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國劇烈的社會轉型與變革讓社會公正問題再次進入公眾視野。媒介倫理問題作為大眾傳媒與社會公正關系的實質使得二者有史以來就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當前,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媒介技術的出現和普及為社會向更加公正的方向邁進提供新的技術支持,但也不得不面對其帶來的關于社會公正的困惑。盡管如此,我們仍有理由期許,社會公正的基本氣質與精神將擴散到更加廣泛的角落。
關鍵詞:大眾媒介;社會公正;新媒介時代
中圖分類號:G21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2)01-0027-02
一、社會公正及其發展
按照《高級漢語大詞典》,公正釋義為“公平正直”、“正義、公平”。早在古希臘時期,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就對“正義”問題作了探究,認為合乎正義的國家即達到了善的理想國,只要人們各司其責,就會獲得幸福。其建立在社會分工和社會等級之上的正義論,開啟了西方思想史上對正義問題進行系統研究的先河。亞里士多德提出:“公正是一種完全的德性。它是尚未分化的、相關于他人的德性,人們不但能以德性對待自己,并且以德性對待他人。所以,公正不是德性的一部分,而是整個德性”[1]。同時,亞里士多德還認識到了正義對社會的重要作用,認為“城邦以正義為原則。由正義衍生的禮法,可憑以判斷是非曲直,正義恰正是樹立社會秩序的基礎”[2]。可見,古希臘時期的正義就是指和諧的社會的秩序和人的道德品質的觀念,這對近代社會公正理論提供了思想基礎。
在中國古代,占統治地位的社會公正觀念,起自于孔孟,經由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確立了儒家思想的統治地位,在經過宋明清的發展強化,形成了既要求維護封建等級制,又強調德治仁政,反對暴政的儒家封建等級制的公正觀。
隨著封建社會的解體,近代一大批思想家如斯賓諾莎、洛克、盧梭、孟德斯鳩、康德等從“自然狀態”、“自然權利”、“社會契約”等理論學說出發,引出了他們強調以自由平等個體為主體的公正觀。還包括以休謨為代表的功利主義公正觀,認為道德就是人們在利己動機之下的為了增進普遍福利而產生的效果,這就是功利的原則,也是正義的原則。
進入20世紀,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必須要有全社會正確理解并認同的社會公正作為社會政治、經濟生活的原則和道義基礎,才能促進社會的全面進步。新自由主義認為,個人自由是最基本的權利,是一切社會權利的中心,所以社會公正的根本在于保障公民的個人自由;社群主義正義論則強調社會合作、團結友愛、相互平等,以追求公益、個人權利和社會義務的統一。哈貝馬斯在批評前面兩者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的社會公正觀,認為公正應該是包含真理的,對于形成有關正義的基本共識來說是合理的。可見,現代西方公正觀念主要是為西方民主社會發展提供道德判斷依據,呈現出鮮明的西方歷史邏輯。
關于社會公正問題,早在20世紀90年代,伴隨著我國社會轉型的出現就已經成為我國學者研究的熱點問題。有中國學者提出,社會公正是具有廣泛的社會內涵的,它是指用政治、經濟、法律、文化等手段,特別是通過社會政策來進行社會整合與調節,減縮存在于社會或社會成員之間的不平等和差異,促進人的全面進步和社會和諧發展,從而使所有的社會成員都享受到社會發展與進步的成果[3]。我國有學者指出,在現代社會,社會公正的價值追求的實現是以公平正義的社會制度為重要保障的。“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基本制度安排,尤其是公平正義的社會政治制度安排,既是社會基本制度建設的根本目標,也是社會基本制度建設的最高成就”[4]。然而,這種公平正義的制度安排是由上而下的,很難真正保證不受利益集團或現實因素的影響發生而偏離。