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逃臺上將桂永清突死之謎

國民黨軍隊要員、一級上將桂永清，在解放戰爭末期被中共定為第三十五號戰犯。三大戰役結束后，國民黨軍隊在大陸節節敗退，其政權搖搖欲墜。1949年4月，桂永清根據蔣介石的命令，帶領部分海軍官兵及戰艦逃往臺灣，并繼續任海軍總司令。只是，這位權傾一時的國民黨高級將領在臺生活了幾年后，因被蔣介石秘密調查而突然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發現湯恩伯貪污巨款的驚天秘密

桂永清，字率真，江西貴溪縣鷹潭鎮桂家村人，生于1900年，其父桂京山原為菜農，后經商發家。少年時代，桂在貴溪、心遠、南昌念書，1924年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在黃埔軍校期間，桂與杜聿明、胡宗南、吳麟征號稱“黃埔四杰”。

1925年，桂永清參加東征，任過連長、營長，1926年參加北伐戰爭，曾任團長、旅長，1931年春赴德留學，入德國步兵?？茖W校學習，1932年初回國，歷任國民黨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導總隊隊長，安慶市警備司令部副司令?？箲鹌陂g，桂先后出任七十八師師長、戰干團教育長、首都警備副司令、四十六師師長、二十八軍軍長，駐德、英使館武官，駐英軍事代表團團長。內戰期間，桂出任海軍副總司令、代總司令、總司令等職。

據與桂永清有過接觸的人說，桂為人蠻橫霸道、毒辣殘暴。抗戰期間，桂永清擔任戰干團教育長時，以清共為名，一手制造了震驚全國的“綦江慘案”，慘無人道地將國民黨吸納到抗戰隊伍的數百名受訓人員秘密殘殺，引起全國人民的公憤。后因蔣介石的包庇，桂永清逃脫了懲罰。

1948年夏，交通部招商局的一艘四萬噸級的閩海號貨輪在福建海面與一艘軍艦相撞，造成軍艦下沉，一百余官兵淹死。據了解事件真相的人說，此次事故責任不在貨輪，但桂永清硬說全部責任在閩海輪。由于當時處于亂世，雙方爭執不下，最后不了了之。

1948年12月3日黃昏，招商局的一艘客輪由上海起航開往浙江寧波，桂永清覺得這是報復的一個好機會，決定將此輪炸沉，以報上次沉艦之仇?？洼喓叫械介L江口外以東江面時，桂永清下令海軍轟炸機攜帶一枚五百磅炸彈起飛，以轟炸“投共”軍艦為名，將招商局的這艘客輪炸沉。

轟炸機飛到長江口外以東江面時發現了客輪，不管客輪上是否有旅客，就將炸彈扔了下去，炸彈正好落在客輪上。頃刻之間，船上火焰沖天，兩千多名乘客隨船全部葬身海底。事發后，桂永清下令封鎖消息，不準任何人向外吐露客輪是海軍飛機炸沉的，如果上面知道了追查此事，就說是追擊“投共”軍艦而誤炸的。

當時國民黨政權風雨飄搖，一切讓路軍事，發生了數千人命的大慘案，高層也無力去追查，桂永清的海軍總司令地位仍穩如泰山。

1949年春，桂永清奉命在上海做協防工作。在這期間，他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京滬杭警備總司令湯恩伯貪污大筆軍費，并寄到了美國。過去，他知道湯恩伯是蔣介石的愛將，國民黨的高官們只知湯恩伯的數十萬部隊軍紀很差，卻很少聽說湯本人有貪污的事情。他得知此事后，大吃一驚：上海戰事如此吃緊，湯恩伯卻做出這樣卑劣的事情。由于湯位高權重，又是蔣介石面前的大紅人，桂對湯恩伯此舉很有意見，但又不敢向上舉報。他心里清楚，湯在此時貪污，顯然是已知上海難守，國民黨政權不保，他將所貪的錢寄到國外是為自己尋退路。

當時，國民黨政府政務委員、CC頭目谷正綱，原政務委員雷震正在上海督戰，谷正綱此時還兼任京滬杭警備司令部政務委員會主任委員。桂永清決定先將此事吐露給谷正綱，看谷作何處置。

