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 就是我愛你的味道

原來愛的溫度就是那杯白開水，剔除了紛繁復雜，還原了最純凈。原來愛就是平淡的滋味，相濡以沫才是最深情。

一

樓下放著喜氣洋洋的歌：“給你一個燦爛的婚禮，許你半生甜蜜，讓你在里邊如癡如醉。讓你永遠記得這一刻，成為最幸福的人。”

拉上窗簾，繼續做早飯。那喜慶的音符總不肯饒過她，還是頑固歡快地沖過來，仿佛要努力化開她心里的塊壘。

看看鬧鐘，六點半了，得加快速度。盛出煎好的雞蛋，拿出微波爐里的奶。

她來不及挽下散落的頭發，鉆到孩子房間，哄孩子起床。

一陣母子拉鋸戰后，孩子被推推拽拽地出了門，坐上煥然一新的校車而去。

臥室，撿起老公踢下的被子，把鬧鐘弄好，放他耳旁，突然發現他頭上一根白發，便使勁拽下來。

“啊喲，你有毛病吧！不想叫就不要叫！用這么狠嗎？神經病！”老公一邊摸著頭，一邊嚷嚷著進了廁所。

剩下她，手停在那里，捏著一根白發，錯愕無語。

“今晚有應酬不回來了。這雞蛋下次能煎熟點不？這樣流汁狀的，有細菌！”咬了一口放下就走了。

女人坐在桌邊，想著第一次他請自己吃單面煎，那時他笑著說，給你，用吸管吸吸試試。她是試了許多次，才達到這個效果的。自己找了根吸管，慢慢都喝了。外邊的那曲《今天我要嫁給你嗎》一遍遍地響，來不及細想，慌忙跑下去拿報紙，然后習慣地把鞋子擺好，習慣地開始拖地，開始洗衣服。習慣推著她過了一年又一年，這是第七個年頭。

“碧玉，你今天能來不？咱們老同學卞慧回來了。這么多年了，想見見你。”

電話邊的女人思考著孩子怎么辦？今天周幾？婆婆在哪里？今天周三，婆婆在老三家。

一番推論后：“不行啦。我得看著阿新，今天沒人看他呢。”

“一起來唄。”

“不了，你們玩吧。改天來我家玩。孩子明天還得早去。孩子的功課這幾天是重要時刻，昨天早上遲到老師都吊臉色了。”

“哎。”

二

中午，菜市場，碧玉仔細想著菜譜，別落下什么。

“咦，這不是碧玉嗎？”旁邊大媽拍拍她。

“李媽好。”碧玉微微欠身。

“你們怎么不要二胎呀，我看你這肚子還這樣。”碧玉厭惡這些人的亂瞄。

“不太想，我還有事，先走了。”

“別急，那個你知道不，好像你老公打工的那個裝修公司有什么問題，讓人給騙了，還是女的呢。”李媽不肯放過任何一點說話的機會。

太陽火辣辣照來，碧玉落荒而逃。

……

坐到電腦前，思緒開始慢慢飄散，一點點地閃過，像是一種無法碰觸的虛無，就像那個感冒廣告上，有很多小紅球吸附著。

練練瑜伽吧，找個小墊——從前年，老公就承諾給她買個好的瑜伽墊，她卻專門給他買了個按摩槌，他應酬多，容易疲勞。

曬滿衣服的陽臺，陽光還好，從玻璃看去，仿佛朦朧，又仿佛真實。碧玉希望是朦朧，可惜就是真實得可怕。花園里老公自己坐著抽煙。

碧玉沒有停止，她不是要美，她是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鐘表滴滴答答，天色慢慢暗下來，老公坐在那里幾個小時，碧玉就坐在這邊幾個小時。

