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關燈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差點忘了說,這周六關文斌兩口子要來咱家吃飯。”
喬葉撲棱一下坐直身子,瞪大眼睛問道:“干嘛不去飯店吃?”
蘇牧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去飯店得花多少錢,再說都是老同學,家里吃更隨意。”
喬葉望向床頭的日歷:“明天都周五了,你怎么不早點說呢?”
“不就是一頓飯嗎,”蘇牧說,“不用特意準備,關文斌兩口子啥好菜沒嘗過,人家說就想吃頓咱家的餃子。”
喬葉還想說什么,“啪”,蘇牧關了燈,室內一片黑暗,留下喬葉獨自坐在黑暗中。
喬葉的大腦飛快運轉:關文斌有錢,自然看不上一頓飯;那他怎么心血來潮要來家吃餃子呢,是為了炫耀他新娶的漂亮太太,還是想看看這個家被我打理得如何?
上學時喬葉拒絕了關文斌的求愛,她看不出關文斌四肢發達的身體里有多少浪漫細胞。相反,蘇牧儒雅的外表下、唯美的情詩里,處處流淌著浪漫,如膠似漆般粘牢了喬葉的芳心,嫁給蘇牧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關文斌沒有參加他們的婚禮,更未踏入過這個家門。
關文斌這次應該是有備而來。喬葉仿佛看到他挑剔的眼光,以及他心底發出的嘲笑:“呵呵,原來喬大美女就蝸居在這樣一間斗室啊。”幾件雜牌家具穿插在斗室的各個角落,填充起一個兩口之家。喬葉的身體在關文斌的“嘲笑”中一截截矮了下去。過日子需要浪漫嗎?蘇牧的浪漫早被柴米油鹽擠兌得只剩一團摸不到看不著的空氣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喬葉稱身體不舒服請了病假,她要充分利用這一天來改變斗室的命運。既然經濟實力比不過關文斌,那就在房間布置上花點心思吧。“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德怕是很難看到,馨還是可以感受到的。
喬葉直奔商場,買回了淡紫色窗簾、一串風鈴、一盆迎春花,還有一套景德鎮細瓷碟。抹窗擦地除塵布新,換上淡紫色窗簾,掛上叮當作響的風鈴,擺上怒放的迎春花,春天就被喬葉帶回了家。
晚上蘇牧回來問喬葉:“家里好像變樣了呢。”喬葉說:“怎么樣?”蘇牧點頭:“有種春天的氣息。”
關文斌兩口子來吃飯了,餃子剛端上來,關文斌就狼吞虎咽。喬葉在一旁笑著勸他們多吃點,關文斌很實在,眼睛只盯著盤中的餃子,根本沒往別處瞧一下。喬葉心里納悶,難道他們只為來吃一頓餃子?
吃過餃子,關文斌點燃一支香煙,悠然吐著煙圈:“還是小家小業好啊,三個飽一個倒,啥煩心事都沒了。”
喬葉白他一眼:“那不成豬了!”
關文斌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做一只豬呢,不用操心太多。”
“喬葉,我老婆就愛吃餃子,但吃遍大小飯店都說不香,那次蘇牧說你包的餃子能饞死神仙,我不信,就帶著老婆來了。還別說,這餃子的味道真不賴。以后這樣,每個月我們互請一次,你請我們吃頓餃子,我請你們上飯店。”
蘇牧說:“那我們不是占便宜了,一頓餃子值幾個錢。”
喬葉微微一笑:“看不出你關文斌對老婆寵愛有加呢。互請就免了,你們想吃餃子就來吃,同學之間也不差一頓飯。”
再也沒見關文斌來。喬葉無所謂,他們不來省得自己多受累。
那天,蘇牧喝得醉醺醺,指著喬葉鼻子罵:“都是因為你,關文斌他老婆鬧離婚呢!”喬葉被罵糊涂了。蘇牧繼續說:“關文斌他老婆都告訴我了,關文斌上學的時候追過你,沒追成,現在以吃餃子為名追到家里來了,是想和你死灰復燃呢!他老婆根本不愛吃餃子,是被他哄騙來的。”
喬葉氣得手發抖:“不就是一頓飯嗎,我招誰惹誰了,臟水都潑給我一人!”喬葉打開鍋,把煮好的餃子扔進了垃圾桶。
蘇牧酒醒了要吃餃子,喬葉沒好氣地說:“餃子讓我喂狗了。”
蘇牧說:“餃子喂狗好,只要人沒喂狗就行。”
“你!”喬葉的粉臉氣得煞白。
關文斌到底和老婆離婚了,理由就是一頓飯。
喬葉再沒包過餃子,蘇牧饞了央求也不給包,說是怕招來狗,蘇牧鬧了個大白臉。
日子過得真快,轉眼半年了,有一天蘇牧和喬葉接到關文斌的電話,說是請他們晚上去家里吃飯,務必賞臉。
蘇牧和喬葉不知關文斌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索性去看個究竟。
開門的是滿面春風的關文斌,做飯的居然是關文斌離婚的老婆,這個漂亮女人下廚了!而且讓他們沒想到的是,一盤盤餃子端上了桌。
“來,嘗嘗我老婆的手藝。”關文斌熱情地說。
“你們?”
“我們早復婚了。她后來知道我嘴饞的不過是一頓餃子,于是誤會解除了,她為我下廚了。”
“味道如何?”
“還別說,比喬葉做得還好吃。”蘇牧夸贊道。
喬葉白了他一眼:“你以后是不想吃我包的餃子了?”
蘇牧趕快改口:“這不是吃人家的嘴短么。”
四個人一起笑了。一頓飯,簡單的快樂,何必想那么復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