一樣有雙行小字加以注解。原本P.4837A的主體當由八個陣名及其說解組成,第二部分中兩次提及“八卦陣”也可作為旁證。
第二,可探究P.4837A中“四陣”下雙行小字注解引文的來源。以下逐條疏解:
(1)《易》曰:“龍戰于野,其血玄黃。”
按:此句出自《周易·坤卦》上六爻辭[3]。
(2)故曰:“君不密即失臣,臣不密即失身,機士(事)不密即害成。”
按:此句出自《周易·系辭》。《周易·系辭》云:“不出戶庭,無咎。子曰:‘君不密即失臣,臣不密即失身,機事不密即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3]80
(3)故魏武曰:“兵貴速勝疾還也。”
按:此句并非出自于《孫子》曹操注,而是《孫子》孟氏注。《孫子·作戰篇》:“故兵貴勝,不貴久。”此句下,孟氏注曰:“貴速勝疾還也。”[2]39孟氏,具體姓名不詳,見于宋人所輯《孫子》十一家注。《孫子》十一家注是依時代先后排列的,孟氏列于曹操和李筌之間。李筌是中唐人,孟氏的時代則應在魏晉南北朝、隋、唐中前期之中。敦煌文獻援引孟氏注,自然是可能的;引用《孫子》注文時將曹操注和孟氏注相混淆,當然也是可能的。
(4)孫武曰:“鷙鳥之搏,所以疾也。”
按:此句非《孫子》本文,疑出《孫子》注文。《孫子·勢篇》:“鷙鳥之疾,至于毀折者,節也。”[2]90“鷙鳥之搏,所以疾也”疑為對“鷙鳥之疾”的注釋。
(5)故《經》云:“或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
按:此句出自于《握奇經》。《握奇經》:“或曰:握機望敵,即引其后,以掎角前列不動,而前列先進以次之。或合而為一,因離而為八,各隨師之多少,觸類而長。”[4]《經》指的就是《握奇經》。
(6)故太公曰:“不能分離,未可語奇。”
按:此句出自于杜佑對《孫子》注解。《通典》卷160“兵十三”云:“又(引者按:承前省略,指《孫子》)曰:倍則分之。己二敵一,則一術為正,一術為奇;彼一我二,不足為變,故疑兵分離其軍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未可語奇。’”[5]《孫子·謀攻篇》:“倍則分之。”其下杜佑注曰:“己二敵一,則一術為正,一術為奇;彼一我二,不足為變,故疑兵分離其軍也。故太公曰:‘不能分移,不可以語奇。’”[2]54準確地說,杜佑并沒有撰作過《孫子》,而是對《通典》中的《孫子》引文有解說,宋人將其輯入《孫子》十一家注。此處注文,今本《通典》、《孫子》十一家注有小異:《通典》作“未可”,《孫子》十一家注作“不可以”。參照P.4837A,今本《通典》似更接近杜佑所作之原貌。《通典》論兵諸卷多有引“太公曰”者,甚至有多處太公、周武王的對問,應來源于“太公書”。此處“太公曰”不見于今本《六韜》,可能是《六韜》佚文或者《太公陰謀》、《太公金匱》等其他“太公書”。
(7)故王子曰:“一貓當前,萬鼠不敢出;一虎當溪,萬鹿不敢過。”
按:此句出自于杜佑對《孫子》注解。《孫子·虛實篇》:“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其下杜佑注曰:“致其所必走,攻其所必救,能守其險害之要路,敵不得自至。故王子曰:‘一貓當穴,萬鼠不敢出;一虎當溪,萬鹿不敢過。’”[2]107又《通典》卷160亦有此段,文字全同[5]4111。至于“王子”系指何人,尚未可知。