所以,與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不同,自下而上的公民參與可以監督、影響社會公共事務及國家制度安排,從而最大限度的實現社會公平正義。溫家寶總理在2010年的“兩會”《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的那樣:“著眼維護公平正義,讓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成果,促進社會和諧穩定”[5]。可見,維護社會公正在中國已經作為一個重要目標上升到了黨和政府的決策層面,得到了高度重視。
二、大眾媒介與社會公正關系的實質:媒介倫理問題
關于大眾媒介與社會公正的問題,從根本上講其實就是一個媒介倫理問題。中國學者李健在《傳媒倫理論綱》中指出,媒介倫理就是“在媒體生活共同體中所蘊含和活躍著的社會成員的道德意識、道德活動、道德品格及其所遵循的道德準則的總和,它包括傳媒信息中所所滲透和體現的道德價值,人們處理傳媒生活中各種社會關系所遵循的道德準則以及傳媒工作者的道德品格和職業道德素養”[6]。在他看來,媒介倫理是一種公共性倫理,其重要功能就是要為社會成員提供公共性的資源。而社會公正作為任何社會的普世價值追求,是公共倫理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使得社會公正也不得不因此與媒介倫理發生千絲萬縷的聯系。
200多年來,西方的報刊自由主義理論一直成為扎根于人們內心的道德根基,無論是新聞自律思想,還是職業道德規范,都沒能觸動到它。在報刊自由主義理論之下,個人主義、“權利優先于善”、功利主義和“道德多元主義”主導著包括媒體生活在內的整個社會[7]。個人主義和“權利優先于善”把個人的自由和權利置于中心位置,反對一切有礙于其發展的束縛和壓制,包括來自他人、團體,也包括來自社會和政府在內的一切束縛和壓制,并認為個人及其權利優先于社會,而社會不過是為了滿足在先的目的而形成的社會契約論的理論主張。在這樣的情況下,過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抵制對個人自由和權利的妨害,就有可能忽視了個人自由和權利過渡膨脹所帶來的對自身以及外物的傷害。功利主義不考慮一個人行為的動機與手段,僅考慮一個行為的結果對最大快樂值的影響。能增加最大快樂值的即是善;反之即為惡,其理論出發點是個人的幸福,而不是抽象的社會福利或總意志。“道德多元主義”強調人們對于善惡觀念等的價值判斷的多元性,這就可能導向在將個人自由和權利的滿足置于前提地位情況下的道德混亂或是道德虛無。所以,報刊自由主義理論所主導的情況下,媒介倫理問題一直讓人堪憂。
直到“社會責任論”的提出,才有了對報刊自由主義理論的修正,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媒介倫理的下滑。20世紀40年代以后,面對日趨嚴重的媒介倫理問題,西方的一些新聞傳播學者開始對傳統的自由主義新聞理論進行深刻的檢討,認識到必須重新認識新聞自由,要提倡一種基于社會責任的、與秩序并存的新聞自由,有必要創建一個全新的、以社會責任為核心的新聞理論。1947年,美國的哈欽斯委員會推出了一本長達140頁的小冊子——《自由和負責的新聞業》,標志著社會責任論的誕生。社會責任論認為人是具有自我反省與修正能力的思考者與行動者,它不同于自由主義者將新聞自由看作是天賦人權。責任論者提出,新聞自由是一種在付出義務代價前提下享有的道德權利,而且新聞自由不是個人權利而是社會權利。同時,還注意到政府、媒介與公民三者之間存在的權利制衡關系,認為每個人都有自由發表意見的權利,還有義務尊重別人的這一權利;媒介雖有經營自主權,但負有社會責任,為公共利益服務;政府可以通過制訂法律來保護公民的自由或干預濫用自由,同時也應該約束自己的行為[8]。基于上述認識,筆者認為,社會責任論在一定程度上正體現了媒介的社會責任,即對社會公平正義的價值追求。
有學者認為,一個社會能夠不斷發展并保持穩定,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社會發展的“公共性”訴求。即“在社會發展過程中,有其基本的價值追求和利益的合理表達,追求的是一種普遍的公正、公平與正義”[9]。可見,一個社會的公共性訴求與社會公正是一脈相承的。就如大眾媒介與公共性訴求的天然聯系一樣,社會公正不僅僅是一個媒介倫理問題,同時也是一個與大眾媒介有著密切聯系的認知問題。