晚飯做好，她看到老公也出了小區，便匆匆去門口接孩子。

三

酒吧。老公旁邊坐著一個妖艷女子。老公正字字血聲聲淚地訴說著，道盡了他的無奈、彷徨和滄桑。妖艷女子善解人意、知冷知熱地傾聽著。

老公問，為什么結婚后，那么靈動的女子沒了？那么嬉笑雋美的人沒了？那么可疼可憐的人沒了？女人笑笑，想著自己的老公是不是也有這種感慨。

晚上，老公一身酒氣。碧玉給沖了杯水，陪他靜靜坐著，誰的眼都沒瞄電視。

常輝實在受不了這種靜謐，他匆匆倒頭就睡。

碧玉一直坐著，想著還能找到誰，給他重新找份工作，當初他不是想做個小買賣嘛，這幾年給人打工也是辛苦得很。那就明天把攢的錢取出來讓他去弄吧，給他朋友轉給他，畢竟他沒說。盤算好了，才熄燈睡去。

第二日下午，碧玉看見常輝仍然坐在小區花園里，真是傻，唉。

一會他朋友找到他。

碧玉去準備晚飯，再去接阿新，看到他和朋友一起出去。

晚上，常輝早早回家，回家就開始大談創業，仿佛馬上就日進斗金，碧玉也跟著笑笑。

碧玉更加的忙碌，更加的用心。常輝看到地上都是玩具，心里更加的不平衡：“你這一天閑在家里干什么的？家里亂的！你讓我回來收拾嗎？我一天為了你們娘倆累死累活的。”

碧玉默默收拾好。

“你能和我說說話不！哪怕吵吵架也行！你啞巴了嗎！”酒氣沖過來，碧玉退了退。

“孩子的事情我都和你說過了。明天還得早起，我先睡了，你也早點睡吧。”碧玉無心爭吵。

這次常輝坐在客廳，心理想著這是什么日子！

碧玉心里默默說，傻瓜，難道給你的早飯不是愛？難道干干凈凈的家不是愛？難道每次你喝完酒的那杯水不是愛？難道孩子的事情沒讓你操心過一次不是愛？難道放心讓你去處理陌生人的闖入不是愛？

四

碧玉眼光確實很不錯，當時她撒嬌說選常輝的時候就是眼光好。記得當時常輝總癡癡地問：你怎么選擇了我？她就說，你是潛力股，我相信你。

小有所成的感覺，更加讓常輝得意，回家的指責也越來越多，碧玉都承受著。

碧玉看見過他失魂落魄，看見過他艱難跋涉。

漸漸看不到了，常輝回來得越來越少。

紙醉金迷的世界確實刺激，讓常輝放松了，讓他仿佛一下進入一個新的世界，不知所歸。

過山車般的刺激，讓他認為麻痹的神經開始活躍，他出入各種娛樂場所，一次次降低底線。

碧玉一如既往地生活著，看看書，學學東西，照顧好孩子。

在她心里沒有等待，她只是明白這是愛，無論這個人怎么了，自己都是這個人最后的港灣。

終于，現實的蠱惑讓常輝徹底迷失，他有了另外的女人。

一紙協議從天而降。碧玉安靜著。所有都給了碧玉，她收下，這是他以后的基礎，無論他遇到什么。碧玉簽完字，給他倒了杯白開水。

“我只有一句話，這杯水就是我對你的愛。”

臥室，碧玉撕心裂肺著，只是沒哭。

常輝也痛苦著，離婚如斷骨，雙方都非贏家。

愛情總得取舍，生活還得繼續。

女人怎么結了婚又這樣？他娶到的這個嬌嬌滴滴，什么都肯做的女人，結果手機不接，短信不回，家里亂作一團，也從不收拾，很少照面，不是麻將就是服裝店。家里鍋是涼的，飲水機的水是空的，連杯白開水都沒有。這時常輝才想起碧玉。

原來愛的溫度就是那杯白開水，剔除了紛繁復雜，還原了最純凈。原來愛就是平淡的滋味，相濡以沫才是最深情。

常輝撥通了碧玉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