5月5日晚，CC分子、國民黨上海市黨部主任委員方治請谷正綱、桂永清吃飯。酒過三巡，滿臉通紅的桂永清將湯恩伯貪污五十萬美元的事說了出來，并要谷正綱保密，不要說是他說的。

那時，蔣介石已下野住在浙江奉化老家，國民黨政權表面主政的是李宗仁，但實際在幕后操控的還是老蔣。谷、方二人聽了此事，十分吃驚，一再向桂詢問是否有證據，桂說一定有據。谷正綱表示，既然如此，他會將此事向上反映。

5月8日，雷震接到浙江長興縣一位姓倪的老鄉來信，反映他1948年曾給海軍一艦艇墊付了一筆煤款，前幾天到上海海軍基地去要錢時，只拿到了部分款項。這位老鄉希望雷震給他幫幫忙，將余下的欠款要回來。

雷震拿著這位老鄉的信立即去找桂永清。桂看了信后，覺得這次應買老雷的面子，當即給下屬打電話，限令兩天之內將所欠煤款還清。

處理了此事，桂永清又向雷震發起牢騷，說剿共戰爭敗得如此之慘，國家遭遇如此大難，身為京滬杭警備總司令的湯恩伯卻私下將五十萬美元軍費寄到美國，為自己營建安樂窩，太不像話。

雷震聽了驚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平時在會上慷慨陳詞、大話連篇的湯總司令會做出這種事來。納悶了半天，雷震對桂永清說：“不要氣餒，真有此事，相信蔣總裁會處理的?！?/p>

桂永清不信，說：“處理個鬼，蔣總裁不在位，人又在鄉下，李宗仁是代總統，權力也不在其手上，根本管不了湯恩伯。可以說，這筆軍費被湯匯出去就是肉包子進狗嘴，出不來的，更不用說處分湯了?！?/p>

離開桂永清處，雷震將此事與谷正綱、方治等人交換了一下看法。由于處在戰時，上海戰事全靠湯恩伯指揮，加之蔣介石也對湯很信任，谷、方二人主張暫不向蔣介石反映此事，以后再找適當時機反映。

上海戰役結束后，湯恩伯的重大貪污問題不了了之，桂永清心里很有氣。

國民黨上層后來因忙于戰事和南逃，一直未追究此案，桂永清也就不再對人言及此事。他的盤算是：湯恩伯乘亂貪污上面沒有追，他有機會也要貪。他控制的海軍也很好貪錢，到時也可大撈一筆。他沒有料到的是，他貪污的時機未把握好，不僅難以脫逃，而且連老命也搭上了。

對報道海軍負面消息的記者

不依不饒

1949年7月，臺灣《新生報》駐廣州特派記者濮德玠在《新聞天地》周刊上發表了一篇文章《海軍需要人和》，批評國民黨海軍內部派系復雜，矛盾重重，以致內戰爆發后，許多戰艦不打共產黨，卻向解放軍投誠。

文中還說，海軍內部人心浮動，軍紀松弛，其原因就是海軍上層不團結，沒有好的領頭將官。近一兩年來，桂永清在內部處理人事不當，官兵很不和諧，最后導致重慶號投奔共軍，長江內的一些兵艦在解放軍攻打上海時，不愿撤出，等待解放軍來接收。現在來到臺灣的艦艇，可說是對蔣介石忠貞不貳的，對保衛臺灣也至關重要。要保持若干忠于國家之艦隊，必須從人和著手，再不能像過去那樣用人憑感情，講關系，搞派系。

桂永清看到此文，十分惱火。大罵《新聞天地》發行人及其撰稿人“無中生有，侮辱國軍”，并派人到臺灣警備司令部聯系，要求將《新聞天地》的發行人抓起來，追查內部是不是有共產黨活動。警備司令部根據桂永清的意見，以“誹謗軍人，動搖軍心”的罪名，立即抓捕了發行人。在審訊過程中，這位發行人供出《海軍需要人和》一文是自由投稿，編輯部考慮此文有利海軍今后的建設和提高整個國軍的戰斗力，決定刊發此稿，作者系濮德玠。