(8)故孫武曰:“善戰者,求之于勢,不責于人。”
按:此句出自于《孫子兵法》。《孫子·勢篇》:“故善戰者,求之于勢,不責于人,故能擇人而任勢。”[2]98
(9)四為正天、地、風、云也,四為奇□(龍)、鳥、□(虵)、虎也。公□(孫)弘曰:“世有八卦陣法,其中既不用奇正,似非風后所傳,未敢參用。”
按:此句當出于《握奇經》及其注文。《握奇經》:“經曰:八陣,四為正,四為奇”。舊注:“奇”,讀如字。后人說:天、地、風、云,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公孫弘曰:“世有八卦陣法,其既不用奇正,似非風后所傳,未敢參用。”[4]513
綜上,P.4837A所引文獻有《周易》經傳、《孫子》的本文和注文、《握奇經》的本文和注文。
第三,可討論P.4837A的撰作和抄寫時代。
如前所述,P.4837A第三部分是高祖、太宗對論兵事。考慮敦煌文獻可能涉及的時代,一朝之內既有高祖,又有太宗的,只能是唐代。而不前冠朝代名,徑稱“高祖”、“太宗”,則撰作者是本朝人。P.4837A屢引杜佑《通典》中對《孫子》注解,則其撰作必在《通典》成書之后。杜佑(735-812)是中唐人,歷唐玄宗、順宗、肅宗、代宗、德宗、憲宗,《通典》在唐德宗朝即已經撰成。P.4837A蓋是在中晚唐撰作的。
至于P.4837A的抄寫時代,筆者推測大概也在唐代。“高祖”、“太宗”前敬空兩格,應當是本朝人的做法。
二 P.4837A與《握奇經》的關系
如上節所述,P.4837A是一件兵書,其主體內容是八個陣名及其說解,參照《中國兵書通覽》[6]的分類,P.4837A可以被歸為“陣法類”兵書。中國古代講陣法的兵書起源甚早,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就有《八陣》、《十陣》兩個關于陣法的篇目。而后世流傳最為廣泛的有兩種“八陣”。一種“八陣”系相傳為三國時諸葛亮所創的“八陣”,也多有稱“八卦陣”、“八陣圖”的。所謂諸葛亮“八陣”,后世不傳。據清人汪宗沂的輯佚,所謂諸葛亮“八陣”的具體名目為方陣、圜陣、牡陣、牝陣、沖陣、輪陣、浮沮陣、雁行陣①,與P.4837A所述“八陣”名目完全不同。而P.4837A中“公□(孫)弘曰:‘世有八卦陣法,其中既不用奇正,似非風后所傳,未敢參用。’”一句也清楚地表明了其所述是不同于“八卦陣法”的另一種“八陣”。
另一種“八陣”就是《握奇經》中的“八陣”。今本《握奇經》題黃帝時代風后作,漢平津侯、丞相公孫弘解,晉平虜護軍、西平太守、封奉高侯、加授東羌校尉馬隆述,宋高似孫注。而今本《握奇經》的內容,分為三個部分:《握奇經》本文及高似孫注、《握奇經續圖》、《八陣總述》。《握奇經》與P.4837A有密切關系,故先將《握奇經》引錄如下(小字為注文):
風后握奇經漢平津侯、丞相公孫弘解
宋高似孫曰:“馬隆本作‘握機’。敘云:風后,黃帝臣也。握者,帳也,大將所居。言其事不可妄示人,故云‘握機’。人稱諸子總有三本:其一本三百六十字;一本三百八十字,蓋呂尚增字以發明之;其一行簡有公孫弘等語,或云:武帝令霍光等習之于平樂館,以輔少主,備天下之不虞。”
