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順治朝的長蘆鹽政

摘 要：清初，長蘆運司鹽政成為清廷首要的控制目標。順治元年八月，王國佐條奏長蘆鹽法十四事，意在長蘆鹽政的恢復中限制官吏、保護鹽商、嚴厲打擊私鹽，保證朝廷的鹽稅收入。清朝令運司招商納銀，依額解部，形成了“引從部發、鹽不邊中”的特色。順治初年私鹽泛濫，滿洲人嗜利、販私者投充仗勢販鹽是重要原因。兵餉之需使得清廷格外重視鹽稅征收，清廷很快將恤商讓位于裕課，不僅停止了“見鹽征課”，而且按照萬歷時期的舊額征收，帶征免去的鹽稅項目，加強官員征稅的考核，強力征收鹽課。順治元年清朝得到的稅收鹽課銀都是長蘆鹽政提供的。

關鍵詞：順治；長蘆；鹽政 中圖分類號：K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864（2012）03—0011—10

清承明制，以派遣欽差大臣的形式，命監察御史巡視鹽政，故該職又稱作巡鹽御史、鹽政，尊稱鹽院。順治朝的長蘆巡鹽御史衙署設于京師宣武門外，巡鹽御史每歲巡視直隸、河南、山東，天津、滄州、山東皆有行館。長蘆鹽運使司衙署設在滄州，下設天津、滄州、薊永三個分司，天津分司衙署位于天津東門外。清將明代長蘆所轄鹽場裁為十六，蘆鹽行銷直隸、河南兩省。

清順治朝的長蘆鹽政問題雖有所研究①，但未能充分利用有關資料進行全面深入探討②，仍有著較大研究余地。筆者利用檔案并結合《長蘆鹽法志》、《清世祖實錄》等文獻嘗試做些討論，以就教于方家。

一、王國佐條奏與順治初年鹽政

清入主中原后，首先控制了畿輔與部分北方地區，為了增加國課解決食鹽，主要行鹽畿輔、河南的長蘆運司的鹽政成為首要的目標。

順治元年八月，詹事府通事舍人王國佐條奏長蘆鹽法十四事，反映了當時亟待解決的鹽政問題?！肚迨雷鎸嶄洝酚涊d其具體的條目：

一、復額引以疏壅滯，一、改引部以速引利，一、便引價以壯京圉，一、革防銷以省商費，一、除濫贖以伸商冤，一、疏變價以止奸欺，一、清焚溺以杜虛冒，一、止改告以一引鹽，一、疏關禁以通引楫，一、杜擾害以清私販，一、核場灶以清窩囤，一、復兩坨以備稽察，一、免徭助以濟孤商，一、設賞例以鼓富商。③

這一建議“部覆允行”，應當對當時恢復、整頓鹽政起到了作用?！堕L蘆鹽法志》也收錄了這一重要奏疏的具體內容，不過題名《鹽政十疏弊》，而條目數量則是11條④，缺少的是《清世祖實錄》記載的條奏前3條。概括起來，王國佐條奏的內容主要是兩方面：一是《清世祖實錄》記載的前3條條奏，即恢復額引轉運制度，使得產鹽、行銷正?；?，滿足京畿的需求；二是其余11條的內容，即查禁私鹽，保證官鹽的行銷。對于條奏前3條的理解，我們將結合本文的第二、三部分論述在此做出推測；后11條則利用《鹽政十疏弊》的具體記載加以分析。以下是逐條說明：

復額引以疏壅滯?！堕L蘆鹽法志》記載了引地引額制度，說到：

順治元年議定，明制每引支鹽二百零五斤，外加包索、余鹽、割沒等名，重至六百五十斤，征銀八錢五分七厘零。斤數重則秤掣難，款目繁則蒙混易。今盡銷各項名目，以一引分三引，計七十一萬九千五百五十引，每引定二百二十五斤，按原包斤兩折算，每引該納銀二錢六分五厘七毫五絲。今各項賦稅已免三分之一，商民一例，每引止納銀二錢，以示優恤。①

顯然這種“復額引”可以調動鹽商的積極性，促進鹽的流通，可以“疏壅滯”。

改引部以速引利?！堕L蘆鹽法志》記載了順治元年議定的上述制度后，接著說：“鑄造引版，刷印引目，令各商赴部完納，隨給鹽引，赴場支鹽赴賣?！痹摃钟涊d：“順治二年，議準停止邊商納粟，令運司招商納銀，依額解部?！雹?鹽引是鹽專賣的許可證，清朝以運司招商赴戶部完納鹽稅，即領鹽引，不同于明代開中法，所以是“改引部”，手續簡便，提高效率，因此可“速引利”。

便引價以壯京圉。順治元年清剛定鼎京師，百廢待興，食鹽為當務之急，由于清廷所定引價每引納銀二錢，優恤商人。所以商人有積極性，組織鹽場生產，首先保證京師的鹽供應。這可能是“便引價以壯京圉”之意吧。

