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中國經濟的10條數字微博

我們用十條數字微博的形式來概說過去的2011年，希望透過看似冰冷的數字，勾勒出中國經濟在過去一年中最真實、客觀的狀態。

一場90分鐘的足球比賽，可以產生控球率、進球數等近百項統計數據。這些數據直觀地說明了交戰雙方的實力對比和場面動態，也成為下次交手時，雙方主教練制定戰略戰術，博彩公司開出勝負賠率的重要參考。

“無論是宏觀到大國崛起進程中的一舉一動，還是微觀到老百姓餐桌上的一蔬一飯，數字始終如實地記錄下了豐富且復雜的發展脈絡。”如果我們把中國經濟的2011年比作一場足球比賽，在這場長達365天的比賽中，我們希望透過看似冰冷的數字，勾勒出中國經濟在過去一年中最真實、客觀的狀態。

我們用十條數字微博的形式來概說過去的2011年，但許多現象并不為2011年所獨有，稅負重、貧富差距大、融資難、環境污染嚴重、國富民窮、幸福感缺失、財政收支不平衡等等，這些問題走過中國經濟的2011，也正在走進中國經濟的2012。

國家，你強大嗎?

@GDP。2011年前三季度，我國GDP總量為320692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同比增長9.4％。有機構預計，我國2011年GDP的增速將在9.2％左右，比2010年回落1.2個百分點。

點評：羅伯特·肯尼迪在1968年競選總統時，曾猛烈抨擊GDP：“(GDP)并沒有考慮到我們孩子的健康、他們的教育質量，或者他們游戲的快樂。它也沒有包括我們的詩歌之美或者婚姻的穩定，沒有包括我們關于公共問題爭論的智慧或者我們公務員的廉正。”肯尼迪當年的話，正是大多數中國人現在的疑問，GDP到底跟我們每個人有多大的關聯?

有研究表明，當GDP飛漲時，人民的焦慮指數會上升，睡眠指數會下落，幸福感會缺失。2011年初的“十二五”規劃不再給予GDP量化指標，施政導向轉向“國民幸福指數”，贏來叫好聲一片。告別GDP崇拜，是告別唯GDP論，而不是與GDP徹底告別。薩繆爾森曾說，GDP是“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可以繪就一幅經濟運行狀態的整體圖景。正如我國的改革開放，30多年的成就也是依靠GDP來描述的。GDP雖不是萬能的，但沒有GDP也是萬萬不能的。

當“幸福”取代“GDP”成為新的施政導向，我們不禁要問：GDP可以量化，而幸福呢?幸福不可能有統一的量化標準，因為每個人的幸福觀不同，幸福感也就不同。2010年，我國的GDP，總量世界第二，但我們的人均收入卻排在第127位。“貧賤夫妻百事哀”，有錢也許不是幸福的，但在通貨膨脹的年代，沒有錢的生活卻也充滿了哀愁。

2011年，工資沒怎么漲，但物價翻了一番，樓價沒怎么降，但股票縮水了一半，孩子們不是上不起幼兒園，就是排不上隊……如果，2012年這些都沒有改變，你覺得會幸福嗎?

@外匯儲備。截至2011年9月末，國家外匯儲備余額為32017億美元。其中，9月份減少了608億美元，16個月以來首次出現單月下降。

點評：我國3.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的確是一個光鮮的數字。茅于軾說，這些外匯儲備都是我們中國人的錢，但是你們沒法用它，這是很可悲的。

可悲在哪?有人把外匯儲備比作賭場籌碼。故事是這樣講的：一個小鎮有一家華人賭場和一家洋人賭場，彼此的籌碼可兌換，但不通用。華人賭場的生意很好，積攢了對方大量的籌碼。洋人賭場見勢不妙，于是開始用廉價成本大量生產籌碼，先兌換成對方的籌碼，然后再兌換成真金白銀。華人老板看著飆升的、以對方籌碼來計算的GDP很欣喜，但過多的對方籌碼也開始讓華人老板犯難。最后，華人老板的解決方法竟然是把對方籌碼重新借給洋人賭場。