社會是由多元主體構成的,為了達到社會公正的目的,國家政治體制應當保證群體間的利益分配公平合理,社會中的各群體的正當利益訴求應當被理解和包容,不同的群體和公民個體需要的是公平通暢的利益表達渠道。而現實中,當公共議題出現后,各方意見不盡相同,甚至相矛盾和沖突,于是,大眾媒介的職責和功能在這個時候就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和重視。此時的大眾媒介需要充分反映各方觀點,使公民獲得全面的信息后做出自己的判斷,在此基礎上再參與探討和決策。所以,從這個角度講,大眾媒介既是公民表達意見相互溝通的重要渠道,也是整合社會資源,協調認同與共識,促進社會公正實現的基礎性工具。
雖然麥克盧漢、鮑德里亞及波斯特等都指出,無論在傳統媒介時代還是在“第二媒介時代”,媒介的作用已經遠遠超越了自由和民主。盡管如此,將新的媒介形態與社會公正問題聯系起來仍然顯得及其重要[10]。英國學者尼克#8226;史蒂文森指出,一個顯示社會公正的大眾媒介應該包容不同觀點的交鋒,同時還應優化公民參與社會活動時的道德水準[11]。所以,大眾媒介與社會公正的問題絕非僅此而已,將進一步體現在新媒介時代的社會價值目標之中。
三、新媒介時代的社會公正
公平正義,自古以來就是人類社會追求的一個道德理想和價值目標,同時也是衡量一種社會行動是否合理的重要考量工具。羅爾斯在《正義論》一書中指出,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正是它構成了一個組織良好的人類聯合體的基本條件”[12]。毫無疑問,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自然也就成為社會民主政治中的公民參與的應有之義。所以,在某種意義上,公民參與是一個協調各方利益、維護公共利益、實現社會正義的社會倫理活動過程。理性的公民參與必須要以維護和實現公共利益作為自己的目標和基本價值取向。還要致力于化解社會利益沖突,促進社會公平,維護城市社會絕大多數成員的利益,推動城市社會和諧發展。
在新媒介時代,便捷的信息獲取方式和廣泛的溝通互動平臺,為社會公正目標的實現提供了技術支持。新的媒介形態打破傳播時空制約向開放、兼容、共享的方向邁進。廣播電視、電信、計算機網絡等各類媒體展開互動,尋求多邊合作,最大限度地實現傳媒自由。在此基礎上對事實真相的及時播報,滿足了公民的知情權。公民通過手機、網絡等便捷的渠道,以自由的手段、最多樣化的平臺進行意見的表達、溝通和辯論、協商,參與到公共事務的討論和決策之中。這就決定了公民參與的開放性、多元化、互動性、包容性,從而為營造自由、民主的公共話語場提供了可能。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講,正是新媒介時代帶來的這種自由度、開放性和多元化,注定了其可能面臨著越來越突出的價值引導和規范問題。以網絡為例,網民群體的數目越來越龐大,持續增長的網民力量成為了網絡社會的主體,他們積極主動地參與網絡活動。當信息進出的大門不復存在,所謂“把關人”也就失去了其立足的現實土壤,從虐貓事件、周老虎事件、自殺女白領姜巖事件到銅須事件,中國的網民以浩大的聲勢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人肉搜索”的熱浪,外媒筆下的“網絡暴民”已經成為近年來中國網絡中不可忽視的現象,與之伴隨的是愈演愈烈的相關爭議。自由與控制之間的界限要如何明晰?網絡的呼聲究竟是一種暴政還是一種民主?這一系列問題的提出要求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共同的價值目標。所以,在新媒介時代將社會公正作為公民參與的價值目標就顯得尤為重要和迫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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