濮寫此文時，曾到海軍作過多次調查，也有部分海軍軍官主動找濮反映了一些情況。濮根據聽到、看到的情況，感到桂永清在海軍系統確實不得人心。由于桂任人唯親，獨斷專行，海軍官兵對他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濮寫此文時，考慮到桂永清還在臺上，在行文用字方面還相當謹慎，一些觸目驚心的具體事例也未寫進文中。但就是這樣一篇相當溫和的批評文字，桂永清也接受不了。

1949年8月11日，濮德玠得知《新聞天地》的老板在獄中供出了他，擔心被抓，四處托人找關系說情。8月11日，有人告訴他，應趕快去找原國民政府政務委員雷震，因雷樂于幫人，也有正義感，找他幫忙準起作用。

當天，他找到認識雷震的知名女記者、“國大代表”、《新生報》采訪部主任張明，請張帶他去找雷震，張明二話沒說同意了。12日晚，濮德玠、張明找到雷震，將此事的前因后果向雷作了說明，希望雷予以幫助、疏通。

張明還告訴雷震，此事經他們向警備司令部作了說明，加上又未查出有共產黨背景，警備司令部對此案有所放松，不愿再抓人，現在就怕桂永清再向警備司令部施壓。

雷震仔細看了濮德玠帶來的《海軍需要人和》，感到文中所敘并無不當，批評的語言也很溫和，桂永清此舉太過分，如任憑他這樣胡作非為，必造成島上人人自危，遍地冤獄。他當即向張明、濮德玠表示，愿親自去找一趟桂永清，勸桂再不要追究此事，抓的人應立即釋放。

此時的雷震頭上雖無大官帽，卻是蔣介石面前的紅人，與桂永清的個人關系也還可以。因此，他自信去找桂永清時，桂會買他的賬。

雷震見到桂永清后，單刀直入并毫不客氣地談了濮德玠案。不料，雷話音一落，桂永清就大發牢騷說：“這幾天，此事對我困擾甚大，而且晚上不能入眠。為何呢？人有臉，樹有皮。此文全是造謠，對我和海軍官兵的形象傷害太大，更是對我的侮辱。我承認，國軍在大陸戰敗，問題甚多，但海軍比起其他兵種，還是要好得多。《新聞天地》周刊發表濮德玠的文章，將我和海軍說得一無是處，這不是批評，完全是誹謗國軍。我一直在想，這件事頗不簡單，背后可能有共產黨挑撥離間。這樣的侮辱文章一發表，我如何再領導海軍？海軍還有何形象？其他兵種對海軍如何看？”

雷震見他火氣很大，勸他說：“桂總司令，你說了這么多，是你個人的看法，我的看法不一樣。我認為《新聞天地》發表的文章沒有共產黨挑撥，也沒有惡意，更不是侮辱誹謗，而是善意批評。你在德國、英國待過多年，應該知道這樣的事情在德、英很平常。這是一種民主，一種愛之切的善意，我勸你以高姿態，包容寫文章、發文章的人，不要報復他們。如果你以追查共產黨為由整他們，各方對你和政府會有不好的看法，對你和海軍的形象也會有很大的損害。”

桂永清仍不同意雷震的看法，口口聲聲說一定要追出此案幕后的共產黨，要把挑撥離間者找出來繩之以法。

由于雷過去任過政務委員和國民參政會秘書長，算是桂的上司，桂忍住沒有發火，但在心里，他很反感。

到12點，雷震起身要走，桂連飯也不留雷吃，還憤憤地說：“如果警備司令部不抓濮德玠，我就考慮從法律起訴。”

雷仍勸他不要這樣做，此文涉不上法律。

為了防止桂永清再逼警備司令部抓人，雷從桂家出來后，又去找了警備司令部的幾個頭目，要他們再不要抓濮德玠。

雷震回到家里后，想起桂永清與他的爭辯，又將濮德玠的文章翻出來看了一遍。越看，他越覺得桂永清是老太婆啃豬蹄——亂扯筋，是利用權勢蓄意報復人家。他在這一天的日記中寫道：“返寓將濮文詳讀一遍，覺得桂永清所云全屬一面之詞，誠為軍閥行為?！?/p>