革防銷以省商費：“查鹽斤掣銷，自有定額，無容私自增減。今據稱每引新增防銷鹽數斤，每斤納鹽五厘，殊屬非法。嗣后每引連包索二百二十五斤外多帶者，即系私鹽，查出，官、商一體治罪。”即每引行鹽225斤一包，不許多帶，時新增防銷鹽，每斤納鹽五厘，建議革掉，以保證鹽斤掣銷定額。

除濫贖以伸商冤：“查罰贖所以警奸，今據稱無故誅求，按引加贖，厲商為甚，應令鹽臣嚴加厘剔。如有正額外私派私征者，必置重典不宥?！雹?即禁止正額外私派私征。

疏變價以止奸欺：“查私鹽變價，系明朝舊制。今據稱變價之鹽，比引倍重，價賣更輕，是以奸徒俱以運到之鹽，串通書吏，假充私鹽變價名色，告運貨賣不由掣放，故夾帶不可究詰。正引壅滯，且借貢鹽、腳價、助餉名色，上下蒙奸而無歸著。議令所獲私鹽，必報明臣部，鹽院積堆總數給商納價領引運賣，一如正額鹽斤。但所納變價課銀，不許溷入正額之內，每年匯算清楚，除貢鹽、腳價外，仍行解部充餉。”④ 即禁止變價之鹽，所納變價課銀，解部充餉。

清焚溺以杜虛冒：“查行鹽遭水沉溺，或火焚毀者，準令買補。奈法久弊生，以無報有，以寡冒多，莫可究詰。以后遇有商鹽焚溺，必取地方官印結申報部院，運司察有實據，方準買補。查出捏報，罪坐出結官，官、商各知警惕?！奔唇挂孕宣}遭水沉溺或火焚毀為借口買補。

止改告以一引鹽：“查行鹽立有水程，所以定境界，杜挽越也。今據稱商通奸吏，鹽到發完，買回水程，不書注銷，假捏地方壅滯，另注地方告運貨買，是一引而行兩鹽，誠為虧課滋弊。以后運司先將水程填注明白，銷完仍同引日繳部，不許改告?！奔唇果}到運司領引并不注銷，改注地方運銷，造成一引而行兩鹽。

疏關禁以通引楫：“查設關稽察，原為扼私販通官運也。今據稱天津海口一關，私鹽重賄巡役，公行無忌，官鹽反行借端阻塞，請行革除，以免商害。至于自造鹽船，不得強拿運糧，合行嚴加申飭?！雹?即禁止私鹽行賄巡役，優先通過稅關。可見天津私鹽猖獗，影響了官鹽的轉運。

杜擾害以清私販：“查官鹽壅多，故設番緝捕私裕公。今據稱私鹽橫行，捕役不敢與攖，反為羽翼，惟挾私仇而搜搶富室，善良畏懼，為害滋多，是防奸者反為叢奸矣。嗣后如有通同挾仇妄報等弊，重法究處。”即禁止捕役放任私鹽以及挾仇搜搶富室等。

核場灶以清窩囤：“查場灶出鹽，原有定額，惟私鹽窩屯販賣，以致官鹽數少。今責成各場大使，每月將場灶出鹽數目據實開報，運司見行查察，如有隱匿，即治大使以通同之罪?！奔床辉S場灶隱匿產量作為私鹽窩屯販賣，責成各鹽場大使，每月將場灶出鹽數目據實開報。

復兩坨以備稽察：“查私鹽夾帶，惟借已掣之官鹽混行堆坨。今議已掣之鹽歸之舊坨，未掣之鹽歸之新坨，庶夾帶可杜?！彼^“兩坨”，長蘆鹽運司“定制：商人自場運鹽至坨堆垛，赴司告掣，運司發批驗所查驗引目相同，具結申司呈院聽掣。南所有內外坨之分，北所有新舊坨之分”②。南、北所即長蘆運司的批驗二所，北所在天津，南所在滄州。南所有南場坨，在滄州西門外西北隅；北所有北場坨，在天津海河東岸③?！皬蛢邵纭笔侵副彼男屡f坨，該條強調的是將已掣、未掣之鹽區分為新、舊坨，防止借已掣之官鹽混行堆坨而夾帶私鹽。

