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養老金在哪里?

養老金收不抵支的現象，目前只能算初露端倪，如不盡快解決積累、增值的問題，這一現象將更為明顯。目前，我們固然可以指望政府財政為缺口兜底，但這終非長久之計。只有改革養老金制度，多渠道為養老金擴容，才能讓人們不至于為老有所養擔心。

歲末年初，養老問題又一次嚴峻地擺在國人面前。

“住上樓房，有了社保，每月還能按時能領到養老金，幸福的日子讓我們經常夢中笑醒。”這是大連莊河農民說的話。但更多人已經開始焦慮，未來，他們能否領到屬于自己的“保命錢”。

一方面是近半數省份養老金收不抵支，一方面是基金結余收益率大大低于通貨膨脹率，中國養老金制度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峻挑戰。2011年12月20日公布的《中國養老金發展報告2011》描述了上述形勢。

當下，我國正在快速步入老齡化社會，面臨著“未富先老”的巨大壓力，養老金制度目前面臨的嚴峻挑戰，令人擔憂。日前，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戴相龍接連表態，支持地方養老金入市。養老金人市，能否解決中國人明天的養老金問題?拯救“養老金”，我們還應做些什么?

14省份養老金收不抵支

隨著老齡化社會的加速到來，中國養老金的缺口正日益增大。

2011年12月20日，中國社科院發布的《中國養老金發展報告2011》顯示，2010年若剔除1954億元的財政補貼，上海、江蘇、湖北、湖南等14個省份和新疆建設兵團的基本養老保險在2010年出現收不抵支的情況，缺口共計達679億元，比前一年同期增加250億元。其中，遼寧和黑龍江的缺口均超過100億元，天津和吉林的缺口均在50億元到100億元之間，其他省份的缺口在10億元到50億元之間。

盡管早在2009年中國養老金“空賬”規模大約為1.3萬億元時，就有文章分析稱，未來養老金不會出現支付危機，但現實中巨大的收支缺口仍然令人擔憂。

除了收支缺口增大外，中國養老金制度還存在著收益率低的痼疾。根據國務院相關規定，社會保險基金結余只有存銀行和買國債兩種投資渠道。而據社會科學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鄭秉文測算，2000年至2008年全國社保基金總的收益率可能不足2％，低于同期的通脹率。

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戴相龍也強調，由地方管理的基本養老保險基金，由于只能存人財政專戶，存在銀行，扣除通貨膨脹率，十年年均收益率為負數。

然而，與絕大部分社保基金的低收益相比，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管理的社保儲備基金在過去11年間的年均投資收益率高達9.17％，超過同期通貨膨脹率(2.14％)7.03個百分點。2010年，中國股票市場低迷，但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當年取得了4.23％的投資收益率。

養老金，入市否?

面對養老金困境，向社保基金學習，“養老金入市”的觀點開始進入人們視野。

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理事長戴相龍在發布會上建議，應擴大社保基金儲備率，提高社保基金保值增值的能力，以應對未來可能的財務風險。地方養老金可以買入股票，以保值增值。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功成認為，社保基金貶值與投資失誤風險并存，是有可能導致未來社保制度財政崩潰的最重要因素。

與此相呼應，此前，新任證監會主席郭樹清表示，社保資金、住房公積金結余共達4.1萬億元，可入股市投資。

證券界人士認為，A股今年全年走弱，屢創新低，高層力挺養老金等長期資金入市意在為兩者實現雙贏。若成功，股市將再添“航母級”機構投資者，有利于建立價值投資理念，促進市場的穩定。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金融系副教授謝世清指出，養老金的進入可以對低迷的股市起到支撐的作用。最為著名的美國“401K”養老金計劃，曾成功促成了長達22年的超級大牛市。

分析人士同時認為，若中國版的401K能成功投向股市，這將成為2012年股票市場最大的制度性紅利。

養老金入市的消息引起了公眾對“保命錢”的強烈關注。

一方面，不少人士擔心，以中國股市過去十年的“零漲幅”表現來看，投資風險較大，把大量的養老錢投入股市無異于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財經評論人士葉檀發表評論稱，養老金與公積金目前絕對不能入市，這是保障國人未來生活的最后一道屏障。中國證券市場丑聞頻頻，養老金與住房保障錢投入其中無異羊入虎口。如享受普通投資者待遇，虧多贏少，等于把國民最后一點財富輸送給富人；如享受特殊待遇，普通投資者哪有活路?