我國3.2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約有2／3投資于美元資產，美元貶值的趨勢難擋，我國外匯儲備面臨的風險也就顯而易見。此外，20％至30％的外匯儲備是歐元區資產，歐債危機的升級，更加大了風險的程度。2011年9月份，外匯儲備的單月下降跟歐元的貶值不無關聯，因為當月我國貿易和投資仍然呈現雙順差的局面。

2012年，我國的外匯儲備也許還會出現單月下降，但這并不是重點，如果能借助不穩定的歐債市場，抓住外匯儲備多元化的契機，從而擺脫對于美元資產的過度依賴，也許才是重中之重。

@財政收支。2011年1-11月，我國累計財政收／k97309億元，比2010年同期增長26.8％。稅收收入85216.4億元，同比增長24.7％。全國累計財政支出88955.78億元，比2010年同期增長24.3％。

點評：2010年我國的財政收入還在為進入“8萬億元時代”努力，2011年輕松“破十”已不是問題，2012年勢必還會有更大突破。但好看的數字后面卻依然無法遮掩收支不平衡和結構不合理的現狀。2011年前三季度，我國財政收入已達到全年收入的91.12％，而支出比例僅為69.32％。當2011年還剩三個月的時候，我國的財政部門就在為如何花去該花的約3萬億元的財政預算而表示“鴨梨很大”。

與“合理收上來”相比，民眾更關心這筆錢怎么“公平花出去”。1993年，“教育經費占GDP4％的世界平均水平”就被寫進了當時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如今，這一目標仍未達到。我國公務用車總量200多萬輛，每年消費支出15004億元-20004z元，而我們的校車卻因為車輛不足、不得不超載而屢釀悲劇。

一邊是教育、醫療、養老等支出比重偏低，一邊是政府行政成本逐年攀升。所以，每年財政收支都會成為民眾情緒宣泄的一個出口，因為切分的“蛋糕”總不能令民眾滿意。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我們只是希望2012年，我們納的稅能反哺到我們的身上。國富了，民也能富起來。

企業，你困難嗎?

@央企利潤。2011年1至11月，中央企業累計實現營業收入18.4萬億元，同比增長22.6％；累計實現凈利潤8317.9億元，同比增長3.6％。

點評：國資委前主任李榮融曾說：“央企搞得不好，要被罵；搞好了，也要被罵。”李榮融覺得委屈，央企也覺得委屈，可有誰的委屈大得過民眾和民企?中央4萬億投資，央企是最大受益者。央企依靠政治和經濟地位，不斷壓縮民企生存空間，侵占公眾福利。數據顯示，占社會資源60％以上的國有單位，每年對GDP增長的貢獻不足30％，吸納的勞動力不到20％。

央企利潤的背后，既不能代表國民經濟的繁榮，更不意味著民生幸福指數的提高。所以，人們才不斷發問：央企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么?與2010年相比，2011年前11個月，央企利潤下滑明顯：2010年，央企營收增長34.7％，利潤增幅為50.1％，2011年前11個月，央企營收增長為22.6％，利潤增幅僅為3.6％。放眼2012，如果歐債危機在短期內不能有效解決，我國的出口及航空類等企業還將繼續受到沖擊，利潤還將繼續下滑。如果央企不能很好地反哺社會，不能將“取之于民”的“用之于民”，對央企的質疑和責罵還會繼續。

@民企融資。2011年，央行連續3次上調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6次上調商業銀行存款準備金率，銀行能“放出去”的錢越來越少。12月初，央行下調存款準備金率釋放了近4000億元的資金，但沒有根本緩解商業銀行資金緊張的狀況，中小企業依然面臨融資難題。