免徭助以濟孤商：“查鹽商為國辦課急公，焉得再派雜役，以重商困，今宜一概免除?！奔磸娬{免除鹽商雜役，以保證鹽商為國辦課。

設賞例以鼓富商：“查商人自備資本，輸課濟餉，必須量為鼓舞以服其心。今議使老成行高者為綱首，年次者為副綱，責令查私鹽搜隱弊，三年之內果有成效，給以冠帶，副綱復為綱首，則商不招而自至矣。”可見綱首、副綱屬于富有鹽商，令其三年為期查私鹽搜隱弊，保證輸課濟餉，如果有成效，賞以冠帶，以此招商。關于綱首，有學者指出：“總商又稱綱頭、綱首，為一綱商人的領袖，負責領導全綱商人進行業務經營，并對封建國家承擔包稅任務，所以須由資財最為雄厚的運商組成?！雹?還認為順治時綱首由富商輪流充任，舉出順治十四年資料，山東已有綱頭的記載。根據“設賞例以鼓富商”的內容，則該條或許是清代綱首制的最初記載。

總之，王國佐條奏意在長蘆鹽政的恢復中限制官吏、保護鹽商、嚴厲打擊私鹽，保證朝廷的鹽稅收入。

就清入關之初的鹽政來說，首先確定了取消晚明加派按照萬歷稅額征收的政策。順治元年恩詔規定：“鹽課，前代天啟、崇禎年間，加派名色甚多，深為商厲。今著盡行蠲免，止按萬歷年間舊額按引征課?！雹?《清世祖實錄》記載每年的年終統計數字，順治元年為：“是歲，鹽七十一萬九千五百五十引，鹽課銀一十五萬八千九百七十三兩有奇，鑄錢七千一百六十六萬三千九百有奇。”⑥ 據此，清朝戶部得到的稅收只有鹽稅一項，從鹽引數量看，正好與長蘆鹽引數一致，說明清朝順治元年能控制的稅收也只有長蘆鹽稅，換言之，清朝順治元年得到的稅收鹽課銀一十五萬八千九百七十三兩，都是長蘆鹽政提供的。

順治二年六月，清廷以南京平定，頒赦河南、江北、江南等處，其中規定：“河南、江北、江南等處人丁地畝錢糧及關津稅銀、各運司鹽課，自順治二年六月初一日起。俱照前朝會計錄原額征解。官吏加耗重收或分外科斂者治以重罪，凡各派遼餉、剿餉、練餉、召買等項永行蠲免，即正項錢糧以前拖欠在民者亦盡行蠲免?！雹?清廷廢除晚明的三餉加派，正式稅收按照萬歷會計錄原額征解，其中包括了鹽課，從此各運司逐漸恢復鹽政。閏六月，鳳陽巡撫趙福星疏言：“鹽課為軍需所關，今各商所行皆前朝舊引，其中不無混冒，請速給新引，以裕國課。”② 順治帝要戶部即與給發。清廷正式為鹽商更換新朝鹽引。二年行鹽一百七十一萬六千六百二十五引，征課銀五十六萬三千三百一十兩六錢有奇③，數量有了大幅度提高，大約一百萬鹽引來自長蘆以外的運司。

二、順治十二年之前的額引與鹽政

“復額引以疏壅滯”是順治初年恢復鹽政的首要事情，進展順利但也有波折。根據順治四年八月十二日《長蘆鹽政王守履請將山東二三兩年未領額引蠲免題本》，可知清初恢復鹽政征收鹽稅的具體情形。鹽商李正芳、李同等人向山東運司運使張君賜反映，明末加派疊增，遂至商逃課缺，清朝定鼎，“敕命撫按出示招商，許以見鹽上課。又蒙總撫鹽三院會題部復行鹽若干，即征課若干，欽奉明旨，仍著該地方官極力疏通，荷蒙為國恤商，不以故額為厲。未及兩月，新商鱗集百家，因無敲比，稱貸攢資，新舊輸課五萬余兩，元二兩年，較之明末多征兩三倍矣?！弊阋哉f明順治元年、二年清廷招商有方，收入山東鹽稅五萬余兩，比明末多征兩三倍。然而“不意部札頻催關領二三兩年未行引目，眾商驚惶”，認為這些“過季之引是仍行加增虛額”。順治四年，正值山東“撫按會題東省民間疾苦，地畝拋荒，已奉諭旨，將二三兩年盡行蠲免”。他們請張君賜“懇乞亟清州縣戶口，照數行鹽，速賜題請恩蠲二、三兩年未領引目”。張君賜于是向長蘆鹽政王守履提出：“鹽利為軍國之需，而戶口實為鹽利之本，以戶口存亡，關鹽利多寡，理勢必然也。自我清朝定鼎，蒙總撫鹽三院具疏題請，不以故額為厲， 許以見鹽征課，遂爾二年行鹽九萬有奇，三年行鹽一十三萬有奇，四年關引二十七萬有奇，即此權宜辦課，日增月盛，愈運愈多，何意部札屢催二三兩年未敷額引照數關領，各商帶納不前，恐蹈覆轍，欲比民間拋荒蠲免之例，免舊疏新，亦情理之至平也?！荡藨艨谔油觯量艹涑庵?，見在引目尚難如數疏銷，倘以從前未敷之舊額再加追呼，各商力盡骨枯，又蹈明季逃竄之轍，則求裕國反匱國，求多者日益少也。合無請乞俯念商民無異，將二三兩年未領額引一例請蠲?！蓖跏芈睦^續題請蠲免舊額，他說：“鹽務之疏壅，實由戶口之多寡，而商力辦課一年止完一年，即屬足國經久之計， 若責以帶辦逃舊額，反有滯礙虧課之虞，……況臣巡歷東省，目擊各商告困及地方戶口凋殘之狀，真有萬難措辦者?！雹?皇帝對于此題本的批紅是“戶部知道”。

