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曾是特種兵,轉業進公安前當過狙擊手,因此,老崔槍打得特別準。
準到什么程度?報紙上有過報道:100米到500米靜臥射擊,彈無虛發;200米運動射,15發子彈,3次換彈匣,立跪臥3種姿勢,只需要50秒;槍榴彈,200米距離,誤差不超過3米;800米任何目標,目估距離誤差不超過20米。
數字可能有點枯燥。這么說吧,一臺飲水機放在500米外,正常人根本看不清,可老崔卻能把500米外的一個蘋果一槍打得粉碎。
老崔是怎么當上狙擊手的?
據說,那過程相當魔鬼。
一開始,老崔當的是偵察兵,各項技能出類拔萃。退伍時,上級下來選人。經過一番殘酷比拼,老崔光榮入選。
等到了特種兵大隊,老崔卻發現,選拔才剛剛開始。
全副武裝跑5公里、10公里越野;夜間萬米長河泅渡;野外無人區生存演練;疑難復雜敵情處置。一項項比下來,老崔硬是拼著勁挺到了最后,眼睜睜看著幾十條壯漢被逐個退回了原部隊。
可選拔還沒有結束。
接下來,是沒完沒了的高強度射擊訓練。先后與國內30余種特種槍支及國外10余種狙擊步槍耳鬢廝磨,直至熟練到盲拆盲卸盲裝盲打的境地。
然后是訓練立跪臥走跑跳等所有射姿,高處隱蔽、低處潛伏等各類情境。打過10多萬發子彈后,全團只剩下了他和老孫兩人,而老崔已然接近崩潰的極限。
要當一名狙擊手,就必須要突破極限!
老崔和老孫,一路比拼,輪番排頭,難分難解。到底誰才是最優秀的?當然還得繼續選拔。最終,教官給出了題目:距離500米,射擊一個透明玻璃杯。每人一發子彈,一槍定輸贏!
兩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誰都不想在這最后關頭認輸。
可出人意料的,教官讓他們先休息,何時比試再等命令。
兩人暗中叫苦,從此吃飯、方便隨時都得豎著倆雷達似的耳朵,睡覺也不敢合眼,隨時準備跳起來沖出去。
最后的比試,也最殘酷。這點他們比誰都清楚。
可命令沒有他們想象的緊急。5天后,就在他們自我折磨得筋疲力盡時,命令隨著一陣響雷來了。
那個午后,狂風肆虐,暴雨傾盆。
老崔和老孫蟄伏在訓練場上,不一會兒就被淋成了兩條泥鰍。
這種鬼天氣也能射擊?透過瞄準鏡看去,500米外根本就看不見目標。
可比賽已經開始!
風聲、雨聲、雷聲,老崔和老孫聽而不聞。戴著薄薄的耳麥,他們耳朵里似乎只有彼此微弱的呼吸。1個小時、2個小時、3個小時……他們都太了解對方,若在平時,500米的距離,別說是玻璃杯,就算是子彈殼,也是小菜一碟,可在狂風暴雨中,偏差無法估量。
老崔越等身體越是發僵,穩定性也大幅下降,心里更是沒底:先開槍,若是不中,對手就可以等風停雨息再悠然一槍,輕松取勝。但若開槍慢了,對手先發命中,自己便毫無機會。
打,還是不打?是搶先搏一把,還是等待命運眷顧?
他們都太想取勝,對一名步兵而言,狙擊手,是最危險的職業,卻也是最崇高的榮譽。
而眼下,才是最可怕的較量!
雨勢絲毫未減。老崔心下一橫,輕眨一下眼睛,手指預壓扳機,感覺就像提著氣往針眼里插一根頭發絲。
就在一大顆雨滴即將從眼臉上滑落的一剎……
“砰!”
槍響了。
老崔興奮地躺進泥地里向天振臂,而老孫的子彈沒有打出去。顯然,他們都從耳麥里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老崔爬起來,一把拉起老孫,彼此擁抱。殘酷的比賽,終于在分秒之間分出了勝負。
教官也走過來,先是和老崔緊緊握手,沒說什么。然后是和老孫握手,卻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恭喜,你贏了!”
老崔和老孫,當場驚愣。
這怎么可能?子彈爛在槍管里的人竟然打贏了擊中目標的人?
教官無視兩人的驚詫,兀自向前走去。老崔和老孫一肚子疑問緊跟其后,等到了目的地才恍然大悟。
500米外,竟然連一塊碎玻璃碴兒都沒有。目標根本不存在!
暴雨中,教官依次盯著兩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我們選拔的是狙擊手,不是劊子手。”
兩人如夢初醒。老崔正無地自容,教官卻拍拍他肩膀說道:“能走到今天,你也是名優秀的狙擊手。耳麥里的模擬聲,不是欺騙,而是為了不摧毀你今后擊發時的自信!”
就這樣,老崔開始了他的狙擊手生涯。不過,他是第二狙擊手,也叫狙擊副手。
他輸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