經曰:八陣,四為正,四為奇。舊注:“奇”,讀如字。后人說:天、地、風、云,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公孫弘曰:“世有八卦陣法,其既不用奇正,似非風后所傳,未敢參用。”余奇為握奇。舊注:“奇”,讀如“奇韜”之“奇”。解云:說奇正者多矣,而握奇云者,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陣數為九,中心為奇。奇零者,大將握之,以應八陣之急處。或總稱之。
先出游軍定兩端,天有衡圓,地有軸,前后有沖。風附于天,云附于地。沖有重列各四隊,前后之沖各三隊。風居四維,故以圓。軸單列各三隊,前后之沖各三隊。風居四角,故以方。天居兩端,地居中間,總為八陣。陣訖,游軍從后躡敵,或驚其左,或驚其右,聽音望麾,以出四奇。天地之前沖為虎翼,風為蛇蟠,圍繞之義也。虎居于中,張翼以進;蛇居兩端,向敵而蟠以應之。天地之后沖為飛龍,云為鳥翔,突擊之義也。龍居其中,張翼以進;鳥掖兩端,向敵而翔以應之。虛實二壘,皆逐天文氣候、向背山川利害,隨時而行,以正合,以奇勝。天地以下,八重以列。或曰:握機望敵,即引其后,以掎角前列不動,而前列先進以次之。公孫弘曰:“傳項氏陣法依此。”或合而為一,因離而為八,各隨師之多少,觸類而長。
天或圓而不動,前為左,后為右,天地四望之屬是也。天居兩端,其次風,其次云,左右相向是也。地方布,風云各在前后沖之前,天在兩端,其次地居中間,兩地為北是也。公孫弘曰:“北為地,為從天陣變為地陣。或即張弛布摯、破敵攻圍,不定其形,故為動也。”縱布天一,天二次之;縱布地四,次于天后;縱布四風,挾天地之左右。天地前沖居其右,后沖居其左,云居兩端。虛實二壘,則此是也。公孫弘曰:“人多傳韓信注釋天或園布已下,與此微有差異;而范蠡、樂毅之說相雜,今亦錯綜于其中。其部隊,或三五,或三十,或五十。變通之理,寄之明哲,不復備載。近古以來,其文不滿尺,多憑口訣以相傳授予。今于難解之處,增字發明之耳。
握奇經續圖
角音二:初警眾,末收眾。
革音五:一持兵,二結陣,三行,四趨走,五急斗。
金音五:一緩斗,二止斗,三退,四背,五急背。
麾法五:一玄,二黃,三白,四青,五赤。
旗法八:一天玄,二地黃,三風赤,四云白,五天前上玄下赤,六天后上玄下白,七地前上玄下青,八地后上黃下赤。
陣勢八:天,地,風,云,飛龍,翔鳥,虎翼,蛇蟠。
二革二金為天,三革三金為地,二革三金為風,三革二金為云,四革三金為龍,三革四金為虎,四革五金為鳥,五革四金為蛇。舊注:此八陣名用金鼓之制。
其金革之間加一角音者,在天為兼風,在地為兼云,在龍為兼鳥,在虎為兼蛇。加二角音者,全師進東。加三角音者,全師進南。加四角音者,全師進西。加五角音者,全師進北。鼗音不止者,行伍不整。金革既息而角音不止者,師站并旋。
三十二隊天沖,十六隊風,八隊天前沖,十二隊地前沖,十二隊地軸,合作二十四隊。八隊天后沖,十二軸地后沖,十六隊云。以天地前沖為虎翼,天地后沖為飛龍,風為蛇蟠,云為翔鳥。
八陣總述晉平虜護軍、西平太守、封奉高侯、加授東羌校尉馬隆述。
治兵以信,求圣以奇。信不可易,戰無常規。
可握則握,可施則施。千變萬化,敵莫能知。
……(中略)①