8月14日下午，雷震將此事告訴老上司、國民黨要人王世杰，王世杰也覺得此事荒謬，答應找機會與桂永清聊聊，希望他以善待人，不再逼警備司令部抓人。當時，王世杰正受到蔣介石的信任與重用，他對此事表了態，雷震覺得解決濮德玠案多了一份力量，有希望了。

各方給桂永清施加的壓力太大，社會上又對此案議論紛紛，桂永清感到報復乃至抓捕濮德玠等人不太容易，更怕有人反映到蔣介石那里影響自己的升遷之路，只好作罷。

公然對抗蔣介石的特務組織

1950年3月，蔣介石在臺灣復職，由幕后操控走向前臺。

蔣氏父子在臺痛定思痛，感到數百萬國民黨軍隊在大陸快速潰敗，主要原因是對軍隊控制不力，戰斗力太差，官兵貪生怕死，不知為何而戰。要改變此種狀況，必須在各級部隊、各兵種內普遍設立政戰機關，下派政戰人員，加強對部隊的控制，使他們父子對各部隊的內情了如指掌。

蔣氏父子決定，重新培訓政戰人員，然后下派各部隊，并實行垂直領導，“國防部”由蔣經國主抓此項工作，其他人不得插手。

蔣氏父子未料到，政戰機構在軍中一設立，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據史料記載，此事的阻力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軍中各級軍事主管，這其中包括蔣介石的兒子蔣緯國。過去國民黨軍隊中的大小事情，都是帶“長”的說了算，而且是一言九鼎，說一不二，部隊中有了政戰人員，有些事情帶“長”的說了往往不能算數，還要政戰人員點頭。因此，軍事主管總覺得政戰人員礙手礙腳，因此處處設防，以防“政戰”人員向上打小報告。那些貪心比較重的軍官，侵占、貪污也不敢像過去那樣明目張膽，對政戰人員就更加討厭。其二是以《自由中國》半月刊為代表的媒體及各界人士?！蹲杂芍袊吩B續發表社論，反對蔣介石、蔣經國父子在軍隊中設立政戰人員，培植私人勢力，并談了許多反對的理由，給蔣氏父子相當大的壓力。

桂永清逃臺后，將海軍搞成了獨立王國，外人很難插手，就連“國防部”的高官，他有時也不買賬。為此，“國防部”的高官們對桂頗為頭痛。

從1949年夏起，桂永清受湯恩伯的啟發和影響，開始截留軍費設立小金庫。另外，他在軍中任人唯親。天長日久，他在海軍系統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桂系幫派。凡不聽話或不搞吹拍的，不是被他擠走，就是晾在一邊。

蔣經國的政戰人員來到海軍，桂永清認為是來監視、干擾他的。因而，蔣氏父子派到海軍的第一批政戰官員，桂永清以不冷不熱的態度對待之。

這些政戰人員下到部隊后，發覺海軍系統不論是各項管理還是軍事訓練，問題都比較多，就果斷地作了一些改正、規范。過去，海軍從上到下都隨便、懶散慣了，政治、心戰教育也基本無人做，每次訓練、開會，當官的空喊幾句“反攻大陸”、“打回大陸”、“消滅共匪”之類的口號就完了。更令政戰人員驚訝的是，海軍各部隊的發餉發物制度不健全，也頗不規范，發生的大小問題也不向上報告，以致許多大事故上面都不知道。

政戰人員還認為，海軍內部的“保密防諜”工作也做得不好，官兵們時常流露怨言，對臺灣前途悲觀失望，甚至還有官兵公開批評蔣、宋、孔、陳四大家族腐敗無能，這在其他部隊是不可想象的。

政戰人員在海軍糾正、規范動作較大，干擾活動過多，引起不少官兵的反感。特別是一些政戰人員經常將基層官兵的議論秘密上報，上面時不時發來處分、警告或通報，使官兵人人自危，防不勝防。

受到處分、警告的軍官，有許多是桂永清的親信。他們受到政戰部門的處分、警告，心里不服，紛紛找桂永清喊冤、訴苦，使桂永清頭痛萬分。為應付政戰人員與各艦隊、艦長的沖突，桂永清費盡心思，耗去大量時間和精力處理。為此，桂經常公開發牢騷，散布對政戰官員不滿的言論。有一次，他下艦艇當眾批評一政戰人員說：“你們吃了飯沒有事做，一天到晚亂扯筋！”