學者劉曉忠在《21世紀經濟報道》發表評論指出，作為養老金入市可獲利依據的全國社保基金年均9.17％的收益率，得益于該機構主要參與如四大行等國企IPO前認購以享受巨大的股市一級或一級半市場巨額收益。但是，地方養老和公積金很難平等地享受到類似于全國社保基金的優惠。

除了養老金入市的風險與收益被反復比較衡量外，還有一種觀點提出，養老金的主權在民，養老金是否入市應當征得個人的同意或得到人民代表大會批準。

葉檀指出，養老金入市計劃被指是仿效美國的401K計劃，但401K計劃中，繳納養老金的人擁有自主選擇權，繳納者可以購買股票等也可選擇安全投資。如果強迫進入401K計劃，是對國民權利的重大侵犯。一旦強迫入市，虧損時有關方面就必須盡到賠償之責。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鄭功成認為，社保基金貶值與投資失誤風險并存，是有可能導致未來社保制度財政崩潰的最重要因素。

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華建敏表示，能否可持續是養老金制度成功與否的關鍵。中國應高度重視社保基金的保值增值問題，在實務、金融等重大投資領域，要給予養老金以第一優先權。

如何為養老金擴容

“不投資，通脹如何抵消?如何保證現在的100元到不久的將來仍有相應的支付能力?這是困局。”有網友“梁力升”如此表示。而從微博上關于事件的討論看來，這樣的困惑與擔憂擺在不少人的心頭。

養老金收不抵支的問題，與養老金賬戶虧空的問題其實一脈相承。

我國基本養老保險制度實行的是統賬結合的部分積累制，也即個人賬戶積累與社會統籌現收現付相結合。這一制度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推行，而在此之前，職工的養老費用實則以企業利潤的形式上繳給了國家，并投入到了其他領域，沒有作為保險費用進行積累，現行制度推行之后所征繳的保險費用，基本上就要清償這部分歷史欠賬，相當于下一代人養上一代人，客觀上造成了養老虧空。也就是說，我們的養老金，尚沒來得及形成積累，收支是否平衡，取決于當前的社會生產水平。

然而，在一個經濟快速發展的時代，下一代人養上一代人的模式，即名義上“部分積累”而事實上“現收現付”的養老，很難抵御住風險。無論是通脹還是工資水平上漲，都影響著養老金的收支及保障水平。而且，隨著老齡化時代的到來，下一代人養上一代人，已經很難承受得起，養老金缺口的問題又更為凸顯了起來。

由于積累本身就不足，養老基金的保值增值也都成了問題。如果能夠用于積累的費用大打折扣，可用于保值增值的底盤自然上不去。

為此，有學者建議，一方面要加大財政投入，另一方面可加大國有股持有，進一步充實養老金。另外，盡快改革養老雙軌制，同等重要。政府財政替代公務員、事業單位職工籌資，而這部分財政原本可用于養老金的投入，以進一步彌補缺口，另一方面，因為一部分群體不用繳納保險費用，使積累基金失去了有力的財源。除此之外，更大的問題還在于公平性受損。

匯豐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學家、董事總經理屈宏斌2011年12月27日在微博稱，養老金制度改革不能再拖。“養老金制度改革實在是拖不起了。國家財政收入連年飆升的情況下理應解決體制轉軌過程中的資金缺口填補問題。不然的話，這會制約擴大消費需求政策的成效。”

養老金收不抵支的現象，目前只能算初露端倪，如不盡快解決積累、增值的問題，這一現象將更為明顯。目前，我們固然可以指望政府財政為缺口兜底，但這終非長久之計。只有改革養老金制度，多渠道為養老金擴容，才能讓人們不至于為老有所養擔心。

(本刊綜合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