似孫曰:風后《握奇經》,三百八十四字,其妙本乎奇正相生、變化不測。蓋潛于伏羲之畫。所謂天、地、風、云、龍、鳥、蛇、虎,則其為八卦之象明矣。蓋注奇,讀如奇耦之奇,則尤可與易準。諸儒皆稱諸葛武侯八陣、唐李衛公六花皆出于此。唐裴緒之論文又以為六十四卦之變,其出于無窮。若此,則所謂八陣者,特八卦陣之統爾。焦氏《易》學:卦變至乎四千七十有六,奇正相錯,變化無窮。是可以名數該之乎?然觀《太公·武韜》,且言牧野之師,有天陣,有地陣,此固出于《握奇》;又有人陣焉,此又出于天地陣之外者,非八陣、六花所能盡也。獨孤及作《風后八陣圖記》有曰:黃帝順煞氣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將風后握機制勝作陣圖。故八其陣,所以定位,衡抗于外,軸布于內。風云負其四維,所以備物也。虎張翼以進,蛇向敵而蟠,飛龍、翔鳥上下其勢,所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余地,游軍以案其后列;門具將發,然后合戰。張弛則二廣迭舉,掎角則四奇皆出。圖成鐏俎,帝用經畧,北逐獯鬻,南平蚩尤。遺風冥冥,神機未昧。項藉得之,霸西楚;黥布得之,奄九江;孝武得之,讓匈奴。唐天寶中,有客得其遺制于黃帝書之外篇,裂素而圖之,按魚而復之。圖全本于《握機》,賾其妙、窮其神者,武侯而已。獨孤及以為項、黥、武帝得之,未之思歟。[4]513-532
對照《握奇經》和P.4837A,可以發現兩者在內容上有密切關系。P.4837A的主體內容是天、地、風、云、飛龍、翔鳥、虵蟠、虎翼八陣及其注釋、說解,而《握奇經》的內容亦是圍繞上述八陣展開的,且兩種“八陣”除“蛇”字有正體、異體之別,名目完全一致。雖然可以肯定《握奇經》與P.4837A有密切關系,但兩者具體之關系,需要仔細分析。首先可以肯定的是,P.4837A撰作的時代晚于《握奇經》的成書時代。《握奇經》舊題黃帝臣風后撰,將作者歸于傳說時代的人物,自然不可信,一些學者將《握奇經》推定到唐代以后。而P.4837A兩處引用了《握奇經》,文字基本與今本《握奇經》相同。第一處引用,以“《經》曰”冠首,這里的“《經》”顯然指的就是《握奇經》。第二處引用,今本《握奇經》:“舊注:……天、地、風、云,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而在P.4837A直接以小字將“天、地、風、云”、“龍、鳥、蛇、虎”注于“四為正”、“四為奇”兩句之后,說明P.4837A所引用的《握奇經》是含有“舊注”的《握奇經》。既然P.4837A的引文與今本《握奇經》相合,且有“《經》曰”等明顯的引用標志詞,則P.4837A的撰作者必然是見到過《握奇經》的,故P.4837A之撰作必在《握奇經》之后。
《握奇經》現存最早版本是明刻本。今本《握奇經》雙行夾注中有高似孫的注解,全書之末也有一段高似孫對《握奇經》的“總評”性文字。高似孫是南宋人,高似孫著有兩部重要目錄學著作——《史略》、《子略》。而《子略》卷1亦收錄了《握奇經》[7],無論本文、注文都與今本《握奇經》一致。可見,高似孫是今本《握奇經》的校定者。而高似孫之前的《握奇經》與今本是有所不同的。北宋仁宗朝曾公亮、丁度等奉敕所撰的大型兵學著作《武經總要》卷8《八陣法》、《握奇陣圖》兩篇也收錄了《握奇經》,但結構和具體文句均與今本所有不同[8]。
那么,P.4837A是否可能是古本《握奇經》的一個唐人注本呢?筆者認為,P.4837A只可能是參照《握奇經》撰作的一篇新文獻,而不可能是《握奇經》的一個注本。其原因首先在于兩者內容主旨有很大不同。《握奇經》可以歸入“陣法”類兵書,是講求實用的。所謂“陣法”就是強調隊列、金、鼓、旗幟等相配合的排兵擺陣的方法。唐宋見引述《握奇經》的文獻,如李筌《太白陰經》,曾公亮、丁度等《武經總要》都附有具體的“陣圖”,而《握奇經》本身就其篇名《握奇經續圖》來看原本也應該是附有“陣圖”的,可能在流傳過程中亡佚。而P.4837A全篇無只言詞組道及具體的排兵擺陣,雖然形式上有“八陣”的名目,但實際上講的是宏觀的用兵哲理。P.4837A在“飛龍陣”、“翔鳥陣”、“虵蟠陣”、“虎翼陣”四個陣名之下引用大量經典文獻,而其實質用意是借由這四個陣名論述“機權”、“機密”、“譎詐”、“猛烈”四種關于用兵的宏觀哲理。