點評：經濟學家辜勝阻感嘆，“民企利潤比刀片還薄”。2011年中國的中小企業則是，融資難，難于上青天。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上漲，如今又融不到資金，高利貸則猶如飲鴆止渴，不是企業倒閉，就是老板跑路，2011年的民企很“難過”。全國工商聯主席黃孟復抱怨說，“現在是給他們割肉，死不了，活著難受。”

讓民企難受的除了融資，還有高稅負。整個的宏觀稅負有多重?業內有專家認為，國內90％的民營企業，如果不偷稅、漏稅肯定會倒閉。

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教授張維迎看來，20世紀80年代的民企是知道有人搭救自己的坐牢者，而現在的民企則像自由人，但時刻被追捕。當年的坐牢者，一定比現在這個自由人“心情更好”。中國民(私)營經濟研究會顧問、中華民營企業聯合會會長保育鈞則表示，在經濟危機沖擊及國家宏觀調控背景下，“日子好過的”民營企業僅占29％。

2012年，民企的日子會好過嗎?如果“新36條”不付諸實施，民營企業恐怕會更艱難。

@企業景氣指數和企業家信心指數。2011年我國前3個季度的企業家信心指數分別為137.4，132.4，129.4，企業景氣指數分別為133.8，135.6，133.4。

點評：兩指數能最直觀地反映行業的冰火兩重天。金融危機之后，我國企業景氣狀況一直在回落，2011年也是如此。但是，2011年我國企業家信心指數特別低，而且不斷下降，這表明了企業家信心的不足。

2011年11月，全國房地產開發景氣指數為99.87，自2009年8月份以來首次跌破100。氣象學上對于入冬和出冬，是有溫度標尺的。對于企業景氣指數來說，100就是臨界值。對于房地產業而言，這樣的指數似乎預示著又一個冬天的到來。業界都認為，這次的冬天會是漫長的。如此，2012年也許會是購房的好時機。

到處都有老板在跑路，企業家信心指數持續下跌，但信心的失去才是更可怕的。展望2012年的經濟形勢，中國經濟景氣監測中心副主任潘建成認為：“現在的經濟結果還在掌控之下，目前對經濟情況還是充滿信心的，中國經濟不會硬著陸。”

老百姓，你幸福嗎?

@個稅。2011年前三季度，我國個人所得稅完成4995.12億元，同比增長34.4％。個人所得稅收入占稅收總收入的比重為7.0％。

點評：2011年9月1日，我國個稅起征點提高到3500元，我國個稅納稅人數由之前的約8400萬減至約2400萬，而且北上廣深一線城市告別個稅的絕對人數龐大。

中國的稅負重嗎?至少就上述納稅人數而言，我國的收入水平是非常低的。從1995年到2010年，如果把通貨膨脹的影響去掉，我國政府預算內財政稅收增長了10倍，而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只增長了約2.2倍，農民收入只增長了約1.7倍。

根據《福布斯》的計算方法，2009年我國的稅負痛苦指數為159，僅次于法國的167.9，位居全球第二。這一計算方式曾引發部分主流媒體和相關部門的質疑，但正如復旦大學經濟學院黨委書記石磊所言，“這個結果與老百姓的感覺也是相吻合的。從經濟學上看稅負痛苦指數，不只是看稅收高到多少，而是把通脹率、收入增長率、稅收增長率合并比較。在通脹的條件下，居民收入水平沒有顯著上升，而稅收卻是增加的，比如今年(2011年)上半年個稅就同比增長了35.4％。居民當然會有怨言，怨言來源于情緒，情緒產生于痛苦。”正是痛苦喚起了民眾減稅的呼聲。

@CPI。2011年前11個月，我國CPI同比上漲5.5％，7月份最高達6.5％。

點評：“跑不過劉翔，但你一定要跑贏CPI。”如果說2011年有一個指數最牽動媒介和民眾的心，那就是CPI。媒介希望從“跳躍”的CPI漲幅里，解讀我國當下的通貨膨脹。民眾則從菜市場不斷上漲的豬肉和蔬菜的價格中，最真切地體會到物價上漲帶來的煩惱。