據后來的記載，順治二三兩年未領額引得到了蠲免。但是四到八年正常的鹽課并未完成，造成積壓欠課。順治八年戶部說：“山東運司每年額該行引四十六萬三千七百三十七引，該課九萬五千一百三兩一錢八分零。元二三年未領引課業已奉旨蠲免外。其四年分引已全領，課尚欠一萬五千二百八十二兩四錢三分零；五年分引已全領，課尚欠四萬四千八百三十九兩八分零，六七八年引全未領，課全未解?！毖阐}御史楊義題稱： 東省賊寇披猖，戶口凋耗，食鹽之人不及昔年之半，請求或接銷五年之引，或截行八年額數。不過戶部堅持照額引課稅：“至于四五兩年引已全領而課納因何未完，應一并著落該差御史運司，嚴督各商竭力轉輸，務期積逋清，而額課不致虧欠矣?！雹?其實，此前也有鹽稅帶征的情況，如順治二年正月壬辰戶部議覆：“長蘆巡鹽御史吳邦臣疏言：山東地方荒殘，商人星散，其額稅應先征一半，余緩至來歲帶征。從之?！雹?清廷在鹽課問題上堅持一貫做法，但對于戰后的鹽民來說，按照正常稅額收稅，其負擔很重。

巡鹽御史楊義在順治八年任期內的題本反映了當時鹽課征稅的艱難。針對戶部的要求，楊義摘參違玩鹽課州縣官員，他“除銷引缺額州縣一面嚴督速完嗣定考成外”③，先將病鹺之尤的州縣官四員參劾，使得這些官員受到了處分。為了完成鹽課，楊義提出查照山東戶口更定引額并定考成的建議，從中反映出清初鹽課較重的現實：

竊照鹽法規則，原以戶口之多寡，定引目之盈縮，山東運司年額小引四十六萬三千七百三十七引，此據明全盛時十五萬余引之額三分之，遂為定制。其實查明初年生聚未繁，原額不過二萬引，查明末年荒殘已極，歲行三四萬引不等，是十五萬已屬虛額。我清定鼎即因舊額行之，然而戶口已非全盛之舊矣。前撫臣方大猷、鹽臣吳邦臣，目擊行鹽無地，食鹽無人，引額虛懸，故有見鹽征課之請。但見鹽征課，漫無紀極，何以督率商人，何以考成州縣。今八年于茲，每歲領引猶半，而銷引十無三四。元二三年積逋，前鹽臣王世功疏請恩蠲二三，殘商稍解涸轍之困矣。乃近日情形更有甚難者，土寇竊發，洪水橫流，村落悉成丘墟，田疇盡為藪澤，孳生撫集者少，死喪逃亡者多，撫按諸臣報聞在案，部科諸臣議復在案?！加尢卣埐檎諔艨?，更定引額，乃可以督責商人，考成州縣。④

由此可見，順治初年的“見鹽征課”之舉，實在是萬不得已，所以“八年于茲，每歲領引猶半，而銷引十無三四”。因此，希望“查照戶口，更定引額”，使得商人與州縣都有切實依據，減輕壓力與負擔，進而有效保證朝廷的鹽稅收入。

清廷強化鹽稅征收，同滿足兵餉需求有密切關系。順治七年四月，戶部等衙門會議兵餉缺額事宜，涉及到“鹽課內水鄉等項應解者著戶部作速催解”⑤。不過順治皇帝強調征收正額，反對額外征收，他說：

朕又親覽巡鹽御史崔允弘章奏，因思及各處所報鹽課，每報余銀若干，細思鹽課正額自應征解，若課外余銀非多取諸商人，即系侵克百姓，大屬弊政。戶部、都察院通行各鹽差御史及各鹽運司，止許征解額課，不許分外勒索余銀，有御史及運司各官貪縱者，許商民指實赴部院首告，審問確實奏請治罪，用布朝廷恤商裕民至意。該部院各刊刻告示，通發京城內外及督、撫、巡按，遍傳道、府、州、縣、鹽運等官，實力遵行。⑥