綜上所述,P.4837A是一部中晚唐人所撰,參考并引用過《握奇經》,且借用《握奇經》“八陣”作為基本框架而講述用兵哲理的文獻。
三 《握奇經》成書時代新論
凡一部文獻,出現其所題署的作者和成書時代與實際作者和成書時代不符的情況,即可歸為廣義上的偽書。以當代的學術觀點來看,與是否將一部文獻判定偽書相比,確定該文獻的具體成書時代,無疑是更加重要的①。《握奇經》自宋人以來對其作者和成書時代多有討論,本節依據傳世和出土文獻材料,對《握奇經》成書時代提出新的看法。
《握奇經》舊題黃帝臣風后撰。將作者歸于傳說時代的人物,自然是無稽之談。不過不少托名于黃帝的文獻是成書于戰國中后期的。且《漢書·藝文志》“兵書類”“兵陰陽”下著錄有“《風后》十三篇。圖二卷。黃帝臣,依托也。”[9]但今本《握奇經》應與《漢書·藝文志》著錄的《風后》沒有傳承關系。理由主要有三點:第一,今本《握奇經》毫無“占風望氣”、“奇門遁甲”、“占式”之類的內容,顯然不能歸入“兵陰陽”文獻。第二,今本《握奇經》一卷一篇,與《風后》十三篇不合。第三,現存先秦兩漢史料也沒有提到過“八陣”或者《握奇經》。大多數學者也都認同《握奇經》、《風后》絕非同一書之說②。
主流的意見多將《握奇經》的成書時代定在唐代以后。如《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
《握奇經》一卷,一作《握機經》,一作《幄機經》。舊本題風后撰,漢丞相公孫弘解,晉西平太守馬隆述贊。案《漢書·藝文志·兵家陰陽》《風后》十三篇。班固自注曰:“圖二卷,依托也。”并無《握奇經》之名。且十三篇,《七略》著錄,固尚以為依托。則此經此解,《七略》不著錄者,其依托更不待辨矣。馬隆述贊,《隋志》亦不著錄,則猶之公孫弘解也。考唐獨孤及《毘陵集》有《八陣圖記》,曰:“黃帝順煞氣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將。風后握機制勝,作為陣圖,故八其陣,所以定位也。衡抗于外,軸布于內,風云附其四維,所以備物也。虎張翼以進,蛇向敵而蟠,飛龍翔鳥,上下其旁,所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馀地,游軍以案其后列,門具將發,然后合戰。弛張則二廣疊舉,犄角則四奇皆出。”云云。所說乃一一與此經合。疑唐以來好事者因諸葛亮八陣之法,推演為圖,托之風后。其后又因及此記,推衍以為此經,并取記中握機制勝之語以為之名。《宋史·藝文志》始著于錄,其晚出之顯證矣。高似孫《子略》曰:“馬隆本作《幄機》。”序曰:“幄者帳也,大將所居。言其事,不可妄示人,故云《幄機》。則因握幄字近而附會其文。今本多題曰《握奇》,則又因經中有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之語,改易其名也。”似孫又云:“總有三本,一本三百六十字,一本三百八十字,蓋呂尚增字以發明之。其一行間有公孫弘等語。今本衍四字。校驗此本,分為三章,正得三百八十四字,蓋即似孫所謂衍四字本也。經后原附續圖,據《書錄解題》亦稱馬隆所補。然有目而無圖,殆傳寫佚之歟?”[10]