1952年1月的一天，一政戰人員因向上打小報告與桂永清的親信發生沖突，兩人在爭吵中廝打起來，桂永清的親信將政戰人員打得鼻青臉腫，耳根流血，要不是有人勸架，雙方有可能要發生槍戰。

挨了打的政戰人員自然不服，他一面向上級政戰部告狀，一面向桂永清投訴，要求桂永清嚴肅處理毆打他的那位李姓軍官。桂永清心里早就對這些政戰人員不滿，于是只是表面敷衍、安慰，心里卻在罵：“你們這些政戰幫挨打，是乞丐吃餿飯，自己討的，不會有人同情！”

由于桂永清的海軍系統普遍對政戰人員的工作不配合，不支持，甚至討厭，政戰人員只有將他們的委屈報告給總頭目蔣經國，蔣經國看了報告，特地到海軍總部找桂永清作“交流”。蔣經國以為，他是“太子”，桂永清要買他的賬。哪知，桂永清一見蔣經國，表面雖然熱情，但談到政戰人員與海軍系統官兵發生糾紛的事時，卻半點不讓，反倒說了一堆政戰人員的不是。

在交談中，桂永清還要求蔣經國向其父作一報告，取消各部隊中的政戰人員，以減少部隊中的摩擦。

桂永清的上述說法，令蔣經國十分不悅。考慮到桂永清的資歷甚深，蔣經國心里對桂很有氣，但忍住未發作。

蔣經國回去后，將桂永清的談話內容向蔣介石作了報告。

蔣經國對蔣介石說：“政戰人員與海軍官兵的矛盾尖銳，問題在桂永清身上。桂認為軍中設政戰人員是多余的，故而對海軍系統的所有政戰人員另眼相看。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您親自找他談，對他不與政戰人員合作進行一次嚴厲批評。不然，海軍中的政戰人員干不下去。”

在部隊中設政戰人員，是蔣氏父子在軍隊建設中的一項大舉措，桂永清作為海軍總司令，不全力執行蔣氏父子的命令、指示，蔣介石自然難忍。他當即叫侍從人員下令召桂永清來，要對桂訓話。

桂永清接到命令，不敢拖延，馬上進“總統府”聽訓。

蔣介石一見到桂永清，就很不客氣地說：“率真（桂永清的字），你知道我叫你來做什么嗎？”桂永清雙腿筆挺挺地站在蔣介石面前說：“報告校長，學生不知道有何事，請吩咐?！?/p>

蔣介石板起面孔責問道：“軍隊設立政戰部，派政戰人員是我決定的，你為什么有抵觸情緒？政戰人員在其他部隊沒有發生問題，為什么在你那里問題成堆？你是不是我的學生？為什么對我的命令、指示陽奉陰違？”

桂永清見蔣介石態度很不好，低著頭一言不語。

蔣介石又對他訓斥道：“我們在大陸時，共產黨間諜在我軍內部活動非常猖獗。到臺灣后，為防止過去的悲劇重演，決定在軍中設立政戰制度，派駐政戰人員。政戰人員執行的是我的指示，為的是嚴防共產黨間諜滲透，監督軍事干部是否違法亂紀。這有什么不好？這錯在哪里？以后，我們的所有軍隊長官，必須服從文官的指導。你管轄的部隊再不得發生打罵、侮辱、嘲弄政戰人員的事情，對各級政戰人員要好好尊重、配合。如再發生上次那樣的摩擦，我要拿你是問！”

桂永清連連表示：“是，是，校長教導，學生記住了?！?/p>

從蔣介石處出來，桂永清身上仍在冒冷汗。

他硬不過蔣氏父子，只有低頭，讓那些政戰人員在海軍部隊為所欲為了。

自蔣介石訓了桂永清后，海軍系統的政戰人員感覺工作比過去要好一些，但仍不怎么順暢，部分官兵對他們的抵觸情緒還是時不時地表露出來。蔣經國也經常接到海軍系統政戰人員的秘密報告，因此他對桂永清十分失望。