從中也反映出各處鹽運司存在著鹽課多征的情形。十二年，順治帝特別告誡巡按不得受賄：“但得銀一兩一錢，定行處死?！院蟾餮卜接芳把阐}、巡漕、巡倉、巡視茶馬各御史但有這等違法受賄犯贓，即行處斬，定不寬宥。”⑦

實際上鹽課難完還有私鹽盛行的原因。順治三年，巡鹽御史柯士芳題奏：“私鹽盛行，則官引壅塞。豪棍勾引東兵，非稱王府買用，則倚強搶奪，道司州縣秉法難施，商灶無控，乞敕頒發清字禁止。”① 這種投充滿洲販賣私鹽、影響官引的情況猖獗，以致從順治三年到五年，皇帝不斷頒諭禁止?！堕L蘆鹽法志》記載了這些上諭：

順治三年正月，奉上諭：鹽課關系軍需，豈容私販虧課，著嚴示禁約，違者依律治罪。欽此。

順治四年正月，奉上諭：灶戶若有投充王貝勒以下，俱不許投充。若有先投充者，悉一概退出。欽此。

順治四年六月十七日，戶部奉上諭：興販私鹽，屢經違約。近聞各處奸民，指稱投充滿洲，率領東兵，車載驢馱，公然開店發賣，以致官鹽壅滯，殊可痛恨。爾部即出示嚴禁，如有仍前私販者，被獲撻八十鞭，其鹽斤、銀錢、牲口、車輛等物俱入官。巡緝員役縱容不行緝拿者，事發一體治罪。特諭。欽此。

順治五年六月十六日，戶部奉上諭：……近聞近京地方土棍，串通滿兵，車牛成群，攜帶弓矢，公然販賣私鹽，以致官鹽壅滯，殊可痛恨。除已傳諭各固山牛錄嚴行禁止外，爾部即刊刻告示，再加申飭，如有仍前違旨販賣私鹽者，不論滿漢，地方巡緝員役擒拿解部，依律治罪，鹽斤等項入官。爾部仍差人密訪，如地方官員并巡鹽人役容隱不舉，事發一體連坐。特諭。欽此。②

可見投充是販賣私鹽的保障，這是清初特有的現象。直至十年，這種現象仍然存在。長蘆鹽政張中元題本稱：

山東鹽課屢年逋欠，雖系戶口荒殘，實由私販盛行，為害不小，惟是奉差官座各船，由津門而往者，每借滿洲名色，夾帶私鹽，裝載德州以南，沿途公然販賣，以致巡緝幾于束手，有司不敢過而問焉，非奉天語嚴加申飭，則奉差之私販孰得而禁止哉，伏乞飭下戶部再加查議。

順治帝朱批：“著給滿漢字告示，嚴行禁飭，有不遵的，指名參奏?！雹?可見，私鹽盛行是順治年間長期存在的問題。

張中元雖然極力完成鹽課，但也不滿朝廷的加碼。長蘆運司獨辦進貢御鹽，又連年遭罹洪水，田禾淹沒不登，朝廷為了保證清廷用鹽，增加鹽耗，鹽民苦不堪言。順治十年，皇帝恩詔，一應錢糧除正項之外，凡有浮加盡行開豁。于是在灶籍生員以及長蘆都轉運鹽使司的請求下，長蘆鹽政張中元題請免除鹽耗④。另據張中元所報舉劾官員題本，有裨國計者29人，阘葺溺職，銷引不足者3人⑤，可見基本完成了銷引任務。未完鹽課的官員會受到處分，也有被冤枉的事例，后來得到更正。戶部尚書車克等題稱：“江南蕭縣知縣祖永勛、山東觀城縣知縣吳之俊、莘縣知縣劉蚤譽，均于順治七年一引未銷，鹽臣王世功具題參罰，吏部復請各降職二級，奉有俞旨遵行在案。今據鹽臣張中元題稱，肖（蕭）縣等縣知縣祖永勛、吳之俊、劉蚤譽，七年引目銷繳如額，臣等復查無異，相應請敕吏部查照開復可也。”⑥

長蘆鹽場還存在著派民納課現象。順治十二年，連皇帝都說：“其河東、長蘆等處，各運司鹽課，原應商人辦納，中有每年派民納課而民不見升合之鹽者?！雹?而民甚至吃不到鹽。

三、順治十三年的清理漏課、欠課問題

順治十二年，王秉乾任長蘆鹽政，翌年三月初五日，題請征收長蘆漏課銀兩，實為長蘆鹽政的一件大事。王秉乾題本開宗明義，指出長蘆經制未清，漏課太甚，乞敕部查，以佐軍需。即為了解決軍需，想通過征收漏課鹽稅增加國家的財政收入，以彌補軍興餉匱。所謂“漏課”其實基本上是恢復晚明鹽稅舊制，不過是換了一種好聽的說法，避免加派的惡名，使得用助軍需取得合情合理的解釋。