除了工資，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在瘋長。“蜀道難，難于漲工資”，“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漲工資的念頭向東流”，“春花秋月何時了，漲工資知多少”，“試問卷簾人，卻道工資依舊”，各種“漲工資體”開始流行微博，表達著民眾“杯水車薪”的無奈。

詩人流沙河在《Y語錄》里說，“潮流還須緊跟才好，吾家也安裝防盜門。落成后，請Y先生來開開眼界。我問：‘你撬得開嗎?’他答：‘大盜不盜，沒有必要撬你的門。我在街上把物價翻一番，便偷了你存款的一半。’”2012年，就算你捂緊了你的錢包，你還是得小心存款在不經意間的流失，因為通脹還不會迅速退去。

@上證指數2245點。2011年12月13日，上證指數收盤2248，59點，當日最低跌至2245.87點。2001年6月14日，上證指數年內最高沖至2245.43點。

點評：2245點儼然已是我國A股市場不得不提的心理點位之一。這一數字背后，有著億萬股民多少的歡笑和淚水。2001年6月，2245點把中國股市的第一輪牛市推向峰值；2006年12月，2245點不過是6124點的又一輪牛市的必經階段；2008年9月，2245點已無法遏制下跌的大勢；2011年12月，2245點依然不是終點，滬指還在下跌。

截至2011年12月16日，A股市值從年初的30.3萬億元下降至25.3萬億元，市值損失5萬億元。一首股市《江城子》道出了多少股民心中的悲憤：“十年漲跌兩茫茫，費思量，自難忘。轉頭成空，無處話凄涼。縱使再見應不識，兩千點，相對望。夜來發夢上高崗，六千一，好風光。股市蹉跎，小散惟有淚千行。料得今年沒指望，盼來年，物價跌，股飆漲。”2011年已沒指望，可誰又能準確預測2012年?A股市場之復雜，實在難倒“章魚帝”。

@PH2.5。2011年12月21日，PM2.5監測時間表發布：2012年，在北京、天津、河北和長三角、珠三角等重點區域以及直轄市和省會城市開展PM2.5和臭氧監測；2013年在113個環境保護重點城市和環保模范城市開展監測；2015年在所有地級以上城市開展監測；2016年在全國實施。

點評：在PM2，5監測初期，北京市環保局的監測數據與美國大使館數據出入過大，引發公眾質疑。網絡上就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話說曹操率軍追趙子龍直至當陽橋，見張飛一人站立橋頭，身后煙塵彌漫。曹操疑懼，忙令左右看當日氣象。不一會兒聽報：今日官方數據，PM2.5值正常，天氣良好。曹操笑道：天氣良好而煙塵滾滾，必有伏兵。遂撤軍。張飛長出一口氣，嘆道：連曹操老賊都騙過了，還是政府的數據會坑爹啊!

“石家莊的天是晴朗的天，石家莊的PM2.5飄得歡!”在PM2.5之前，PM10的監測更像是一種擺設，它在城市污染程度的定性上所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你看到城市的天總是灰蒙蒙的，但公布出來的空氣質量卻并非那么差。

將PM2.5的監測列入空氣質量標準，是一個逐步推進和完善的過程。美國從開始研究PN2.5，到正式立法并將其列入標準，花了近30年的時間。我們需要一個適合我國的基準值，需要針對不同的人群和南北差異進行研究，但一個潔凈的空氣環境是所有人都需要的。“空氣是最公平的分配指標，不管多大的官、多有錢，都要受到PM2.5的摧殘。”2011年，我們對PM2.5的關注，彰顯了個人對城市環境污染意識的提高。監測時間表的公布，理應讓我們對2012年的監測區域投以更多的關注。