在宋儒中,朱熹以博學著稱,對于古代文獻的真偽、成書時代等也多有議論。《朱子語類》卷125記載了朱熹對于《握奇經》的一段討論:
“陰符經,恐皆唐李筌所為,是他著意去做,學他古人。何故只因他說起,便行于世?某向以語伯恭,伯恭亦以為然。一如麻衣易,只是戴氏自做自解,文字自可認。”道夫曰:“向見南軒跋云:‘此真麻衣道者書也。’”曰:“敬夫看文字甚疏。”
閭丘主簿進黃帝陰符經傳。先生說:“《握奇經》等文字,恐非黃帝作,池本作“因閭丘問《握奇經》,引程子說,先生曰”云云①。唐李筌為之。圣賢言語自平正,都無許多峣崎。”[11]
四庫館臣所稱的獨孤及是唐玄宗、肅宗、代宗朝之人,曾任代宗朝左拾遺、太常博士、禮部員外郎等職,《新唐書》卷126有其傳記。獨孤及亦是古文運動的先驅之一,傳世有《毘陵集》20卷。《毘陵集》卷17收錄有《風后八陣圖記》一文②,茲引錄如下:
物不終靜,必授之以動。當純坤用事,陰疑于陽,則飛龍戰;大樸已散,圣盜并起,故戎馬生。乃有并吞八荒,爭截九有。大者天柱折,地維絕;小者作慝盧山,負阻中冀。上帝憑怒,下土是恤,乃眷武德,黃帝受之,始順煞氣以作兵法,文昌以命將。于是乎,征不服,討不庭。其誰佐命?曰:元老風后。蓋戎行之不修,則師律用爽;陰謀之不作,則兇氣何恃?故天命圣者,以光戰術,俾懸衡于未然,察變于倚數,握機制勝,作為陣圖。夫八宮之位正,則數不愆,神不惑。故八其陣,所以定位也。衡抗于外,軸布于內,風云負其四維,所以備物也。虎張翼以進,虵向敵而蟠,飛龍、翔鳥,上下其勢,所以致用也。至若疑兵以固其余地,游軍以按其后列,門具將發,然后合戰。弛張則二廣迭舉,犄角則四奇皆出,必使陷堅陣,拔深壘,若星馳天旋,雷動山破,彼魏之鶴列,鄭之魚麗,周之熊羆,昆陽之虎豹,出匪以律,我異于是。既而圖成罇俎,帝用經略,北逐獯鬻,南平蚩尤。戡黎于阪泉,省方于崆峒,底定萬國,旁羅七曜。鼎成龍至,去而上僊,于是在遺風冥冥,時亡而圖存焉。于戲!圣跡長往,神機未昧,酌其流者,猶足以決勝九軍,御侮萬里。故項藉得之,以霸西楚;黥布得之,奄有九江。漢孝武得之,攘匈奴,服甌越,東收獩貊,西拓大夏。然則圣圖幽贊,未始有涯。唐天寶中,客有為《韜》、《鈐》者,得其遺制于黃帝書之外篇,裂素而圖之,則勝敗之眹,在我股掌;天地之心,見于毫末。議欲獻諸策府,用廣武事。會天子以不戰為師,無為為寶,則是圖也,興于多難,廢于升平。堙淪不書,盛德其沒,乃旌諸圖側,以為三皇之故事,六藝之余伎云。[12]
《風后八陣圖記》主要內容是敘述黃帝、風后承受天命而作八陣之事,而其中所舉八陣之名目基本與《握奇經》相合。四庫館臣之意似乎傾向于認為《握奇經》成書于《風后八陣圖記》之后,并受到了《風后八陣圖記》的影響。但并無充分依據證明此點。《握奇經》受《風后八陣圖記》的影響,《風后八陣圖記》受《握奇經》的影響,或者二者共同源出于更早的文獻,三種情況均是可能的。
朱熹曾經校勘過《陰符經》,故對《陰符經》最早注釋者唐代道士李筌所知甚多。在《朱子語類》的這段記載中,朱熹談論李筌和《陰符經》之時,指《握奇經》實際作者可能是李筌,但并未說明理由。筆者猜測,朱熹可能讀到過李筌另一部兵書《太白陰經》中有關“八陣”的內容,從而作出如此推測。《太白陰經》卷6《陣圖》有如下一些內容:
經曰:黃帝設八陣之形……風后亦演《握奇圖》,云:“以正合,以奇勝,或合而為一,或離而為八,聚散之勢,節制之度,復置虛實二壘。”力牧以創營圖。其后,秦由余、蜀將諸葛亮,并有陣圖以教人戰……(《總序》)
經曰:自風后至于太公,俱用此法。古之《握奇》,文不滿尺,理隱難明,其范蠡、樂毅、張良、項藉、韓信、黥布,皆用此法,得其糟粕;而霍光、公孫弘、崔浩,亦采其華,未盡得實。今以八陣握奇人數為壘,班布守地闊狹、頃畝,列之如后。(《風后握奇壘圖篇第六十三》)
……天陣居干為天門,地陣居坤為地門,風陣居巽為風門,云陣居坎為云門;飛龍陣居震為飛龍門,虎翼陣居兌為虎翼門,鳥翔居離為鳥翔門,蛇蟠居艮為蛇蟠門。天地風云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乾坤巽坎為闔門,震兌離艮為開門。(《風后握奇外壘篇第六十四》)
經曰:從一陣之中離為八陣,從八陣復合而為一。聽音望麾,以出四奇。飛龍、虎翼、鳥翔、蛇蟠,為四奇陣;天、地、風、云,為四正陣。
夫善戰者,以正合,以奇勝;奇正相生,如循環之無端,孰能窮之?奇為陽,正為陰,陰陽相薄,而四時行焉;奇為剛,正為柔,剛柔相得,而萬物成焉。奇正之用,萬物無所不勝焉。所謂合者,即合奇正八陣為一也。(《合而為一陣圖篇第七十一》)
經曰:風后演握奇圖,自一陣之中分為八陣:
天,有沖或圓布。黃帝曰:“天陣圓。”利為主,色尚玄,為干。
地陣方,利為客。色尚黃,為坤。
風,附于天,風象峰,其形銳首,利為客,色尚赤,為巽。
云,附于地。太公曰:“左右相向。”是也。其形銳首,利為客,色尚白,為坎。
飛龍,其形屈曲似龍,利為主,色上黃下赤,為震。
虎翼,居中張翼而進,其形踞,利為主,色上黃下青,為兌。
鳥翔,太公曰:“鳥翔者,突擊之義也。”其形迅急,利為客,色上玄①下白,為離。
蛇蟠,太公曰:“蛇蟠者,圍繞之義也。”其形宛轉,利為主,色上黃下赤,為艮。(《離而為八陣圖篇第七十二》)[13]
《太白陰經》除述及“風后八陣”外,亦述及“太白營陣”等其他陣法。而在所述關于“風后八陣”的內容中,八陣名稱、奇正歸屬皆與《握奇經》相合。且數次提到了《握奇》、《握奇圖》,所指當即為《握奇經》。此外,《太白陰經》卷6《陣圖·陣圖總序》中“《握奇圖》云”之后的引文,即是對《握奇經》的節引。故《太白陰經》中關于“風后八陣”的內容,應是根據《握奇經》所作,《太白陰經》成書在《握奇經》之后。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太白陰經·離而為八陣圖篇第七十二》先列舉“八陣”名稱,再引“太公曰”等加以解釋的形式,與P.4837A非常相似。二者皆采用《握奇經》“八陣”基本框架,并增加了新的內容。
李筌是唐代道士、兵家,傳世著作除《太白陰經》外,還有《陰符經疏》、《中臺記》、《孫子注》等。此外,敦煌出土古佚兵書《閫外春秋》(P.2668、P.2501)的作者也是李筌。關于李筌的生平,數據不多,綜合現在可以見到的敦煌寫本《閫外春秋》(P.2668)卷前李筌《進書表》、唐人范攄筆記《云溪友議》以及《集仙傳》、《神仙感遇傳》等道教文獻的記載,李筌大約生活在唐代玄宗、肅宗、代宗朝。李筌與獨孤及,基本屬于同一時代之人[14]。
以上兩則材料可以證明《握奇經》成書于中唐以前,但還有材料可以將《握奇經》的成書年代推至更早。《李衛公問對》卷上有一段唐太宗、李靖之間關于《握奇經》和諸葛亮陣法的對話:
太宗曰:“黃帝兵法,世傳《握奇文》,或謂為《握機文》,何謂也?”