王秉乾說他上任后，就查出山東灶課每年隱漏銀七千八百九十余兩、長蘆灶課每年隱漏銀六千五百五十四兩二錢五厘，又寧餉帶鹽銀五千九十七兩，均具題下部追補。這時又查得長蘆運司課額與戶部鹽法不符，共有四項漏課，并逐項臚列。

一是酬商銀的隱漏。王秉乾首先列出戶部鹽法制度：

長蘆明季額行大引二十三萬九千八百五十引，每引鹽重六百五十斤，今我朝以二百斤為一引，則當以一引分三引，合應行鹽七十一萬九千五百五十引。每引照舊額科算，該征銀二錢六分五厘七毫五絲，不分正課、余課，共銀一十九萬一千二百二十兩四錢二厘五毫。又云明季舊制每引引價二錢，支鹽二百五斤，加包索二十斤。追后所用不敷，增有余鹽、割沒等名，每引遂重六百五十斤，連課價共征銀八錢五分零。今將各項名目盡行削去，每引止定二百二十五斤。運司責令各商赴部完納，引價按舊例原包斤兩折算，每引納銀二錢六分五厘七毫五絲。

接著指出，明朝每引六百五十斤之中，有六十斤為酬商赴邊勞苦者?！敖裎页龔牟堪l，鹽不邊中，有何邊商勞苦可酬。夫此六十斤之鹽，自二年迄今，俱于六百五十斤之內帶行至今，應照加鹽舊例，每十斤征銀二分五厘，合大引每引該補征銀一錢五分，計二十三萬九千八百五十引，每年隱漏課銀三萬五千九百七十七兩五錢。”清廷廢除明朝開中法，故將酬商銀征稅。

二是清朝小引與明朝大引折算引價存在的隱漏。即按原包斤數科算，每小引該銀二錢六分五厘七毫五絲，今合三小引而計一大引，止得銀七錢九分七厘二毫五絲，此照舊例八錢五分，每大引反少征銀五分二厘七毫五絲，每年隱漏課銀一萬二千六百五十二兩。順治初年改明大引為清小引，清小引的折算大致按照大引三分之一，表示新朝優恤鹽商，此時則放棄恤商，以征稅為重。

三是清朝小引與明朝大引折算引鹽存在的隱漏。明朝長蘆大引原額六百五十斤，清朝以一分三，每一小引行二百二十五斤，是則大引為六百七十五斤。每引多行二十五斤，照例該科銀六分二厘五毫，每年隱漏課銀一萬四千九百九十八兩八錢六分二厘。與上述第二條相似，這也是放棄優恤以征稅為重的做法。

四是開封引引價存在的隱漏。開封引三萬九千引，自萬歷以至明末，每引征銀四錢，清止征銀二錢，每年隱漏課銀七千八百兩。

合計以上四款，每年隱漏課銀七萬一千四百二十八兩三錢零，自二年起至十三年止，共計八十五萬七千一百四十余兩。王秉乾認為這些都是“每年實行之鹽斤，每年少納之引價、余沒隱漏國課，原非苛求厲商”。該題本的批紅：“據奏長蘆鹽課每年隱漏至七萬一千有奇，此項銀兩向來曾否征納，作何開銷，俱著嚴察明白具奏，各處鹽課并著通飭清察。戶部知道。”① 從后來的情形看，王秉乾題請被采用，如長蘆運司李兆乾說“王秉乾又題增各項錢糧一十一萬一千五百余兩”②，又如戶部“議得長蘆酬商、包索鹽斤已經復請追征矣”③。王秉乾題本中說隱漏的課銀是“明白而易見者”，造成原因卻“不知何故”，我覺得順治初的“隱漏”實際上體現清朝一反晚明加賦的新政，既是恤商的表現，也是在動亂之際恢復經濟較為現實的做法。即如順治元年所定：“今各項賦稅已免三分之一，商民一例，每引止納銀二錢，以示優恤。”① 隨著清朝對全國局勢的控制與財政軍需的需求，于是轉變為清理漏課以增加稅收。王秉乾的題請加增長蘆鹽稅，必定加重鹽商的經濟負擔。

順治十三年，新任巡鹽御史牟云龍還著力清查欠課。牟云龍接到戶部催征長蘆、山東二運司自六年起至十一年未完鹽課的要求，于是向此二運司布置工作。據長蘆運司李兆乾呈稱，該司六年起至十一年未完錢糧共三萬三千九百一十九兩六錢五厘二毫六絲九忽，系前任各運司任內遺欠。李兆乾于十二年三月內蒞任以來，備查積通，不意前院臣王秉乾又題增各項錢糧一十一萬一千五百余兩，他竭力督催，新舊鹽課相繼解完。至于十一年前及六年之拖欠，商灶無兼輸之力，亦苦無并征之術?！敖衩上v年運使職名，并催宿欠正雜鹽課，……請俯原下吏艱難，憐恤商灶疲困，恩開一面，陸續帶征”②。牟云龍根據長蘆運司冊報自順治六年至十一年之欠數及經征接署之職名。有關前任各運使所欠銀兩，責令現任運使嚴催帶征。

