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三明寧化的小說作者鴻琳來福州,參加《福建文學》主辦的“小說高級研修班”。回去后,鴻琳成為《福建文學》的作者——這是對“高研班”的回報還是寫作的一種路徑?——接下來的兩年中,《福建文學》發表了他的《石王·御廚》和《安全套》。
練建安是這兩個小說的責任編輯,他向我說起“鴻琳有寫小說的潛力,進步很快,敘述日漸大氣”之類的話,我當時沒放在心上,因為《石王·御廚》寫的是歷史傳奇,我偏見地以為歷史傳奇難寫出現代意味來;《安全套》呢,我以為是“跟風”當下流行的所謂底層文學寫作,再加上“故事”有“做”的痕跡,也便沒有注意鴻琳了。
去年10月,我到三明永安出差,晚上躺在旅館里睡不著,便翻一本永安文聯辦的《永安文藝》,讀到了鴻琳的小說《書記馬鳴力》。這是篇很好的小說,敘述流暢準確,情節張弛有度,不急不緩,雖然寫的是官場小爭斗,但也寫出了一個在爭斗與良心之間徘徊的“鎮書記”形象,這一點與很多官場小說不同。尤其是鴻琳在這個小說中,表現出來的一個寫作者對語言和情節的控制意識和控制能力,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因為這暗示著一個寫作者的“寫作生產力”能否繼續發展的可能。
隨后,我又讀到了建安責編的鴻琳的中篇小說《梨城叛徒》。這個小說讓我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鴻琳在敘述上的舉重若輕,以及他對故事的處理本事,他把這個故事弄得婉轉得體、吸引力十足。對于這個故事,我一開始便知道結果,但它仍能吸引我,我想,吸引我的應該是小說里各種人物的“執拗勁兒”——究竟是叛徒嗎?古人云,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里邊的“執拗”深入到人物和社會的精神層面上去了。這是一個好小說應該具有的魅力,也是一個好小說作者應該具有的本事。
這幾番下來,我贊同了建安的判斷:“鴻琳有寫小說的潛力,進步很快,敘述日漸大氣。”如果要給鴻琳的小說寫作提點看法的話,我以為,鴻琳應該在人物內心的緊張和沖突上,多琢磨、多“設計”,故事的緊張終究不敵人物內心的緊張能讓人物立起來、能讓小說的意味變得更加耐人尋味起來。
我交代我的這點閱讀經歷,是想說,有潛力的作者很多,好的小說也很多,但是我、我們編輯卻缺少一雙“發現”的眼睛,缺少一份“尋找”的耐心,因為我們個人喜好、個人偏見的緣由,我們一葉蔽目,不見泰山。
《福建文學》一直致力于尋找和發現福建小說的新實力,老實力終將老去,新實力必將加入,這是一本刊物維持生命力的養分。我不愿意說作者寫出名堂是刊物培養的,但我們編輯都秉持著這樣的觀點和做法,給有潛力的作者發表陣地,支付他們微薄的寫作辛勞費,給他們一點鼓勵,讓他們把《福建文學》當成他們文學成長之路上的一塊磚,或者一只肩膀,如此而已。
“小說高級研修班”舉辦了幾屆,從中我們尋找到了幾位有著廣闊潛力的寫作者,他們是施偉、弘篤、田仲、李相華,加上現在的鴻琳,他們稱得上是福建小說的新面孔、新實力,他們的語言、敘述問題已經解決,如果著力修煉自己的思維、看法和眼光,假以時日,他們會寫出來,寫到全國去。到時,《福建文學》將悄然從他們身邊隱退,去尋找和發現新的新實力。
有人問著名的余華,把小說寫好有什么訣竅?余華告訴他三個字:寫下去!
聽上去是那么回事兒。那咱們就寫下去,一直寫下去。《福建文學》的大門永遠向你們敞開。
責任編輯 賈秀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