為了把這個碼頭打開，并使各級政戰人員能在下面大施拳腳，蔣經國決定搬掉桂永清。

于是，蔣經國利用和父親見面的機會，屢談桂永清不與他合作，把海軍弄成了獨立王國之類的話。兒子說多了，老蔣對桂永清漸無好感，并開始有所厭惡。這樣，桂永清的海軍總司令就做不長了。

1952年4月2日，蔣介石突然要桂永清辭去海軍總司令之職，桂永清無法，只好向蔣遞上辭職書。4月3日，蔣介石在桂的辭職書上簽了字。為使桂不背包袱，4月9日，蔣又給他一個有職無權的“總統府參軍長”職務，并任命其親信馬繼壯為新的海軍總司令。

在驚恐交加中自殺身亡

蔣介石將桂永清晾了一年多，桂永清度日如年。過去，他在海軍中呼風喚雨，權大無邊，現在坐冷板凳，自然很難受。

為了東山再起，桂永清四處托黃埔校友向蔣介石、宋美齡說情。蔣、宋考慮再三，覺得已將桂永清懲治得差不多了，決定擇機重新起用他。

1954年3月，蔣介石連任“總統”。5月20日蔣就職后，考慮對行政、軍隊人事重作安排。6月21日、24日和7月1日，蔣對軍隊人事作了調整，桂永清被任命為“三軍參謀總長”，并由“陸軍二級上將”晉升為“海軍一級上將”。

沒想到，桂永清的晉升引起海軍內一些仇人的恐慌。原來，桂任海軍總司令時，與桂關系不好的一些將領一直對他耿耿于懷，如少將周憲章，上校高如峰、魏濟民、林祥光等人，他們過去因這樣那樣的原因，都吃過桂永清的苦頭。桂離開海軍之后，他們中的一些人才重見天日，得以升遷。

桂永清升上“參謀總長”，海軍內過去與桂有矛盾的人又感到泰山壓頂，末日來臨。為防止再遭桂的報復，那些仇人冒死通過特殊渠道向蔣氏父子檢舉桂永清任海軍總司令期間，利用購置軍艦、采購零配件之機，巧取豪奪，貪污了大量軍費，不夠格出任“三軍參謀總長”。

那時，蔣氏父子對軍中的腐敗問題很重視。他們認為，國民黨軍隊在大陸戰敗，除了高級將領無能之外，貪污腐化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到臺灣后，蔣氏父子將名聲不好、不清廉的高級將領統統打入冷宮。

蔣氏父子接到舉報后，十分震驚，暗中派人到海軍進行調查。盡管蔣氏父子此舉未動聲色，悄悄進行，但與桂永清關系密切的人還是將此事密報給了桂，并告知調查的人來頭很大，好像是奉了蔣介石之令。

桂永清得到此消息，甚為恐慌。他感到，他的貪污問題暴露了，蔣介石、蔣經國父子是不會輕饒他的。

據后來官方掌握的材料，桂永清任海軍總司令期間，確實貪污不少錢財。前面提到，他得知湯恩伯貪污五十萬美元蔣介石未作任何處理之后，貪心大增，感覺趁亂世撈一把，天不知地不覺。因此，他一次又一次地將貪的錢秘密匯往美國，作為自己將來筑窩、安度晚年之用。

桂永清很緊張，一連兩天坐臥不安，茶飯不思。

1954年4月12日，他因緊張過度，感到絕望，在家中自殺，終年五十四歲。此時，他出任“三軍參謀總長”只有四十四天，成為國民黨軍隊中最短命的參謀總長。

桂永清突然死去，蔣氏父子也很感意外。由于桂已離開人世，其案沒有再調查的必要。8月13日，蔣介石下令停止調查“桂案”，并不準調查人員對外聲張。

為了不暴露此事，蔣氏父子下令，對外不得說桂永清是自殺，而要說是突然病故的。這樣，從桂永清的喪事到各報刊刊載桂的死訊，一律都說桂永清是“病故”，而且這一說法沿襲了幾十年。一二十年來，大陸這邊出版的有關作品談到桂永清時，也都說他是“病故”。

桂永清生前秘密匯往美國的錢，后因種種原因其親屬也未領到，而且引發了一場風波。桂永清貪污的結果，可謂人財兩空。

（責任編輯/劉晨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