戶部還發現長蘆鹽運司未交會計冊上的火耗滴珠銀稅，要求長蘆鹽政補交。據運司李兆乾稱：

備查明季舊制，運司征收余沒錢糧解納太倉舊課銀一十四萬三千兩，又寧餉帶鹽銀四千七百九十七兩，又經解宣鎮抵充河東課銀三萬二百三十九兩六錢七分二厘四毫，又附征寧餉帶鹽銀三百兩，以上四項，俱系舊課，共銀一十七萬八千三百三十六兩六錢七分二厘四毫，每兩加征滴珠一分，即是火耗別名，共計原該滴珠銀一千七百八十三兩三錢六分六厘零，是從前項銀內加征者也。清制余沒銀兩俱在引內，各商赴部交納，本司未征此四項銀兩，自應無此四項滴珠，若寧餉一項共銀五千零九十七兩，在司征解應有滴珠，故照例呈報。③

最終戶部決定：“今長蘆引課既在部庫上納，仍照舊算入引課之內，責令運司自元年起，三年之內照數帶征全完可也。”④

長蘆鹽政王秉乾的加增鹽稅，給鹽商、鹽官帶來巨大負擔，而官府則強調加增的鹽稅不得遲延。鹽商楊元的事例反映了當時長蘆加增鹽稅帶來的實際困難，據楊元稱：

切（竊）照長蘆鹽課銀兩原系國家重賦，凡有各項錢糧，自應隨解隨納，此定例也。只因前任王鹽院題加寧餉、滴珠、酬商、浮課、割沒、新增等項，年來迫商慘形，有如集賢李登科、溫如玉等變產賣女，走死逃亡，不堪枚舉者，即現在之商，血資告罄，皆勉強支持。凡有本身應納銀兩，前運司嚴比敲撲不前，目擊時艱，乃按商欠數設立給批自解之法，使運鹽州縣變銀完納，此亦為國恤商，轉輸國課之長策。于十五年內自解本身割沒銀三百一十二兩，非干正課，原未領解庫銀，奈起批之后，不期州縣鹽壅，稱貸無門，挨至秋暮，恐誤畏法，不得已而回籍變賣祖產，往返五千余里，一時實難求售。至今春三月內歸蘆，使伙計王榮帶銀交部，領有庫收憑驗，有投戶科批文，因王榮偶病，延期未討，致蒙具題，敕部查究，部復行院飭司確查，痛思攜萬千血本，屢賠已空，詎借此有限之銀，獲利幾何，勢窮時迫，棄產急公，即遲情有可原⑤。

王秉乾加寧餉、滴珠、酬商、浮課、割沒、新增等項，造成鹽商變產等種種悲慘情形。好在戶部認定楊元延遲補稅情有可原，但是認為楊元所補起解已遲，前任運司涂應泰難辭疏忽之咎?？梢娗逋τ谡鞫惖目滩蝗菥彂B度。

順治末年長蘆上交的鹽稅，的確帶征了加增的稅項。我們以長蘆鹽政田六善報解十六年長蘆正雜鹽課錢糧為例，其內容是：

順治十六年分引課銀三萬九千一百五十七兩八錢九分三厘四毫三絲二忽九微，邊布銀一千四百兩；十六年分帶征引課銀四千五百九十四兩四錢七分六厘九毫三絲六忽四微四纖，帶征酬商銀八十五兩九錢四分二厘二毫，帶征浮課銀四十五兩六錢五分四厘，帶征開封引價銀六兩五錢六分二厘，通共解銀四萬五千二百九十兩五錢二分八厘五毫六絲九忽三微四纖。①

長蘆正雜鹽課有引課銀、邊布銀②、酬商銀、浮課銀、開封引價銀5種。

長蘆鹽運司供應宮廷貢鹽，發生過改實物為折銀的變化。《長蘆鹽法志》記載：

順治元年，部定貢鹽數目，計供用庫白鹽二十四萬一千六百六十六斤，內官監青、白鹽十三萬四千五百斤，光祿寺青、白鹽十二萬斤，內鹽磚二百七十六塊，每塊重十五斤，白鹽三萬二千斤，鹵水兩千四百斤，神樂觀食鹽六千五百二斤，于九月中旬解納。又辦解戶部官吏食鹽四萬九千九百一十六斤、都察院堂道官吏食鹽一十五萬六千九百四十斤、鹽院官吏食鹽三千二百五十斤，交納戶部收貯給散。