靖曰:“‘奇’音‘機’,故或傳為‘機’,其義則一。考其詞云:‘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奇,余零也,因此音機。臣愚謂兵無不是機,安在乎握而言也?當為余奇則是。夫正兵受之于君,奇兵將所自出。《法》曰:‘令素行以教其民者則民服。’此受之于君者也。又曰:‘兵不豫言,君命有所不受。’此將所自出者也。凡將,正面無奇者守將也,奇而無正則斗將也,奇正皆得,國之輔也。是故握機、握奇,本無二法,在學著兼通而已。”
太宗曰:“陣數有九,中心零者,大將握之,四面八向,皆取準焉。陣間容陣,隊間容隊。以前為后,以后為前。進無速奔,退無遽走。四頭八尾,觸處為首,敵沖其中,兩頭皆救。數起于五而終于八,此何謂也?”
靖曰:“諸葛亮以石縱橫,布為八行,方陣之法即此圖也。臣嘗教閱,必先此陣。世所傳《握機文》,蓋得其粗也。”
太宗曰:“天、地、風、云、龍、虎、鳥、蛇,斯八陣何義也?”
靖曰:“傳之者誤也。古人秘藏此法,故詭設八名耳。八陣本一也,分為八焉。若天、地者本乎旗號,風、云者本乎旙名。龍、虎、鳥、蛇者本乎隊伍之別。后世誤傳,詭設物象,何止八而已乎?”[15]
過去,多有學者疑《李衛公問對》為宋人偽托。原因是北宋江西詩派著名詩人陳師道在《后山集》卷19《談叢》中轉述蘇軾的話,說蘇洵親眼見過阮逸偽造了《李衛公問對》;而何薳在筆記《春渚紀聞》中也說,其父,《武經七書》的校定者何去非也聽說過蘇軾同樣的話。不過,經當代考證,此說不合情理,當系流俗誤傳而已,《李衛公問對》應是唐太宗、李靖晚年論兵之輯錄[16]。
此段《李衛公問對》引文中,李靖對八陣說解雖未必合乎《握奇經》原意,但引文明確提到了“握奇”之名,所引“四為正,四為奇,余奇為握奇”亦合于今本《握奇經》“舊注”(所謂公孫弘注),“八陣”名稱也與今本《握奇經》相合。無疑《握奇經》在李靖所在的初唐太宗時期就已經存在。
《李衛公問對》、李筌《太白陰經》、獨孤及《風后八陣圖記》以及敦煌文獻P.4837A對《握奇經》以及“風后八陣”作出各自不同解說,而四個文獻互相之間并無承襲的痕跡。這說明《握奇經》在唐代已經廣為流傳。考慮到一部文獻(尤其是偽托的文獻)從成書到廣泛流行,需要一個較長的過程,而初唐的《李衛公問對》就已經提及《握奇經》。有鑒于此,筆者傾向于認為,《握奇經》很可能在唐代以前就已經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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