順治五年，添造磚鹽三百九十一塊，共六百六十七塊，共重一萬斤。③

文中的長蘆貢鹽包括青鹽、白鹽、鹽磚、鹵水四種。據研究，青鹽即顏色呈青色之鹽，由日曬而成；白鹽由煎煮而成，較為精細；鹽磚以白鹽為原料，經揀選、淘洗、研磨、制坯、風干、焙燒等步驟制成，工藝精良，其形狀為上窄下寬的長方體，每塊均重十五斤；鹽鹵，即灶戶通過刮土、曬灰等方法，提取出的用以制鹽的鹵水④?！堕L蘆鹽法志》還記載了貢鹽的實物改折：“自順治二年起至十六年照解本色，十七年，光祿寺題定，鹽磚每塊折價二錢八分，共銀一百八十六兩七錢六分。”⑤ 這一變動，涉及到光祿寺，十五年五月禮部議覆可以補充說明：

光祿寺條奏：長蘆運司所解青白鹽、鹽磚，歷年存剩六十萬斤有零，現在足用。應暫停解本色，自十五年以后該地方官照時價改折，將折銀并腳價銀一并解送光祿寺。俟庫內現存之鹽用完日具題，仍解本色。⑥

乾隆帝從其所議。

四、結 語

清定鼎北京，戎馬倥傯，控制的地方有限，面臨財政困難，籌餉以備軍需緊迫。財政是國家機器運轉的經濟基礎，清朝當時可以征收的只有位于京畿的長蘆鹽稅，因此清廷十分重視長蘆鹽政的恢復，詹事府通事舍人王國佐條奏長蘆鹽法十四事在清初長蘆鹽政恢復中占有重要地位。順治初年長蘆鹽政恢復卓有成效，行鹽征課銀成為清朝第一筆財政收入，長蘆鹽政與鹽稅為鞏固清朝統治發揮了作用，其重要性顯而易見。

順治初年清廷為了恢復長蘆鹽政，廢除了晚明的加派，引額、引價的折算體現出恤商的特色，特別是采取“見鹽征課”的務實之舉，有利于鹽政的恢復與鹽稅的征收。清朝雖然承繼明朝的鹽政制度，但是改革與變通之處甚多，特別是停止明朝邊商納粟的開中法，令運司招商納銀，依額解部，形成了“引從部發、鹽不邊中”的特色。

順治初年私鹽泛濫，除了社會秩序混亂、鹽政有待復興的原因之外，滿洲人嗜利、販私者投充仗勢販鹽是特定時期的特定原因，此種情況順治五年之前十分嚴重，為了保證官鹽，清廷嚴厲打擊私鹽，滿漢勾結販私的情況得到了控制。

兵餉之需使得清廷格外重視鹽稅征收，清廷很快將恤商讓位于裕課。不僅停止了“見鹽征課”，而且按照萬歷時期的舊額征收，帶征免去的鹽稅項目，加強官員征稅的考核，強力征收鹽課。特別是順治十二年，王秉乾任長蘆巡鹽御史后，厘清長蘆經制，將順治初年優恤鹽商的鹽課作為漏課征收，給鹽商帶來沉重負擔，而清朝稅收則有大幅度提高。我們不得不說，這是清廷政治上的出爾反爾，廢除加派的政策大打折扣。與此同時，征收鹽稅欠課加緊進行，嚴催帶征，也保證了清朝增加鹽稅收入。

清廷享受長蘆的貢鹽，從實物改折的事例來看，清廷貢鹽充足，食不乏味。

順治時代，長蘆鹽政與鹽稅為清朝的政治穩定、生活享受以及軍事征伐提供了保障，長蘆鹽政的歷史地位十分重要。

（責任編輯 周 聰）

Changlu Salt Administration During the Period of Shunzhi in Qing Dynasty

Chang Jianhua

Abstract： In the early Qing Dynasty， Changlu Transport Department of Salt Administration became the primary target of central government control. In August of the first year of Shunzhi reign， Wangguo Zuotiao presented fourteen suggestions on Changlu salt administration to the emperor， proposing restricting officials’ power， protecting salt merchants’ legal rights and cracking down on salt smuggling to ensure the Court's salt tax in the recovery of salt administration. Salt Transport Department attracted investment and allocated quotas to merchants. Yin was allocated by Salt Transport Department to salt merchants directly， rather than being purchased by the grain transported to the frontiers. In the early Shunzhi period， salt smuggling was pervasive， which could be mainly attributed to Manchuria people’s lust for profits and smugglers’ speculation. Additionally， large military expenditures compelled the government to pay much attention to salt tax levy. Qing Court soon replaced tax mitigation policy with high tax policy. It halted the policy “tax levy at the sight of salt”， levyed at the tax rate of Wanli period without exemption， strengthened the official assessment on tax collection and enforced tax levy on salt. All the salt tax in the first year of Shunzhi reign was from Changlu Salt Administration.

Key words： Shunzhi； Changlu； salt administr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